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麗梅
(佳木斯大學外國語學院,黑龍江 佳木斯 154007)
社會文化是人類社會在其長期發展歷史進程中形成并被該社會長期認可的價值取向,由該社會的法律制度、倫理道德規范、宗教信仰及風俗習慣等要素構成,同時又影響和制約著這些要素的發展,對一個國家的婚育制度有著重要影響。一個國家婚育制度的制定和變化,深刻地反映著該國的社會文化。中國和俄羅斯的婚育制度是基于各自的社會文化背景建立的,具有不同的文化內涵和鮮明的民族特征。
由一國法律所規定的結婚年齡,即為法定婚齡。法定婚齡不是法定的男女必須結婚的年齡,也不是結婚的最佳年齡,而是可以結婚的最低年齡。結婚雙方是否達到法定婚齡,是確定該婚姻是否為法律承認和保護的關鍵要素。法定婚齡既要依據人的身體發育和心智成熟程度等自然條件而確定,也會受到一國社會政治、經濟及人口發展情況等社會因素的影響,因此,各國的法定婚齡不盡相同。
中國古代實行早婚,這是由當時的社會因素決定的。在古代中國,婚姻的目的是為了生育,延續宗族,因此,適婚年齡就成了反映各個朝代人口狀況的標志。古代中國無論是以成文法的形式明文規定,還是不成文的社會觀念,男女的結婚年齡都有所限定,雖然男女有別,但結婚年齡都比較小。有的朝代甚至以法律規定超過一定年齡不結婚的男女,其父母應受到刑罰。例如,春秋時期,越國曾規定女子年滿十七歲尚未出嫁,男子年滿二十尚未娶妻,其父母要被定罪處罰。[1]這既與當時各國連年征戰,前方需要補充將士,后方需要男丁耕種的社會狀況有關,也與古代中國過短的人均壽命密切相關。新中國成立前,我國的人均壽命只有35歲[2],人口總量難以得到大幅度提升。
早婚早育導致人口增長過快,而社會生產力低下物質供應不足,也使早婚早育的缺點日益顯現。新中國成立初,我國于1950年頒布了第一部婚姻法,規定“男二十歲,女十八歲,始得結婚”,法定婚齡較舊中國有所提高。1980年,我國修訂了《婚姻法》,再次提高法定婚齡,重新規定“男不得早于二十二周歲,女不得早于二十周歲”。后期,我國《婚姻法》又歷經修訂,但始終維持這一法定婚齡。
古羅斯鼓勵早婚,孩子在八至十歲就可以結婚。古羅斯的法定婚齡總體上是逐步提高的:1551年頒布的《百條宗教決議集》規定,教會允許女教徒十二歲成婚,男教徒十五歲成婚;1649年,古羅斯法典規定貴族孤女的結婚年齡為十五歲,提高了貴族的法定婚齡;1774年,教會又將法定婚齡規定為女十三歲,男十五歲;1830年,沙皇指令將法定婚齡提高到女十六歲,男十八歲。[3]
當代俄羅斯男女的法定婚齡相同。1995年通過的《俄羅斯聯邦家庭法典》規定“結婚年齡為十八歲”。1997年修訂《俄羅斯聯邦家庭法典》時對法定婚齡進行了修改,增加“具有正當理由的,申請結婚的雙方中的任何一方住所地的地方自治機關有權根據其請求,準許年滿十六歲的人結婚”。該法典沒有明確規定何謂“正當理由”,但各地方自治機關通常將已懷孕或已生子、想要結婚的任一方是孤兒、長期同居、一方被應召入伍等多種情形視為將法定婚齡放寬為十六歲的正當理由。[4]
古代中國,社會生產完全依靠手工勞動,人是最基本的勞動力,只有增加人口,才能發展社會生產力。所以,歷代王朝建立之初都致力于推行早婚、鼓勵生育的政策,以增加人口,發展生產。
新中國成立后,國家經濟振興,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出現了生育高峰;醫療條件的改善,人均壽命從解放初期的35歲增長為1980年的67歲,我國人口從1950年的5.5億增加到1980年的9.8億,成為世界人口大國。然而,新中國國民生產力不發達,人口基數大,如果實行自由生育政策,人口將無限度地增長,經濟的發展速度跟不上,人民的生活無法保障,將衍生出多種問題,所以,適度抑制人口增長,減輕經濟資源的負擔及其承受能力,尤為必要。基于當時的國情,1982年,我國《憲法》明確規定“國家推行計劃生育”,開始把計劃生育作為我國的基本國策。至今,我國《憲法》歷經幾次修正,但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絲毫沒有動搖。
