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涉外企業的困頓與突圍

文/本刊記者 榮蓉 王亞亞 章蔓菁

內外環境的高度不確定性，并沒有改變我國外貿行業的增長勢頭。在這背后，既有廣大外貿企業的奮力突圍，也有政府、銀行的積極支持與配合。

回顧2018年，中國經濟砥礪前行，經受了諸多挑戰。國際方面，中美貿易摩擦不斷升級，全球范圍內的貿易保護主義升溫，金融市場出現動蕩；于內而言，基建投資失速、內需萎縮，經濟面臨下行壓力。然而，在這樣的內外環境下，中國外貿數據依然亮眼。

海關總署2018年12月8日對外公布的數據顯示，2018年前11個月，我國貨物貿易進出口總值27.88萬億元，已超過2017年全年，比2017年同期增長11.1%。其中，出口增長8.2%；進口增長14.6%。

內外環境的高度不確定性，并沒有改變我國外貿行業的增長勢頭。在這背后，既有廣大外貿企業的奮力突圍，也有政府、銀行的積極支持與配合。2018年11月底，《中國外匯》記者奔赴多地調研走訪，發現在重重壓力下，高度重視、有序應對，是多數涉外企業的真實寫照。

對外發展陰霾籠罩

正如中國銀行國際金融研究所發布的《中國經濟金融展望報告》所言，“美國因素是影響2018年中國經濟的最大外部不確定性”。2018年6月中旬以來，隨著中美互相加征進口關稅的措施不斷加碼，中美貿易沖突不斷升級。而且，除了加征關稅對中國出口產品的直接遏制之外，美國還持續加大了對經濟制裁與出口管制“黑名單”的使用頻率，通過對域外的長臂管制效力，使美國單方面的相關限制成為中國企業對外貿易和投資行為的重要掣肘因素。

美聯儲加息縮表帶來的流動性收緊和利率水平上升，也是引致全球金融市場動蕩的重要根源。2018年4月中下旬開始，伴隨美元指數的反彈及美元流動性的收緊，新興市場貨幣集體走軟，個別貨幣，如土耳其里拉、阿根廷比索的幣值幾近腰斬。

與此同時，受貿易保護主義不斷升溫、貿易壁壘增多等因素的影響，全球經濟增長動能日趨疲弱，企業的外部市場需求被抑制。WTO的報告顯示，2017年10月中旬至2018年5月中旬，僅G20成員就采取了39項新增貿易限制措施，是2017年5月中旬至10月中旬的2倍。

再看國內市場，2018年以來，經濟增速趨緩，消費增長乏力，基建投資減速，工業企業面臨的內需問題未能得到改善，絕大多數企業也仍處在新舊動能轉換階段：舊有的產能沒有完全化解，新的生產效率尚未得到完全釋放。

國內外因素疊加，我國外貿企業普遍面臨壓力。

首當其沖的是外貿訂單。中美貿易爭端加劇、地區貿易保護主義升溫，勢必會影響客戶的采購預期，直接或間接抬升中國企業的出口成本，最終會導致出口訂單量的下降。

其次，美元匯率持續走強所帶來的全球金融市場震蕩和新興市場貨幣大幅波動，會造成相關市場購買力下降，企業客戶的庫存及資金周轉困難。從直接后果看，這會導致新興國家和地區訂單量的大幅減少；從間接影響看，匯率風險防范不當，還會吞噬外貿企業的利潤。

此外，由于個別市場開發難度加大，還將導致外貿企業將銷售重心轉移到其他地區。而為搶占其他市場份額或引發價格戰，使中國外貿企業陷入更加激烈的競爭。

以美國對中國加征關稅的總計2500億美元的產品清單為例，該清單涵蓋了中國的各行各業，既涉及農業、紡織、化工、機電商品等傳統外貿出口大戶，也涉及到部分技術含量較高的電子消費產品、機械工程產品等。對于不同細分行業而言，加征關稅的影響會因該行業在全球產業格局的地位以及行業所處發展階段的不同而有所差異。作為出口外貿大戶的紡織服裝行業，由于當前整體處于轉型升級階段，加上出口利潤率又比較微薄，因而受加征10%關稅的影響較大；另一出口大戶機電行業，在經歷了此前的原材料價格上漲、進口成本上升及美國對華“雙反”等挑戰后，對美出口受加征關稅的負面影響也較為明顯。

