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枯草枯在夏天

阿娉

1

逆著夏日的河流，在成匹成匹的綠的折皺里站成一星褐黃。從山腳、溝坡、路旁出發，日日夜夜將火與水融合、淬煉，將關懷和憐憫，拯救與神諭昭示。

一穗一穗，能否拂去你心頭的烈焰與郁結。

抱著深深淺淺的紫。也抱著舍己為人的衰枯。粉身碎骨。拋卻安逸與繁華，褪盡粉黛紫韻，只為懸壺濟世，為前來相問的知音。

枯在夏天。

枯在流淌的綠里。枯在彼岸花的身旁。枯在苦瓜的黃花苦苦的挽留里。鄰居商路粉嫩的小嘴嘟在玫紅的枝頭，氣血升張。千般的不舍。

而你心意已決。

以枯為甜。

2

在你經過的路口。

在你青青的夏天。

我別無選擇

我所有的花朵瞬間老去，懷抱一世的秘密。和三生三世的期盼。

我在萬物拼命生長的節律里，戛然而止。以花的姿態，站成夏日里唯一的秋景。所有秋天的風聲雨聲全部在我嘶啞的喉嚨里原路返回，順著顫動的尚青的莖，沉入泥土，被根緊緊攥在手中。

一夜白頭。

是怎樣的一種絕望和死心。

是視而不見？抑或熟視無睹？抑或是整個春天，你都不曾瞥來一眼。

而我的顫栗與心動一遍遍滾過碧綠如洗的荒原。

如果那撥動的心弦，沒有產生共鳴，那么就讓我褪去所有的顏色，重新出發靜等來世。

相約春天。

下一個春天，我仍然站在這個路口，所有的花朵舉在頭頂，所有的花朵集結成火炬的形狀。我所有的心思與愛。

親愛，你一定要睜大眼睛，每一朵花都是我呼喊的紅唇，每一朵花都藏著一個洶涌的大海。

你一定要認出我。

等你

在春天。

等你

在路口。

3

我是你的藥嗎？

紅塵中摸爬滾打，高壓和快節奏是兩把劍，高懸頭上。

無法躲避的累與痛，無處發泄的苦與累。你日積月累的肝火與目赤。

你積壓的臃腫與癭瘤，你迅速墜落的懸崖。

我是你的一個切口。

在無人的靜夜，在你最孤寂的深處。

切開你血淋淋的擁堵吧。或滴漓或淋漓。

解綁你內心深重的秘密，卸下沉重的面具，拔除你心口的釘子。

一個樸樸素素的真心扶你一程的人。拯救你于病入膏肓的人。

我是你的藥。

或煎或泡或浸。

全憑你的意愿。

而我執意拯救的是你的靈魂，在你肉體潰敗之前。

哦，這多么重要。

我先于季節而枯，完全因你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