俄羅斯地域遼闊,人口稀少,所以,國家對待人口增長大多采取鼓勵政策:前蘇聯以行政法令禁止自由出售避孕用品[5];向生育多個孩子的母親頒發“英雄母親”榮譽勛章。與中國不同的是,雖然俄羅斯鼓勵生育,但俄羅斯的人口卻從未出現過人口激增。特別是歷經兩次世界大戰,人民傷亡嚴重,育齡男性大量減少,使俄羅斯的人口數量開始下降,俄羅斯不得不采取更加有效的措施促進人口增長。
目前,我國人口的平均壽命大大延長,老年人的數量在逐年增加。隨著高峰時期出生的人口逐步進入老年,中國社會的老齡化進程日益加快。在我國社會人口中,老年人口年均增長率3.28%,超過總人口年均0.66%的增長速度,中國已進入老齡化社會。[6]人口老齡化就意味著勞動人口的減少,這將嚴重制約經濟的發展和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同時,夫妻雙方四個老人、一個孩子“4+2+1”的家庭模式大大加重了勞動人口的撫養負擔,人口老齡化問題使政府不得不考慮延遲退休年齡。
人口老齡化、勞動力短缺所帶來的社會問題日益突顯。在堅持計劃生育基本國策的前提下調整生育制度,改變人口結構以適應當前國情,已成為當務之急。近十幾年來,我國正逐步調整生育政策:2002年,開始試行“雙獨二孩”政策,即夫妻雙方均為獨生子女的可以生育第二個子女;2013年,夫妻雙方中一方為獨生子女可以生育兩個子女的“單獨二孩”政策開始實行;2015年,允許所有夫婦生育兩個孩子的“普遍二孩”政策在我國全面實施。
前蘇聯解體后,俄羅斯經濟衰退,人民的生活水平下降,極大地抑制了百姓的生育意愿。雖然俄羅斯政府長期堅持鼓勵生育的政策,但俄羅斯的人口增長未見起色。1992年,俄羅斯的死亡人口數量第一次超過了出生人口的數量,人口呈現負增長,出現了民族史上從未有過的非戰爭性人口危機,大量的城鎮建制被撤銷或合并,在農村則出現無人村落和田地荒蕪[7],俄羅斯已成為一個人口嚴重缺乏的國家。
為遏制人口減少給國家的經濟生活、社會進步造成的消極影響,俄羅斯出臺了眾多鼓勵生育的措施:設立“母親基金”,使生育孩子的婦女能夠安心地撫養子女;給予婦女堪稱世界上最長的產假,并且還有高額補貼;獎勵生育多個孩子的家庭住房、轎車等。
中國鼓勵晚婚,俄羅斯實行早婚;中國以計劃生育控制人口增長過速,俄羅斯以高額獎勵刺激人口增長。中俄兩國婚育政策的巨大差異,與中俄兩國的人口發展、人口數量、社會經濟等因素密切相關,深刻地體現了兩國社會文化的不同特征。中國要從一個人口大國發展為經濟強國,必須控制人口增長過速;俄羅斯要扭轉人口負增長的局面,必須促進人口增長。中俄完全迥異的婚育制度是不同社會文化的產物,也是各自國情的必然選擇,并將隨著兩國不同時期社會條件的變化而不斷調整、完善。
[1]裴葭嘏.中國古代婚齡立法問題初探[D].蘇州:蘇州大學,2009.
[2]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展權:中國的理念、實踐與貢獻[N].人民日報,2016-12-01.
[3]李琳.中俄傳統婚姻法文化比較研究[J].社會科學輯刊,2012,(4):95-100.
[4]孫麗梅,王煥玲.中俄婚姻締結制度的比較研究[J].黑龍江教育學院學報,2011,(3):12-13.
[5]馬蔚云.俄羅斯人口發展及現狀[J].俄羅斯中亞東歐市場,2008,(2):7-12.
[6]李慧杰.中國人口老齡化問題的幾點思考[J].學習時報,2007,(7):179-180.
[7]牛義臣,張少冬.俄羅斯強國戰略中的人口因素[J].西伯利亞研究,2007,(6):3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