具體到出口企業個體，其生產產品被列入加征關稅清單后，日常經營受到影響的程度，也要根據該企業的規模及其在行業里的位置、產業鏈布局、市場分布及其產品的可替代性等因素而定。對于那些規模較大、產業鏈布局相對完整、在國際市場呈多元化發展格局的企業集團來說，受中美貿易爭端的影響會較小；但對于那些市場和產品均相對單一、對美國市場高度依賴的中小微企業、民營企業來說，在當前的形勢下，可謂身陷囹圄。一家不愿具名的輪胎制造公司的負責人向記者表示，其美國市場的銷量約占公司外銷比例的15%，且訂單大多為較高利潤的產品，因此中美貿易摩擦影響的不僅僅是其對美國市場的出口業務，還會波及其在整個國際市場的出口。

>>>海關總署2018年12月8日對外公布的數據顯示，2018年前11個月，我國貨物貿易進出口總值27.88萬億元，已超過2017年全年，比2017年同期增長11.1%。其中，出口增長8.2%；進口增長14.6%。

發展才是硬道理

在外圍環境持續惡化，國內經濟進行調速換擋的大背景下，政府加大了政策出臺的力度，以期為涉外企業發展營造更好的環境。2018年7月，國務院辦公廳下發通知，轉發商務部等部門《關于擴大進口促進對外貿易平衡發展的意見》（下稱《意見》）。《意見》聚焦進口環節的突出困難和問題，立足于優化進口結構，優化國際市場布局，積極發揮多渠道促進作用，改善貿易自由化、便利化條件，提出了涵蓋這四個方面的多項具體政策，以推動企業加大先進技術設備是進口，促進企業轉型升級。

人民銀行也對貨幣政策進行了調整，將2018年的主要任務由上半年的“去杠桿”轉變到下半年的“穩杠桿”。2018年7月和10月，央行兩次定向降準，并綜合運用MLF、再貸款、再貼現等多種政策工具，調節金融市場及特定領域的流動性。作為支持涉外經濟發展的重要一環，外匯管理部門則在持續推進外匯管理改革，便利實體企業投融資方面做了大量工作。2018年2月，外匯局發布《關于完善遠期結售匯業務有關外匯管理問題的通知》，從豐富交易機制這一關鍵環節入手，允許遠期售匯到期交割方式根據實際需求選擇全額或差額結算，使遠期結售匯在市場定價、交割結算、風險管理等方面完全實現了市場化，進一步支持了金融機構服務實體經濟防范外匯風險；7月，為促進“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外匯局發布了《“一帶一路”國家外匯管理政策概覽》，為市場主體提供決策參考。此外，外匯局還大規模持續清理法規文件，為市場主體提供簡潔透明的市場規則。尤為可貴的是，在各方的努力下，2018年人民幣相對其他新興經濟體貨幣，總體表現穩健。

與此同時，地方政府也在積極作為。2018年8月31日，外貿大省廣東省出臺了《關于印發廣東省降低制造業企業成本支持實體經濟發展若干政策措施（修訂版）的通知》（下稱《通知》），《通知》公布的十大措施包括降低企業稅收負擔、用地成本、社會保險成本、用電成本、運輸成本、融資成本、制度性交易成本，支持工業企業盤活土地資源以提高利用率，支持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加大對重大產業項目的支持力度。《通知》的出臺是2018年下半年以來全國各大省市出臺新舉措的一個縮影：面對外部環境變化，各地政府從多個層面入手，深入了解實體經濟困難，出臺制定相關幫扶措施，為涉外企業發展留出騰挪空間，幫助企業過冬。

外貿企業自身更是奮力突圍。面對美國加征進口關稅的舉措，對美出口企業紛紛尋找對策，積極應對。有的企業優化美國市場的出口策略，一方面通過積極與合作多年的美國客戶協商、溝通，以共同消化加征關稅的成本；另一方面，對新開發的美國客戶，全面評估風險、審慎接單。有的企業深入推進全球化產業鏈布局，不斷向出口關稅有利區域轉移相關產品訂單，化解關稅負擔。還有的企業全面規范海外業務流程，從稅務到海關再到企業日常商務行為，以全面防范風險。

