《沅湘耆舊集》陶煓詩補闕

董潤麗+朱永惠

摘要：清人鄧顯鶴等輯《湖湘文庫》，在此書第三輯《沅湘耆舊集》中僅收錄陶煓詩五首。而吉林大學圖書館珍藏，清陶煓撰《西溪遺草》三卷，其包括：詩一卷，二十首；文一卷，十篇；尺牘一卷，二十七篇，疑為稀見本，書中很多內容未收入《湖湘文庫·沅湘耆舊集》中。查找《清人詩文總目提要》和《清人別集總目》等各家書目均未見記載，為補闕《沅湘耆舊集》收陶氏詩之不足，輯其詩十五首，另附所撰《懶道人自傳》和《懶讀說》以供讀者之需。

關鍵詞：沅湘耆舊集 陶煓 詩 補闕

中圖分類號：I20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5349（2018）04-0108-02

一

陶煓，生卒年不詳，字天石，號補傖，湖南寧鄉人。（陶煓以上寧郷載《湖廣通志》卷三十九）康熙三十七年拔貢。為陶汝鼐孫，幼與兄陶煊齊名。兄弟皆有雋才。著有《茶村集》《西溪遺草》。其生卒年各種資料均未載。陶僙，煓子，生于康熙三十一年（1692）。陶偰，煓次子，雍正元年（1723）進士，約生于康熙三十二年（1693）。另在其所撰《西溪遺草》中有與陳傖洲（鵬年）交往的三篇尺牘，因陳鵬年生于康熙二年（1663），以及其子出生時間，據此可以推算，煓應生于康熙初年。

尋霖、劉志盛著《湖南刻書史略》載：“《茶村集》《西溪遺草》，皆散佚。”①清道光間，鄧顯鶴輯《沅湘耆舊集》二百卷，為明初以來湖南一省詩歌，選錄1699人，詩15681首。在清代各省級詩歌總集中，該書不但入選作家比較多，各家人選的作品也多，此書錄陶煓詩五首，曰：“其詩散佚殆盡，今止從《詩的》及方志中得近體五首，大抵應酬之作，恐非其至也。”②五首詩為：《夜坐》《岳麓閣上望雨有懷》《王明府邀游裴亭，歸集望陸軒作》《依韻送別劉慎旃司馬還長沙》《喜陳會侯過訪》。

吉林大學圖書館藏清陶煓撰《西溪遺草》三卷，清乾隆十一五年（1746）刻本，一冊。每半葉九行二十字，左右雙邊，白口，單黑魚尾。版心上鐫書名，框高177厘米，寬133厘米。卷首書名頁右題：長沙陶補傖先生著，左題：乾隆丙寅年鐫；卷一卷端題：長沙陶煓補傖著，男士僙、儲、偰、倫輯。是書包括：詩一卷二十首，文一卷十篇，尺牘一卷二十七篇。《清人詩文總目提要》《清人別集總目》及各家書目均未載，疑為稀見本。

今將清鄧顯鶴等輯《湖湘文庫·沅湘耆舊集》中未錄陶煓之詩，從《西溪遺草》中摘出十五首，另附陶氏撰《懶道人自傳》《懶讀說》，以為《沅湘耆舊集》補闕，供讀者之需，請方家教焉。

二

《次原韻贈別石藏褝者》（時為予作小影）：

盤桓丈室慰心知，深夜烹茶說雨儀，慚我一家爭煮字，對師十日未攢睂，頑根浪費如金墨，癡眼纔驚是老時，一笑溪頭成暫別，燕來為寄謫仙詩（小字雙行，師云，李雁如有見懷詩，幸索寄）。

《重陽喜晴移菊小齋》：

欣逢九日霽，移菊向東籬，老仆知花性，輕鋤相土宜。晚香能艷發，處士足棲遲，誰解淵明意，陶然在一巵。

《桐木寺訪劉小冉》：

小剎云深處，高人意被牽。四山為我郭，孤月向誰圓。榻共僧分夢，村因客漸傳，道心枯若木，琴趣妙無弦，白發難梳日，青氈欲破年，菜根香積味，文字老儒禪，冒暑尋幽興，開樽坐石邊，遺民今復見，社結遠公蓮。

《砌花片作情字怱被東風吹去和韻》二首：

紛紛愁緒亂如麻，寫恨偏宜倩落花。一字悲歡成五色，朶云香艷壓諸家，堆來錦樣心全寄，吹與才即事亦佳，若使東風憐我意，柔腸片片到天涯。

無端牽思筆難書，借取殘紅聊一舒，片片寫心心欲碎，層層作態態全殊，佳期悄卜曾拈此，癡種傳神正宛如，最是纏綿原不散，生憎狂吹撤空虛。

《哭四兄奉長》五首：

白髪塤箎老弟兄，平生歷歷哭勝情，幾蒙大被聽寒雨，每抱遺書共短檠，七十余年無少間，六齡長我藉相成，那堪回首庭闈事，觸處傷心淚滿纓。

八十龍鍾尚哭兒（三侄客苑山東），幾年愴惻聽鵑啼，室中白骨悲風楚，堂上新喪夜雨凄，父子九原腸應斷，門庭近日事全聧，蕭然短柳空乘宅，化鶴還歸舊石溪。

吾兄磊落自多才，袞袞名心老未灰，游屐半生幾兩在，友朋千里短椷來，梁園傲岸人爭識，鹿夢虛無意每頹，姓字久從壇坫著，文章知己有深哀。

晚年絕意臥東籬，當路公卿偏見知，咲別北山囊史筆，拋殘選事入車帷，何期文壘方張日，遽嘆晨星欲落時，遺稿續貂千載恨，湖南國乘已支離（兄總裁湖南省志未竟，而捐館繼之者多曲筆）。

