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市媒體融合的冷思考

（湘潭日報社 湖南 411100）

一、傳播能力設計和傳播內容特質受限之間的矛盾

以互聯網和移動客戶端為基礎推進的媒體融合，理論上全部是以全球為傳播范圍進行設計的，也就是說，通過現在的媒體融合模式傳播的新聞，理論上都可以達到在全球范圍內即時傳播的效果，由此推之，這個媒體融合的技術標準是隨時向全世界傳播相應的新聞信息，問題在于擁有這種面向全世界傳播技術的同時，還必須擁有向全世界傳播的內容，即被全人類愿意接受的具有新聞價值的新聞產品，否則這種傳播就是一種脫離了傳播價值，只停留在理論層面上的無效傳播。回歸到現實中我們發現，所有媒體尤其是地市級媒體，在生產具有全球性傳播價值的新聞產品上，既有客觀條件上的不可能限制，也有主觀條件上的不可能限制，從而在內容生產這一本質性的環節上，使媒體融合的理論效果變得不可能實現，至少可以說，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在媒介實踐中，使這種技術融合成為沒有傳播意義的存在。

地方媒體生產的新聞產品，一般只被生活在這一地區和關注這一地區的受眾習慣性地接收，這是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都必須遵循的傳播規律。以湖南湘潭為例，當我們的傳播技術達到理論上的瞬間全球化之后，所生產的新聞內容只被湘潭本土受眾和長期關注湘潭的受眾所關注，也就是說，其傳播內容所覆蓋的范圍和理論上的全球化有著巨大的比差。人們接受信息有一個選擇的過程，如同新聞內容生產和傳播過程一樣，可以說新聞接收的過程也是一個選擇的過程，人們會把與自己生活和工作密切相關的內容當作必讀性內容，將與自己興趣、愛好、行為、習慣相關的內容當作可讀性的內容，將與自身關聯度不高的內容當作選讀內容，把與自己在地緣、生活、工作、情感等方面沒有關聯的內容當作不接收的內容。在這個過程中，地緣被當作重要的選擇原則，因此地方性媒體無論在傳播技術上如何努力，也不可能生產出具有全球性傳播價值的新聞產品，這是新聞內容生產和新聞傳播規律使然，概不能外。幾乎無限的傳播范圍和嚴重受限的內容的內在規定性之間存在著巨大的矛盾和反差，這種矛盾和反差從本質上決定了地市級媒體新聞產品的傳播天然地受限，因此地市級乃至省級媒體融合有一個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度，這個度就是，盡管傳播技術可以達到更加廣大的范圍，而傳播覆蓋面只在生活于這個地區和關注這個地區的人們，這種技術沒有實踐上的價值和意義。

在明確這些之后我們必須清醒地認識到，我們所從事的媒體融合必須有一個度，這個度就是建設與實際相對應的傳播格局，而不是每一個地市媒體都建設全球性的傳播網絡，只有這樣，媒體融合才能落到實處，收到實效。

