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敦煌曹氏家族的聯姻狀況

安虹

摘 要：天祐四年（公元907年）李唐王朝瓦解之后，張承奉的西漢金山國不久也隨之覆滅。公元914年，沙州的另一個豪門望族——曹氏家族中的第一任歸義軍節度使曹議金，代替了張承奉的政權正式出任歸義軍節度使的時候，汲取張承奉失敗的教訓，一方面與中原王朝保持著密切的聯系，使用中原的年號、制度和文化;另一方面，努力改善與周邊少數民族之間的關系。曹氏家族能在五代、宋這樣一個動蕩年代統治敦煌一百二十年之久，很大程度上還是由于周邊少數民族的支持與相互友好的關系，最主要的還是他們之間一直保持著和親的聯系，并且曹氏家族也積極地與敦煌當地的一些大姓之間保持著聯姻的關系。這種政治性的聯姻使得敦煌地區政權穩定、經濟繁榮。此外曹氏家族對莫高窟的貢獻非常大，僅僅一個家族在莫高窟開了三十多座洞窟，而且莫高窟所有的露天壁畫都是由曹氏家族出資繪制上去的。文章就曹氏家族各任歸義軍節度使的聯姻狀況做一簡單的概述。

關鍵詞：曹氏家族;少數民族;聯姻;莫高窟

一、曹議金任歸義軍節度使時期

曹議金是曹氏歸義軍政權的創立者，他首先是利用婚姻關系化解與甘州回鶻的矛盾。莫高窟第61窟是曹元忠及夫人所開鑿，窟內的其他供養人的稱謂也都是以他們夫婦的身份來稱呼，東壁南側，第一身回鶻裝的供養人榜題寫到：“故母北方大回鶻國圣天的子敕授秦國天公主隴西李氏……”（后漫漶不清），由此可知曹議金與回鶻天公主（李氏）結親，據研究應在天復四年（公元904年）。李氏共生兩個女兒——長女嫁給了甘州回鶻的可汗（第二身著回鶻裝的女供養人像題記寫到：“姊甘州回鶻可汗天公主一心供養”）、次女嫁給了于闐國國王李圣天（第三身頭戴鳳冠的女供養人題記寫到：“姊大朝大于闐國大政大明天冊全封至孝皇帝天皇后一心供養”）一個兒子——曹元德。

在《曹氏夫人宋氏邀真贊并序》中明確記載到了曹議金與敦煌宋氏的結親。據莫高窟第 98 窟供養人題記第三身記載“郡君太夫人廣平宋氏一心供養”。宋氏共生四個女兒——長女嫁翟氏、次女嫁陰氏、三女嫁羅氏、四女嫁翟氏;一個兒子——曹元忠。莫高窟第85窟是翟法榮為慶祝他榮升都僧統建造的功德窟，在這個窟中五代女性供養人有兩個值得我們注意，即“口口口夫人……河西節度使巳口口口口（救）口授右神武衛贈太子太保口弟十六侄女一心供養”和“新婦小娘子即口（今）河西節度使誰郡曹尚書長女一心供養”，說明曹議金有一個女兒嫁給了敦煌翟氏家族。曹議金還為了加強同敦煌羅氏的關系，嫁女與羅盈達為妻，取得了羅氏家族的支持。曹氏家族之所以同敦煌羅氏聯姻，這與羅氏家族的勢力發展關系密切，敦煌文書中關于羅盈達的資料記載最全的有兩篇，即《羅盈達邀真贊并序》和《羅盈達墓志銘并序》。

曹議金的另一位妻子——索氏（索勛的女兒），有一個兒子——曹元深。但有關索氏的記載文獻中很少。

曹議金還注意同張氏家族的聯姻，娶了一位張氏為妻，成為張承奉的外孫婿，生了一個兒子曹元端（早死）。在《張懷慶邀真贊并序》中有相關內容記載。

通過以上內容我們可得知，曹議金的聯姻方式分為兩種——對外與對內。對外積極與甘州回鶻聯姻，娶回鶻天公主為妻，地位在漢族夫人之上，化解了甘州回鶻與歸義軍政權之間的矛盾;更加注重對內聯姻關系的建立，不但娶妻宋氏，而且嫁女羅氏、陰氏、張氏。這些都是敦煌非常有實力的家族，并且掌握著歸義軍政權的各種權力。其通過聯姻關系控制著歸義軍內部各種實際權力，各個大姓也通過與曹氏家族的聯姻，在敦煌地方政權中的地位得到加強和提高。

莫高窟第98窟（公元924年建成）是曹議金的“功德窟”，它是莫高窟中的大窟之一，窟內現存供養人像及題名163部之多，題名數量之多為莫高窟之冠。曹議金本人供養像高達2.42米，極力表現其人物的顯赫地位。

二、曹元德任歸義軍節度使時期

曹元德在他父親病逝后的清泰二年（935年）繼任歸義軍節度使，他在位時間比較短，只有短短五年，于939年病逝。所以在石窟或文獻當中明確記載到曹元德夫人的地方并不多，原因有以下兩點：一方面或許是當時在洞窟里繪制的供養人中原本是有曹元德夫人的，但由于很多客觀原因，現已消失看不到了;另一方面或許是曹元德在任期間根本就沒有開鑿一些大的洞窟，所以就沒有出現其夫人的記載，這一問題有待研究。但在莫高窟第108窟甬道北壁由東向西的第九身“新婦翟氏一心供養”“新婦小娘子陰氏供養”題記來看，翟氏、陰氏很可能就是曹元德的夫人。其子為曹延恭。