在這一過程中，涉外企業逐漸意識到，要有效應對外部市場競爭，提高自身的核心競爭力最為關鍵。為此，企業在內部經營、內部管理上狠下功夫。一是優化產業布局，加快產業轉型升級；二是持續加強技術投入、不斷優化自身的出口產品體系；三是加強內部管理，高度重視改善企業的財務、資金管理能力。

很多企業在發展初期，資金的運作能力較低，融資成本居高不下，加上授信額度有限，所以企業的資金跨境協調能力受到較大程度的制約。但是，對于參與全球化競爭的企業來說，又必須具有與市場競爭相匹配的跨境投融資管理能力，才能更好地節約成本、降低風險、保障企業的跨境經營。

當前環境下，企業普遍面臨融資成本高企、流動性緊張的問題。為此，更多涉外企業一方面積極嘗試從傳統貸款過渡到貿易融資，并與金融機構合作探索新的貿易融資業務模式，實現銀企雙贏；另一方面，也嘗試融資“走出去”，面向國際市場融資，“兩條腿”走路。此外，有實力、有需求的涉外經營企業集團也更為積極主動地開展跨境人民幣業務，以規避匯兌風險；同時積極開展跨國公司外匯資金集中運營業務，以充分利用政策便利，提升公司資金效益。良好的財資管理技能，為涉外企業實現穩健發展起到了“保駕護航”的作用。

山東：匯銀企齊發力

山東既是我國傳統的農業大省，也是重要的制造業大省，擁有石化、鋼鐵、紡織、輪胎等產業基地，對外貿易長期穩居全國第六。人民銀行濟南分行行長、外匯局山東省分局局長周逢民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指出，“受內外環境的影響，2018年以來，山東省涉外經濟也受到一定的沖擊。不過整體來看，山東省的國際收支走勢與全國保持了一致，尤其是中美貿易摩擦影響也總體可控。一年來，山東省分局全面落實外匯管理改革措施，不斷提高外匯金融服務效率，強化對涉外企業的金融扶持，取得了不錯的成效”。

作為一家農副產品出口商，萊蕪泰豐食品有限公司（下稱“泰豐公司”）深受融資問題困擾。泰豐公司單筆訂單金額小、回款期限短，而傳統的出口押匯等貿易融資產品又需要在應收賬款與貿易融資間建立嚴格的對應關系，因而“公司有時剛辦理了的貿易融資就收到訂單回款，不得不馬上歸還融資。”泰豐公司財務部副經理劉志強在談到這一情況時表示，“一方面，公司所融資金的利用率不高，融資的價值沒有真正得到發揮；另一方面，對于正在尋求發展的公司來說，又始終感覺流動資金緊張”。外匯局萊蕪市中心支局了解到泰豐公司的困境之后，指導萊商銀行股份有限公司為其開發了“出口應收賬款池”融資產品。“這個產品是一個類似水池狀態的設計。金融機構幫我們搭建了一個應收賬款池，里面可以不斷補充應收賬款。在維持一定額度的前提下，金融機構按該額度的80%給企業放貸，融資期限設置在10—12個月。這個產品將小額、短期、分散的出口貿易融資整合為大額、長期、固定期限的融資，公司無需再頻繁辦理融資及還款手續，也大大提高了資金使用率。”劉志強如此評價。目前泰豐公司擬將全部出口跟單貿易融資轉為出口應收賬款池融資。當地的多家農產品出口企業，也有意向使用這款產品。

>>>以美國對中國加征關稅的總計2500億美元的產品清單為例，該清單涵蓋了中國的各行各業，既涉及農業、紡織、化工、機電商品等傳統外貿出口大戶，也涉及到部分技術含量較高的電子消費產品、機械工程產品等。對于不同細分行業而言，加征關稅的影響會因該行業在全球產業格局的地位以及行業所處發展階段的不同而有所差異。

