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

向俊霖

從小就喜歡跟著父母親到處去游玩，每次趕路的經歷都會給我留下不同的感受，或輕松愉快，或從容愜意，當然也會有許多疲憊不堪的經歷。讓我記憶最深的一次，當屬第一次回父親老家過春節的旅程。當時作為世界上最大規模人口遷徙行動中的一份子，所感受到的“春運的酸爽”讓我久久不能忘懷！

父親的老家在北方的一個小縣城，那里過年有著許多和大城市不一樣的習俗，令我十分期待。一大清早，太陽還未完全升起，我就趕緊催促著大人們早早趕到車站上了火車，那可不是我們通常見到的高鐵或是動車，而是“K”字頭的綠皮火車。因為我們是在始發站上車的，除了覺得車內設施陳舊之外，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覺得車內一切都很新鮮。

火車啟動了，我就開始體驗它悠閑散步似的“速度”，看著窗外慢慢移動的樹木農田，時不時地感受一下和諧號上從來沒有過的“震動”，穿插著火車響亮的汽笛聲，還真有點意思。可是不久，我就開始有些厭倦了，因為這綠皮火車所有車站都要停，有時還會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給快車讓道臨時停上一會兒，此時它看起來就像一條無精打采的長龍，昏昏欲睡。

停靠了無數個小車站之后，火車終于駛進了一個略大的車站。在站臺剛停穩，就擁上來了一大群人，車廂里頓時熱鬧起來。他們大聲地說著各種南腔北調，攜帶著行李在擁擠的車廂里緩慢地挪動，眼神快速跳躍著尋找座位和行李架上的空隙。可憐的列車員被裹挾在人流中踉踉蹌蹌，維持秩序的聲音早已淹沒在高分貝的嘈雜聲中。

一下子上來如此多的人，讓本來就不甚寬敞的車廂頓時擁擠得像一個巨大的沙丁魚罐頭——不僅座位擠滿了，連走道上也全是人。有人拿出小馬扎坐著；有人倚著座椅和車門站著；有人也顧不得行李是否會被壓壞，一屁股就坐在上面，行李箱發出“吱吱嘎嘎”聲；抱著嬰兒的乘客安慰著自己懷中被眼前的嘈雜景象嚇得大哭的孩子……說話聲、吼叫聲、訓斥聲、哭聲、手機鈴聲、打電話聲，連成了一片。每個人看著都很興奮，可能是回家過年的好心情在人群中相互渲染著，人們一點也不在意火車的速度、擁擠的車廂、嘈雜的聲音，不管認識的或是不認識的人，都笑呵呵地聊上兩句，互相問個好。但也有令我尷尬的問題，那就是上廁所。當我使出渾身解數抵達廁所的時候，發現廁所門口也排滿了人。好不容易如廁完畢，返回時又要經歷一場艱難的“穿越之旅”。為了不踩到別人，我只好踮起腳尖走路，在忙不迭地說了無數次“麻煩讓讓”“謝謝啊”“不好意思”之后，我終于一頭大汗地擠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好不容易火車駛進了終點站，隨著洶涌的人流下了車，還來不及欣賞一下車站的風景，就又被父親拉上了一輛滿是煙味的出租車，趕往長途汽車站。

聽著那混合著“滋滋啦啦”電磁噪音的汽車站廣播，我們再一次匯入擁擠的人潮，在人山人海中尋找自己的車次。 這輛所謂的“大巴車”，實際上就是一輛核載二十人左右的破舊的紅色小客車，沒有空調，沒有行李架。車子開得很慢，司機機警地觀察著路邊提著大包小包招手攔車的人，時不時地就有新的乘客加入我們。走走停停大約半小時后，終于出了城。車子在鄉間破碎的水泥路上顛簸著，像是跳著特有的舞步，而車廂里的乘客也跟著這“舞步”東搖西晃。我坐在后排，搖晃得更為猛烈，連一向不暈車的我此刻也是頭昏腦脹。發動機的轟鳴聲在我的耳邊一刻不停地回旋，我的世界仿佛此刻已經沒有了安寧的地方。

待到汽車緩緩開進站時，我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看到接站的親戚們時，我無力地向他們招招手。一坐到他們的小車里，我就面條一樣癱倒在了座位里……一路顛簸而煩躁的身心在舒適的環境中很快感受到了平靜和愜意，仿佛這一路的喧囂都是別人的經歷，在不知不覺中我睡著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裊裊升起的炊煙，聽著“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想想和親人們團聚的喜悅，我忽然覺得這一路的辛苦并不算什么。此時有千千萬萬正在趕路的遠方游子和我一樣，我們的目標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家；我們的動力也是一樣的，那就是和親人團聚。

我突然雀躍了起來——到家了！

江蘇省南京市梅園中學七（6）班

指導教師：肖莉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