憶我東游兄病時，扁舟急返尚憂遲，榻邊小飲譚猶縱，枕上新詩句更奇，筆墨一生從此絕，鹡鸰多難已分岐，夜臺何處尋消息，老淚涔涔繞屋悲。

《客到》：

白髪蕭然賦索居，柴門剝喙意蘧蘧，止疑蓑笠來田父，何意巾箱到客車。

舌底海濤重洗耳，袖中秦火未焚書，躭山渉水尋常事，郤咲殷懃問老漁。

《湖湘文庫·沅湘耆舊集（三）》中錄陶煓撰詩《王明府邀游裴亭，歸集望陸軒作》，本《遺草》名為《游裴亭次王明府元韻》二首，補第二首。

早有風騷樹盛名，輕衫瀟灑向郊行，煙村選勝添幽抱，壇坫收才及老生。

斜照已催蘭棹返，耽游還剩虎溪情（欲更游，溪上庵），登高作賦吾曹事，把筆寧須讓二京。

《過許某居賦兩絕句》

峻峋高閣對江開，挹取清波到酒杯，鶯燕滿闌花滿砌，老夫歌嘯亦悠哉。

郭外華堂江外田，珊瑚千尺石家園，更從黃卷謀青紫，誦讀瑯瑯有后賢。

《秋日署中對菊次趙環荘韻》：

叢菊初開照眼新，清香洗卻座間塵，客皆垂老憐秋色，醉向踈籬號酒人。冷艷何妨簪短鬢，柴桑翻乞自東鄰（菊從鄰園索得），愛花種子原同調。不必淵明賞亦真。

閑來觴詠菊方新，移置樽前渾絕塵，應為陶家潻逸興，故將秋色報詩人，花因對客偏生態，香趂輕風欲過鄰，不羨名園堆錦繡，吾儕落落得清真。endprint

《賦贈藏庵和尚》：

昂藏七尺舊家子，名利胡然視若屣，琉璃早放蘿中光，色相空明兆其始。慧刀截斷滾琉塵，丈六金身化為紫，白云深鎖讀奇書，文字禪中儲妙旨。幾年面壁心槁灰，三見伐毛兼洗髓，古今戒子歸丹黃，褒誅直作禪家史。曾向溈山弄獅子，一時讃歡宗風起，聃老猶龍不可方，飄然去住如云水。山空鬼哭佛悲號，布袋著肩整游履，寒山拾得無野干，只恐殘羹餓欲苑。一聲飛錫暫歸來，故人相見開顏喜，座中有寶光陸離，吟滿缽嚢香透紙。相逢最惜別匆匆，剝棗烹葵得片晷，五十年來菩薩身，優曇親見筆花裹。

附《懶道人自傳》：

道人賦性迂闊而魯鈍，既不能通曉世故，又不能殷勤書史，雖先世以文章經濟世其家，彼獨頹然而廢，因自號懶道人。然觀其所謂懶者，曳裙侯門則懶，漁獵聲色則懶，狎小人譚貨利則懶，是世俗所不欲懶，而道人懶焉。道人之言曰：吾因懶而失者多，然得全于懶者不少，何也？勤者富，吾懶而貧；勤者貴，吾懶而賤；勤者聲譽日起，吾懶而寂寞逢蒿，此懶之所失也。然勤者好爭，爭則病，吾懶而免焉！勤者喜奪，奪斯禍，吾懶而脫焉！勤者耗其精，精耗則夭，吾懶而壽焉！斯非得全于懶者耶？其間孰得？孰失？孰多？孰寡？可以悟矣。世之嘲道人者，謂其取與不茍學夷，而隘油油與偕學，惠而不恭。道人則曰：非強相俲也。其懶之性有近似者，即以相訾于道人，無損也。道人居一室，若杜甫茅屋，廬鴻草堂，日掩其扉，側弁而哦歌！枕而臥，若太上之忘情。或以為怪，不知其懶也。然相其外，若頑而惰；叩其中，亹亹而不倦。索其所以為詩與古文辭，則不藏名山而助秦燄。焚余什一，皆窮愁感憤不可一世之言，類非懶者所能為，乃自謂迂闊而達于事情，魯鈍而疎于學問，泊然與遭，淡然無求，夷夷乎一懶象也，而道人遂以懶傳。道人者誰？陶子補傖也。

附《懶讀說》：

學者以讀書為樂事，先大父有四時讀書歌。吾父耄年不倦，皆有夙契，獨吾抱遺書而不好讀，真淵明兒也！晚年抱膝山中，他無所嗜，獨取殘帙一，寓目如逢舊友，聊慰闊疎，久而津津好焉！竊用自喜，且悔好之不早也。比乃附閱一二篇，兩目遂不耐視，若將盲焉！或亦造物者之欲全吾惰，而授目以權使，不得變其素習耶？于是火其書，焚其研，隱幾而臥，扶杖而行，終日閑閑，而目于是乎大瘥！噫嘻！讀書亦有命天，不以假目，不以許長，為農夫以沒世而已。

注釋：

①尋霖，劉志盛.湖南刻書史略 [M].長沙：岳麓書社，2013：388.

②清鄧顯鶴.湖湘文庫·沅湘耆舊集（三）卷59[M].長沙：岳麓書社，2007：331-332.

責任編輯：于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