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與煙火（外四首）

姚明

詩與煙火

把一根根句子，砍伐

交錯擺放，重新搭建

設置，情節的坡度

用筆尖和紙，摩擦生火

烹飪的味道，來自田野的指向

炊煙，扶起家的溫度

文字走失的履歷

都可以在這里，找到

洄游的源頭

擎火把的隊伍，截住夜色

啄開夾層深處，藏匿的燃點

以自焚的視角燃燒

定義，一堆篝火的亮度

木質的火苗，生生不息

即使燃成灰燼，也不容剝離

重新在一滴墨里，復活

朝圣

學生時，老師曾領著我路過

《詩經》好似一本佛書

瞅一眼藏匿的光芒

就心甘情愿做她的信徒

一級一級攀爬，影子里

有人用手語訴說風雨

回聲泛黃，似一片片苦茶

汗水沖泡孤獨的修行

旅途，便有了淡淡的香

前方腳印里長出風景

我走得好慢，流連

只為等待花開的時間

一顆文字就像一粒佛珠

面紗背后，有讀不完的精髓

心中的轉經筒，坐落在

海拔不斷抬升的宮殿

雙腿虔誠地搖櫓

卸妝的詞語，被平凡注解

受到的傷，最終歸隱于炊煙

折疊

眺望的慢動作，瘦成你的影子

心，似一片揉皺的紙

你的名字在反面

與掌心的初見，交換了位置

表白的文字，在秋葉里漸黃

傷口彎曲，隨蒲公英的翅膀飄浮

卡在喉嚨的約定，輕輕落地

回聲里的折痕，難以復原

曾經的溫暖，點亮河流

左岸，我的夢境繞指成香

你在右岸，發夾銜青春的段落

近處與遠方馱著燈火，同時抵達

花瓣被裁剪成書的扉頁

頁碼似門，分成兩個世界

伸手，打撈一首落水的詩

波紋擊碎了，那輪月亮

沉陷

簡單如蓮，小河里敘述歲月

葉，被秋啄得千瘡百孔

截一段身軀深埋感傷

如曾經的苦，空在心里

雪花，潛伏在冬的底部

借北風冷冷的跳板

似我握綠皮車票，轉身

去南方，還原體溫

出租屋低矮的暗，把我包圍

煙頭紅光，點亮夜的痕跡

煙圈與汗味一起彌漫

蜷縮成隨手扔一邊的鑰匙

城市的工地，我螞蟻般卑微

跺跺腳，抖落的都是故土

思鄉的酒太軟，兜不住

隨月光入喉，沁在體內

定數

隨性地嬉鬧，可以天真

毫不掩飾，童年

踮起大眼睛去夠世界

開心得像個布娃娃

地攤上淘本小人書

仿佛把快樂裝進口袋

石頭剪刀布，站在手掌

一寸寸，不守安分地長高

很多事情此時來臨

一個名字沾上了花粉

后綴著面紅耳熱的片段

誓言長成花的模樣，然后

盛開在彼此手心

逐漸渾濁，視距被截短

數數掉色的頭發，拔去一根

由黑及白，卻無法返程

唯愛，始終保持血色

陀螺

站在生活的臉上，頭重腳輕

目光，軟硬適度的鞭

父母用不張揚的愛

手下留情地擊打

如同給我纏上風雨

停止或摔倒，踉蹌或掙扎

恰似他們被日子牽引

在八小時的椎體里循環

疲憊，被打磨得光滑

葉，順著藤蔓螺旋狀攀爬

在秋風里漂浮、扭轉

隔著年輪的厚度

在靈魂的深處，遇見

牽牛花千姿百態

開放在不同的路口

一陣陣提速，血液

激起一個個漩渦

責任編輯 烏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