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茶類詞匯的文化內涵解讀

高艷寧

(上海工程技術大學外國語學院，上海 201620)

顧名思義，茶類詞匯是以“茶”作為構詞語素的一系列詞語。人類飲茶歷史悠久，茶文化在世界范圍內流行。多種語言系統深受茶文化影響，出現了大量與茶有關的詞語。以中文為例，茶類詞匯包括：茶的名稱，如紅茶、綠茶、烏龍茶等；飲茶用的器具，如茶壺、茶杯、茶海、茶匙等；飲茶的場所，如茶室、茶館、茶肆；體現中國獨特茶文化的成語俗語，如粗茶淡飯，柴米油鹽醬醋茶、不茶不飯、茶余飯后、一家女不吃兩家茶等。

盡管茶葉起源于中國，但英國是世界茶文化傳播最為重要的推動者，甚至到了無茶不英國的程度。利用茶葉這一舶來品，英國人開創了獨具特色的紅茶文化，形成了廣受各國人民歡迎的下午茶生活方式。英國茶文化的不斷發展也促進了英語語言的豐富和完善，首要的表現便是大量含有tea的詞匯的出現，其中包括普通詞語、習語和俚語等。豐富多彩的英語茶類詞匯被賦予了獨特的文化內涵，值得語言學習者和茶葉愛好者細細解讀。

一、詞語的文化內涵

語言和文化均為人類所特有，二者密不可分。語言是文化形成和發展的前提條件，深深扎根于民族文化之中，并且反映該民族的信仰與情感。可以說，語言既是文化的一部分，又是文化的載體；文化的發展也促進了語言的豐富與完善。

作為語言構成的基本單位，詞匯是語言系統中最為活躍的要素，直接反映各民族的文化變遷。英國語言學家Leech將詞義分為概念意義、內涵意義、社會意義、情感意義、聯想意義、搭配意義和主題意義七種。按照Leech的觀點，詞語的概念意義是理性意義，而其他六種意義是非理性意義。非理性意義是附加在理性意義上的，反映詞語的文化內涵。“社會、階級、階層、集團或個人都可以給一個詞附加上內涵意義。它不是單獨存在的意義，它可以因人而異，因不同的年齡而異，也可以因不同的社會、國家或時代而異。”[1]事實上，在不同的社會文化里，由于生活環境、風俗習慣、宗教信仰、社會制度、價值觀體系等的不同，很多詞語體現的文化內涵也不盡相同。

二、茶類詞匯的文化內涵

茶類詞匯具有獨特的文化內涵。以中文為例，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茶是生活的必需品；“琴棋書畫詩酒茶”，茶也是中國人的文化與精神寄托。曾經的“粗茶淡飯”是由于經濟條件的落后不得已而為之，但現代人的粗茶淡飯則變成了健康生活方式的高尚追求。中國人除了請客吃飯，還經常請客吃茶，但是最近一段時間，被“請喝茶”也許并不是一件好事，它不是朋友之間的感情聯絡，而是變成了“被約談”的溫婉說法，“請喝茶”意味著被約談的人存在違規甚至違法之情形。

因為語言不同，茶文化迥異，英語茶類詞匯具有不同于漢語茶類詞匯的文化內涵。例如，茶葉剛從中國等亞洲國家進入英國之時，價格昂貴，非普通百姓日常消耗品，所以英語中“all the tea in China”比喻數量多或價值高，代表著很多的財富與報酬，“not for all the tea in China”意為不論財富和報酬的多少都不會做某事。隨著維多利亞時代飲茶之風在英國的風靡，茶被用來代指喜歡或者不喜歡的東西，英語表達為“one's cup of tea”或者是“not one's cup of tea”，而“an unpleasant cup of tea”則指“一個非常討厭的家伙”；英語習語“a storm/tempest in a teapot”字面意思為“茶杯里的風暴”，比喻小題大做。在英國，喝茶也能喝出“高低貴賤”，如貴族和上層人士坐在低矮的沙發上喝下午茶，喝的是“low tea”，勞動人民則坐在餐桌或者高背椅上享用類似正餐的茶，喝的是“high tea”，或者“meat tea”。此外，飲茶還能滿足人的情感需要，英語習語“tea and sympathy”的意思是“對不幸者的安慰與同情”，拍攝于1956年的英文電影Tea and Sympathy，有中國譯者將其翻譯成《茶與同情》，顯然是由于缺少對英語文化了解而望文生義的誤譯。這些常見的英語茶類詞匯早已被各大英文詞典收錄，有關英國茶文化的論文著述也不勝枚舉，這都使得英語學習者得以知曉常見的英語茶類詞匯及其文化內涵。

但因為英國及其他英語國家特有的地理環境、歷史文化、生活習俗、宗教信仰等因素，有些英語茶類詞匯的文化內涵獨具特色，有必要進行一番解讀。

三、“tea leaf”“tearoom”和“tea party”之文化內涵解讀

(一)“tea leaf”的文化內涵

茶于英國人來說是一種舶來品，這種來自東方的神奇樹葉自打進入英國的第一天就被賦予了神秘的色彩。在成為深受大眾喜愛的飲料之前，茶被看作是治療百病的萬能靈藥。“Tea leaf”在英語中比喻謎一樣的東西，很多英國人稱中國為“tea leaf nation”，意味“謎一樣的國家”。另有傳說記載中國古人通過觀察茶杯里茶葉的樣態而預測未來，英國人也相信茶葉占卜一事，故英語中誕生了“read the tea leaf”這一習語，用來表示預測未來。