其在任期間主要新建莫高窟第100窟，在甬道南壁畫著主要以曹議金為首的十一身男供養人像，北壁畫著以隴西李氏為首的十一身女供養人像，此窟下部還繪制了曹議金及其夫人出行圖，并且此窟也成為“天公主窟”。

三、曹元深任歸義軍節度使時期

曹元深大約在天福四年（公元939年）繼其兄曹元德繼任歸義軍，天福八年（公元943年）正月后晉出帝石重貴正式授曹元深“檢校太傅充沙州歸義軍節度使”。其妻在莫高窟或敦煌文獻中并沒有明確記載。

在其執政期間，主要新建莫高窟第22窟、256窟。

四、曹元忠任歸義軍節度使時期

944年，曹元忠接替哥哥曹元深出任歸義軍節度使，他也是曹氏家族中擔任節度使時間最長的。其在位的三十年，是曹氏政權的鼎盛時期。其夫人明確記載的只有一位——潯陽翟氏，在敦煌文獻中有很多記載。翟氏生了一個女兒——曹延鼎（嫁給慕容氏）;三個兒子——長子曹延祿、次子曹延晟、三子曹延瑞（其妻為慕容氏與陰氏）。

曹元忠及其夫人潯陽翟氏的佛事活動頻繁，主持了新建了好幾個規模較大的洞窟，如第61窟、第55窟、第25窟，并重修了很多的洞窟。

五、曹延恭任歸義軍節度使時期

曹元忠死后由其侄子——曹延恭出任歸義軍節度使，在莫高窟第454窟主室南壁第四身供養人題記寫到“窟主勑授清河郡夫人慕容氏一心供養”。很明顯這位慕容氏就是曹延恭的夫人，至于曹延恭是否還有其他夫人，由于文獻和石窟題記記載的缺乏，暫時還不能確定，但是從慕容氏供養像所在的位置看，她的前后還有女性供養人像，說明或許曹延恭還有其他夫人存在。慕容氏是敦煌吐谷渾人的代表，比如慕容歸盈在曹氏歸義軍初期地位非常高，擔任了瓜州刺史，與曹議金同時派使節出使中原，影響力非常大。這種聯姻實際上是將敦煌地區的吐蕃、吐谷渾人拉攏在歸義軍節度使周圍，使其雙方關系更加友好。

在曹延恭統治時期，修建了第454窟、第444窟。第454窟是曹延恭夫婦的功德窟，窟內有曹延恭、夫人慕容氏、曹延祿以及其他曹氏家族供養人像數身。

六、曹延祿任歸義軍節度使時期

曹延祿出任節度使的時間并不短，但是關于其夫人的記載并不明確。莫高窟61窟東壁門北側南向第七身供養人題記：“大朝大于闐國天冊皇帝弟（第）三女天公主李氏為新受太傅曹延祿姬供養”，可得知于闐皇帝的第三女成為曹延祿的妻子，也就是說曹延祿娶了自己姑姑的女兒或曹議金的外孫女嫁給了自己的家孫。第55窟北壁東起第3身“新婦……陰氏”、榆林窟第20窟剝離出的“勑授武威郡夫人陰氏一心供養”也是指曹延祿夫人陰氏。這樣曹延祿起碼有兩位夫人，即于闐公主李氏和敦煌陰氏。

他任職期間主持新建第449窟、天王堂，但從整體上看，這一時期修建的洞窟在數量和規模上都比較小，而且藝術水平也都不如之前，藝術風格也不同于曹元忠執政時期。主要還是由于當時比較嚴重的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出現了執政統治不穩的危機。另外在莫高窟第130窟、榆林窟第35窟的壁畫也發現了有關曹延祿的供養人題名。

七、曹宗壽任歸義軍節度使時期

曹延祿死后由其兒子曹宗壽接任節度使。關于曹宗壽的夫人，根據俄藏敦煌文獻《宋咸平五年五月五日曹宗壽夫婦施經題記》記載是濟北郡汜氏。汜氏是由于曹宗壽的官職才被封為“濟北郡夫人”。

在洞窟的修建上，曹宗壽主持修建了第130窟、第256窟，洞窟內墻壁上留存了隱約的供養人畫像。

八、曹賢順任歸義軍節度使時期

曹賢順是曹氏歸義軍政權也是整個敦煌歸義軍政權的最后一任節度使。在他任歸義軍節度使時期，敦煌與遼的關系非常密切，這樣做也是為了防止遼的進一步西進。在敦煌文獻中保存他的資料非常少，特別是關于他的夫人的資料幾乎看不到，而且在敦煌石窟中（主要指莫高窟和榆林窟）并沒有發現過曹賢順的供養人畫像和題記。

通過對曹氏歸義軍政權的聯姻關系的分析，基本上可以將其婚姻關系分為三個方面來看：第一，曹氏歸義軍政權與敦煌各個大姓之間的通婚關系，是每任節度使都非常注意的。主要是因為晚唐以及五代時期，歸義軍政權的實際權力還操縱在各個大姓的手中，他們擔任了歸義軍節度使及其管轄機構的各種官職，通過與他們之間的聯姻曹氏歸義軍政權又一步鞏固了自己的地位。第二，歸義軍節度使加強與敦煌少數民族中實力強盛者的聯姻，如曹氏歸義軍政權同慕容氏和翟氏的聯姻，也使敦煌少數民族團結在歸義軍政權的周圍。第三，注重同敦煌周邊民族之間的聯姻，如同于闐、甘州回鶻之間的聯姻，這種聯姻關系使敦煌歸義軍政權同周邊民族處于睦鄰友好的關系之中。

作者單位：

西北師范大學敦煌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