類似這種為涉外企業量身定制融資服務方案，已成為當前山東省金融機構開展業務的新風向。日照鋼鐵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下稱“日鋼集團”）作為山東大型鋼鐵企業的代表，授信額度行業限額、融資成本高企，制約了企業的發展。外匯局日照市中心支局在走訪中了解到這一情況后，攜中國農業銀行日照分行對該集團的資金需求和成本情況進行了深入調研，最終選定以“票據池+出口訂單融資項下跨境融資”來滿足企業的需求。據中國農業銀行日照分行行長單偉強介紹，“該業務以日鋼集團持有的銀行承兌匯票入銀行票據池，生成可使用的信用額度，以解決企業的信用難題；再根據企業的真實出口背景，邀請農業銀行相關境外機構參與信貸，共同為日鋼集團提供跨境融資”。對此，日鋼集團黨委書記閆秀訓深有感觸地說：“借助該項業務，日鋼集團憑企業的真實出口背景實現了向境外拆借資金，貸款利率4.50%，較當時貼現利率節省0.8%，且因為融入資金為人民幣，還避免了匯兌損失，為企業節省約640萬元的財務費用。”

在金融機構積極幫助企業解決融資難、融資貴問題的過程中，要確保業務創新合規落地，則需要管理部門、銀行、企業三方聯動。“外匯局山東省分局在幫助企業應對外部風險時，不僅出臺了相關政策，督促轄內金融機構主動服務好涉外經濟健康發展，還從加強信息溝通機制、及時捕捉企業訴求、強化政策服務針對性等方面，鼓勵外匯局各分支機構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為解決企業實際困難出謀劃策。”人民銀行濟南分行副行長、外匯局山東省分局副局長龐貞燕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談道。

杰瑞集團是山東省一家專業從事油氣、電力和環保領域的集裝備制造、技術服務、工程承包及投資運營于一體的企業。該集團在2013年提出了“大海外”戰略方向，業務分布全球多個地區。但在配置全球供應鏈的過程中，企業發現油田裝備市場要求運輸方式必須采用空運模式，而空運提單僅能證明交易真實性，并不能滿足貨權憑證的要求。這導致企業在轉口貿易項下的資金無法入賬。在了解到杰瑞集團的這一情況后，外匯局煙臺市中心支局積極落實山東省分局的號召，按照“一企一策”提出了解決方案：在尊重企業意愿的基礎上，由企業出具業務真實性承諾書，再由中國銀行煙臺分行為企業獨家辦理空運提單項下轉口貿易的收付款業務，這一方案切實幫助杰瑞集團打通了其全球供應鏈通道。中國銀行煙臺分行貿易金融部總經理張春渭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談到，“該項業務是在政府、銀行、企業三方全方位互動與滲透下實現落地的，既幫助企業解決了發展中的難題，也確保了業務的合規經營。”

根據杰瑞集團資金部總監吳艷的介紹，“杰瑞集團在‘走出去’的過程中，還在資金管理上產生了很多個性化訴求，比如集團海外市場分布在多個新興國家和地區，由于這些國家和地區經濟欠發達，往往存在資本管制較嚴、貨幣流通性差、匯率波動大、融資成本高等問題”。對于杰瑞集團海外業務發展中的這些個性化需求，中國銀行煙臺分行積極與中國銀行迪拜分行等相關區域分支機構加強溝通，為杰瑞集團提供詳盡的咨詢服務和盡職調查服務；同時，中國銀行煙臺分行與中國銀行全球授信產品管理團隊進行合作，就匯兌、結算、小語種翻譯等問題合力提供解決方案，從而有效解決了企業的難題。對此，張春渭談道：“一直以來，銀行間的競爭主要是對單筆交易進行價格戰，銀企合作層面相對水平較低。此次，在支持新舊動能轉換的大背景下，山東省外匯局推動銀行完善綜合服務，促使商業銀行為企業集團海外業務發展提供工筆畫式的細膩服務。我們發揮了中行的特色優勢，針對重大項目、重大企業的訴求，通過與境外分支機構的聯動融合，創新了產品和服務。”

2018年11月28日，“山東省外匯管理服務全省新舊動能轉換暨應對中美貿易摩擦現場交流活動”（下稱“交流活動”）在青島落下帷幕。作為外匯局山東省分局在當前形勢下探索推出的外匯管理精準服務新模式，該“交流活動”自2018年9月份起，先后在山東省中北部、西南部和東部三個片區連續舉辦了三場，該省17家外匯局分支局、44家重點涉外企業和39家商業銀行分支行參加了現場活動。

