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黃河（組詩）

唐朝

在花園口

在花園口

高矮的漁火

追隨老船遠去

河脊向上

凸起烏青的皮膚

行人在河堤與城市間

編織未來

將河風捉進花園

黃河曾經放蕩狂舞

高舉母親的目光

揮灑任性

精力耗盡時

歷史卻豐厚如唇

我在河床上撿拾傳說

從書本到流水

所有的記載與表述

互相撕咬

如同？落葉飛身撲來

親吻水面

河水干瘦

而路尚長

哭泣的漁火

只有那一點點的紅

還在拼命點燃晚霞

飛鳥被夜色覆蓋

路人落進歸程

而那孤單的漁火

讓老船艱難安眠

船上人家

將夢想遷址馬路

黃河一路尋找

當年母親的慈愛

漁火在失落

只有絲絲哭泣

氣息干澀？？短促

今夜，唯有這種聲音

與我相伴

那么執著

那么坦然

我們擁抱

相互取暖

濕地蘆葦

正午。陽光如刀

修理黃河身軀

星辰疲憊

水流無心

鐵皮船值守老時光

蘆葦割據

將河水擠向低處

蘆葦在歌唱。白色的茸花

寫滿天空

泥土激情擁抱

滋養風和陽光

蘆葦始終高傲著

生動河堤上的行人

他們的根

狠狠抓住河水的筋骨

只有風

那些南來北往的精靈

才能讀懂它們

與一尾魚對視

在河水轉身處

在細小的某個時刻

一尾小小的魚

始終不放棄自己

將黃河扭來扭去

魚尾刺痛了我的凝望

我用呼吸撫摸美妙的姿態

它在我的淚花中游蕩

河水越來越瘦弱

兩岸的水泥城市

擠壓了它

昔日那肥沃的水流

丟失了身影

只留給我們不多的淚水

魚兒讓我回歸自然

一條河穿過我的身體

或前或后？？或上或下

河之源或入海處

皆有土地在等待

皆是我生命的出口

而此刻

魚兒成為我的主題

我們相視訴說

野渡的憂傷

炊煙真的老了

飄落成散云

這昔日的信使

不再召喚渡口

那些船的腳印

還在和方向糾纏

汗水凝結

魚鷹留下的財富

隨水流私奔而去

一些草或水柳

穿著稀薄的水霧

不再奉獻青春

那些船呀

那些披著夜色的人

融化在黃土里

一只大鳥牽著長空

在此來回掠奪

當年野性的渡口

偶爾

回應低沉的嘆息

遺骨

走過追求和夢想

這些冰涼的骨頭

褪去乳白

沿河水流蕩

這些歲月的疤痕

在河灘的一角安家

向東或向下

一路刻畫沉重的坎坷

嫁接羊皮筏子的人

從漩渦中解脫

遺骨忘記來路

生根在曠野

體內的號子早已風化

溫度不在

他們讓我懂得風燭殘年

懂得生命的堅守

它們擁抱在一起

像雙手擁抱風月

流水帶走家園

黃河埋葬呼喚

朝代輪流上演

可河水遠遠地去了

骨子中的聲音

蒸發出最后一段浪漫

沿河賣唱

漁鼓與枯草為伍

演繹起伏的歲月

打馬過河

我需要一匹馬的速度

才能和黃河的腳步互動

比耐性？？比豪情

打馬過黃河

能否收攏野性的韁繩

重要的是抵達河那邊

那里一馬平川

而過往的路？？正氣喘吁吁

城市在腫大

在擠壓

黃河沒有了昔日飄逸的素裝

河水與城市花園

已被汽車的尾氣污染

被城市的排泄物

一層層包圍

馬的速度

生活的速度

互相疊加

我在負重中眺望

目光割破河水

目標已定。目標跟隨我的一生

或許成為一種奢望

而馬兒昂首待發

水瘦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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