(二)“tearoom”的文化內涵

Tearoom本義為“茶室”，是人們品茶社交之場所。英國第一家茶室名為“A.B.C. Tea Shops”，創立于1864年，創立者是Aearted Bread Company面包公司的一位女主管。1878年，蘇格蘭的格拉斯哥出現了第一個專為女性設立的連鎖茶室，茶室里的社交不局限于女性之間，茶室變成了女性與男性交往而名譽不會受損的地方，這也被認為提高了女性地位，推動了女性的獨立自主。

但隨著歷史的發展，tearoom一詞產生了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想到的詞義，搖身一變成為了英美同性戀者的一種俚語，專門指代男性進行同性性行為的地點，有時也指公共廁所。根據維基百科tearoom詞條的解釋，該詞因為美國社會學家勞德·漢弗萊斯(Laud Humphreys)的社會學名著《茶室交易：公共場所里冰冷的性》(Tearoom Trade: Impersonal Sex in Public Places)而走進主流視野。勞德·漢弗萊斯為研究公共場合的同性戀行為，把研究地點設在公園的公共廁所，在調查中采用欺騙的手段獲得了一些同性戀者的個人隱私故事，這些故事涉及的社會調查中倫理問題的爭論至今沒有定論。[2]勞德·漢弗萊斯運用突破性的社會學研究方法，披露了一個原本存在但眾人諱莫如深的社會問題，也讓tearoom所具有的隱含的性色彩開始為大眾所知。

(三)“tea party”及相關詞匯的文化內涵

在維多利亞時代(1837-1901)，喝下午茶的風俗首先興起于注重精致生活的上層貴婦之間，后來逐漸演變成普通人歡聚的社交茶會，英語中稱為“tea party”。精美的茶具、上等的紅茶、制作考究的英式點心、繁復的禮儀規范，構成了維多利亞時代下午茶濃郁的文化氛圍。茶會的風行催生了很多具有獨特文化內涵的茶類詞語，如“tea gown”，即參加茶會時穿著的“茶袍”。茶袍讓女性擺脫了束身胸衣，獲得了行動的自由，甚至是在閨房里幽會男友的自由，也因此，茶在英語里居然有了“性”和“丑聞”的暗含意義。參加下午茶會的多是淑女和紳士，但個別紳士懷揣“不良”動機，在茶會上追逐漂亮女士并大獻殷勤，英語中稱之為“tea-hound”，現代的引申意思為“花花公子”。

茶會的氛圍大多輕松融洽，在美語中tea party被用來指代輕松容易的事情。比如，在美國的西部和西南部，如果一只籃球隊面對著強勁的對手，人們會說“It won't be a tea party”，意思是說比賽不太好打。和英國人不同的是，美國人更喜歡喝冰茶(iced tea)，不像英國人那般講究喝茶的禮儀。在美國的德州，大部分人不喝茶，tea這個詞甚至帶有侮辱的意味，本義為“小口飲茶者”的“tea sippers”被用來譏諷弱小者，意思是“太弱了”。

說起tea party，不能不提Boston Tea Party，即美國歷史上著名的“波士頓傾茶事件”。該起事件歷史意義深遠：因北美殖民地人民不滿英國的高稅收政策，將英國運往美國大陸的茶葉傾倒入海，進而點燃了美國獨立戰爭的導火索。tea party通常譯為“茶黨”，具有“反對高稅收”的文化內涵。[3]此外，2008年金融危機率先在美國爆發，“美國茶黨”運動又一度如火如荼。學者廖堅撰文指出：近年來含有保守主義思想的茶黨運動，則是在奧巴馬政府為應對金融危機實施經濟刺激計劃后，保守主義者開展的各種針對政府的抗議活動。因為有效利用金融危機之后美國的經濟困境及互聯網的力量，茶黨運動已經成為美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政治運動、茶黨運動具有“草根味”，其保守主義色彩強烈，階層界限分明，對美國兩黨制度形成了巨大沖擊。[4]眼下，“茶黨”運動已經走出了美國，開始沖擊歐洲政治格局，歐洲茶黨也被用來指稱歐洲本土同樣非主流，且有草根氣息的右翼政黨。歐洲茶黨反對外來移民，擔心移民對本土的沖擊；反對歐盟，要求歐盟還權于各國政府；強調國家主權，具有濃厚的國家主義、民族主義色彩。[5]“美國茶黨”也好，“歐洲茶黨”也罷，未來的發展前景都不甚明朗，其歷史文化內涵之核心意義都是保守主義思潮。

[1]丁毅偉.論詞語的內涵意義[J].黑龍江社會科學，2004，(5)：91-96.

[2]康紹霞.“茶室交易”引發的思考[J].湖南醫科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5)：30-31.

[3]廖堅.茶黨運動興起及其對美國政治的影響[J].國際資料信息，2011，(2)：9-12.

[4]張綱綱.“茶黨”沖擊歐洲政治格局[J].中國與世界，2014，(4)：77-78.

[5]陳正倫.從社會文化角度看Tea Party政治運動術語的漢譯[J].宜賓學院學報，2012，(2)：99-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