根據龐貞燕介紹，“開展交流活動的重要出發點就是將推進外匯金融精準服務中形成的創新案例推薦出去。在活動現場，外匯局還邀請了多家商業銀行國際業務專家，為企業現場答疑解惑、出謀劃策”。從三場交流活動的實際效果看，不僅將典型案例推薦出去，形成了一定的示范效應，而且還起到了引導涉匯主體正確認識外匯形勢，幫助企業和銀行堅定信心的作用；與此同時，也使涉匯主體進一步了解了外匯局推進貿易投資便利化和防風險并重的政策取向，獲得良好的市場反饋。

為更好地助力當地涉外企業，周逢民表示，下一步，“山東省分局會繼續優化服務，一方面，繼續加強對中美貿易摩擦的跟蹤監測，及時掌握并通報情況；另一方面，持續提升跨境貿易自由化和便利化水平，拓寬重點涉外企業的融資渠道。在整個過程中，我們也會繼續加強政策宣講和對接，更加有效的支持涉外經濟發展、防范化解風險，維護好外匯市場秩序”。

浙江：外匯金融強服務

作為東部沿海大省，浙江的經濟體量常年位居全國前列，外向型的民營經濟是其發展的一大源動力。在人民銀行杭州中心支行行長、外匯局浙江省分局局長殷興山看來，2018年，浙江民營經濟的發展面對的是多方面的挑戰：“從外部因素看，中美貿易摩擦和匯率波動使企業在訂單的可持續性和匯兌損益上面臨更大的不確定性”；“從內部因素看，一些民營企業前些年擴張速度過快，導致杠桿率較高，因而在去杠桿的過程中遇到了流動性方面的困難，使企業的生產、出口及投資都受到了影響”。

為進一步了解情況，記者到浙江省紹興市進行了實地走訪調研。總部位于紹興市上虞區的浙江陽光照明電器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陽光照明”），是國內照明行業的首家民營高科技上市企業，產品銷售主要面向境外市場。陽光照明國際市場總監趙偉鋒告訴記者，2018年9月24日開征的2000億美元清單，基本囊括了照明行業燈具類產品（HS編碼9405項下），陽光照明燈具類產品2017年對美出口約為4億元人民幣，約占當年企業對美出口收入的40%，占當年企業全部收入的8%。但由于企業采取了以下針對性的措施，截至目前，中美貿易摩擦所帶來的影響總體可控：一是企業通過與美國客戶協商和議價的方式，由買賣雙方共同承擔了10%的關稅成本；二是企業持續推進產品結構的轉型升級，不斷增強產品的競爭力；三是加大了對中東、非洲、東南亞等非美市場的開拓力度，積極尋求替代市場。

在這一過程中，企業對于金融服務的需求也應運而生，而在當地外匯局的支持下，陽光照明得以更加從容地應對挑戰。據趙偉鋒介紹，2018年11月，陽光照明美國子公司因為業務拓展需要，急需增加一筆運營資金。為解決這一問題，企業原計劃由母公司對美國子公司進行增資，但這需要經過一系列審批，耗時相對較長。外匯局上虞支局在了解到這一情況后，主動建議企業通過借款方式完成資金注入，幫助企業解決了燃眉之急。

趙偉鋒還特別強調了“優化外匯金融服務，助推浙江外貿高質量發展”系列活動對企業的支持。該活動由中國人民銀行杭州中心支行和外匯局浙江省分局于2018年在全省范圍內發起，圍繞普及外匯金融知識、防范匯率風險，深化外匯管理改革創新、提升貿易投資便利化，優化金融服務、增強外貿企業競爭力，營造誠實守信氛圍、凈化外匯市場環境四大方面，推出了十項重要舉措。“這些舉措給企業帶來了切實的便利。”趙偉鋒說，“很多以前需要跑窗口的業務，現在都能在網上辦理，極大地提高了企業的效率。人民銀行和外匯局還專門組織銀行開展外匯避險產品的講座，讓我們對匯率避險的認識更加深入。”

同處紹興市上虞區的浙江龍盛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龍盛”），也在不斷探索當前環境下的發展道路。作為一家民營綜合性跨國企業集團，如何有效降低融資成本、鎖定匯率風險，一直是其探索的課題。在龍盛財務部部長盧邦義看來，跨國公司外匯資金集中運營管理政策為企業的跨境資金管理提供了實實在在的便利。通過從境外融入低成本資金，同時瞄準時機對借入資金進行鎖匯，企業的綜合融資成本得以顯著降低。而在資金管理的具體操作中，要及時把握市場上的時間窗口、簡化操作流程，也離不開外匯局的支持。盧邦義告訴記者，企業原先辦理資本項下外債業務時，每一筆外債的登記備案、延期更新以及注銷，都必須有專門的人員到外匯局進行當場辦理；而在外匯局推出網上受理平臺后，企業只需在網上上傳相關文件資料，事后再將相關原件遞交外匯局即可，業務辦理時間顯著縮短。

“此次‘優化外匯金融服務，助推浙江外貿高質量發展’的系列活動，最主要的目的是給予企業戰勝困難的信心。”外匯局浙江省分局副局長張全興介紹說，“為此，一方面外匯局要組織好宣傳、做好服務；另一方面，人民銀行要在跨境人民幣方面做好宣傳和推介，以有效發揮本幣在規避匯率風險中的作用。此外，商業銀行也要承擔一定的社會責任，做好匯率知識的宣傳，并通過減費讓利和保障資金支持，為企業渡過難關提供幫助。”

為將活動落實到位，國家外匯管理局紹興市中心支局推出了多項舉措，除了舉辦各類專題講座外，還主動上門走訪企業，了解企業對外匯管理政策的理解和操作是否到位。此外，為優化對外貿企業的金融服務，紹興支局還組織當地商業銀行與重點企業簽訂《支持外貿企業高質量發展金融服務框架協議》，在協議中約定由銀行提供全方位的金融服務，力求形成示范帶動效應。

作為此次系列活動的重要參與力量，浙江省眾多銀行業金融機構也進行了積極的探索和嘗試。中信銀行杭州分行國際業務部總經理徐晰告訴記者，在外匯局的指導下，該行緊扣“優化外匯金融服務，助推浙江外貿高質量發展”的主題，通過多種形式的宣傳、培訓和走訪，向企業普及外匯金融知識；同時，運用本外幣貿易融資、匯率衍生品幫助企業解決實際的融資、避險等難題，并積極探索中小出口企業的特色化經營。“中小出口企業集中在實體經濟行業，由于自身規模小、抗風險能力偏弱等原因，往往需要銀行給予更多的支持。比如，這次中美貿易摩擦中，中小出口企業應對能力就不如大企業，需要銀行在結算、融資、服務等方面給予更大幫助。鑒此，我們不斷加大探索力度，其中一個模式就是與普惠金融相結合。我們期望通過優化的模式設計，借助出口信用保險、出口退稅等條件，努力滿足更多的中小出口企業的融資需求。”徐晰說。

在張全興看來，開展優化外匯金融服務專項活動并非是“一錘子買賣”，更重要的是要建立起人民銀行、外匯局、銀行以及企業之間的良性互動機制，以持續應對內外部環境對經濟發展的挑戰。當此2018年接近收官之際，如何把握好明年的形勢，進一步做好相關的外匯金融服務支持，將成為外匯局浙江省分局下一步思考的問題。

殷興山表示：“針對明年的形勢，我們會繼續關注企業訂單的可持續性，包括企業的手持訂單數量、潛在訂單數量以及定價權商談情況等；同時，也會繼續思考如何有效引進外資，特別是那些對浙江的經濟結構調整和產業轉型升級有幫助的高質量外資。此外，對一些企業為應對貿易摩擦而考慮向外實施產能轉移，我們總體持鼓勵態度，但也希望企業能有一個長遠的戰略謀劃，做好境外投資的風險防范。總體而言，我們會繼續為企業提供外匯金融方面的支持，并將繼續營造誠信、守法的營商環境，促進浙江經濟的穩定、可持續發展。”

盡管外貿整體形勢不容樂觀，但是我國的外貿依然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根據海關總署的數據，截至2018年11月，我國對歐盟、美國、東盟和日本等主要市場仍實現了進出口雙增長，尤其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出口增速均高于整體。2018年12月1日晚，中美兩國元首就中美經貿問題達成共識，停止加征新的關稅，并重啟談判。盡管中美貿易摩擦不會輕易落幕，短期內也還可能會有更多波折，但不少企業家對此已有充分的心理準備，并在積極尋求應對方案。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希望政府部門能夠持續提供應對貿易摩擦的政策指引以及相關的信息研究，并深入企業實際，給予針對性的輔導，為抱團取暖提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