二、重復建設造成國有資產嚴重浪費

從全國范圍來看，所有媒體都是國有資產，就目前中國大陸媒體的經營格局而言，媒體對內容生產和傳播的基本投入多數是以國家財政為主渠道，在轟轟烈烈的媒體融合過程中，幾乎所有媒體都積極上馬，各自建設一套媒體融合的全面系統，以全國地市報系統為例，除地市黨報、晚報外，還要建設一個地方網站、微信、微博、中央廚房或全媒體指揮中心，加移動接收終端APP，這似乎已成標配。以湘潭日報社新媒體中心為例，湘潭日報社新媒體中心成立于2017年1月，前身是湘潭在線新聞網，2017年湘潭日報社實施媒體融合，對報社新媒體資源進行整合，目前湘潭日報社新媒體中心依托湘潭日報社的影響力和資源優勢，下轄湘潭在線新聞網及湘潭在線、湖湘南路1號、湘潭日報、湘潭發布等微信矩陣，新媒體中心主要負責湘潭在線官方微博、官方微信等的日常內容維護，業務包含新聞報道、視頻直播、新聞訪談、活動承辦、代運維微信、網站等多個版塊。從2017年成立以來，湘潭日報社新媒體中心隊伍不斷壯大，員工從最初的20人增長到34人，隨著新媒體事業的發展，2018年湘潭日報社投入800多萬元作為新媒體建設費用，采購了視頻直播車、建設了視頻演播室、虛擬演播室、視頻訪談室，還添置了無人機、VR全景相機、延時相機、便攜式直播平臺等等一系列新媒體產品，可謂應有盡有，將目前時興的新媒體產品統統置備齊全。投入大半年以來，湘潭日報社新媒體中心僅直播車和無人機投入使用，雖未收回成本，但在市內有一定的影響力，然而其它設施卻因為各種情況未投入使用。例如視頻演播室雖然是最新的設備，卻沒有電視臺演播廳的影響力，所以業務量明顯不足。大量投入卻沒有產出，著實可惜，縱觀湖南省其他兄弟媒體，同樣的現象也在上演，多數市級報社先后建設了媒體中央廚房（全媒體指揮中心），但實際運用次數不多，有些報社除了重大事件報道使用中央廚房外，很多時候都形同虛設。

近年來，隨著報紙廣告和發行收入的下降，各地市級媒體自身的傳播影響力、創收能力都在不斷下降，自然也就不可能有更多財力進行新媒體建設，這樣財政支持成為各地市媒體進行媒體融合建設的唯一選擇，而且一個城市內，報社建設一套，廣播電視臺也建設一套，互相攀比傳播技術的基礎建設。如前所述，地方媒體本身難以生產出具有全球性傳播價值的新聞產品，同一城市媒體的新聞內容生產又不可避免地會出現高度同質化現象，造成嚴重的重復建設，從本質上講，導致國有資產嚴重浪費，這一現象在全國已成為比較普遍的現象，如何規范其發展方向、突出各自特色、減少內耗、避免國有資產的惡性浪費，已經成為擺在我們面前的嚴峻課題。

三、媒體融合導致技術和人才缺乏

傳統媒體的生產形式較為單一，如報社只會生產文字和圖片報道，電臺、電視臺會突出圖像畫面和同期聲，導致采編人員技能單一，而媒體融合之后，新媒體融合了傳統媒體內容生產和傳播的所有形式，還創造出許多新的形式，這就要求每個媒體都具備互聯網傳播技術人員，還要擁有所有新媒體內容生產和傳播的人員，因此在媒體融合大背景下，各個地方媒體都出現了人才荒，每個媒體都缺少新傳播格局下所需要的新型人才，一些表面繁榮的口號后面，許多不求甚解的現象出現了，如某個全國性的會議上出現了報業融合的口號。種種亂象的背后，是對新媒體的不熟悉和趨眾心理，許多新媒體在建設過程中，一些作用不大，甚至毫無意義的設施、設備被引進，一些號稱影響力巨大的手段被推廣，一些魚龍混雜的人才引進在進行，這一切將由媒體自身來背負、來消解，這無疑又在增加了地方媒體前進和發展的負擔。以湘潭日報社新媒體中心為例，新媒體中心33位員工中，有三分之二以上是從湘潭日報和湘潭晚報的記者中轉型而來的，他們除了平時使用手機終端上網看一些視頻及新聞外，對新媒體業務幾乎一無所知，分派到新媒體中心工作后才開始學習小視頻拍攝、微信公眾號文章編輯以及直播業務等等，他們的年齡層次在新媒體從業人員中相對較大，知識結構也有斷層的現象，剛剛接觸新媒體工作時有些難以入手，甚至部分員工有拒絕媒體融合的心理，不愿意接受新理念和新思想。

在融合轉型中，報紙采訪中心的記者也不適應新媒體發稿模式。首先遇到的是報紙和新媒體兩張皮問題，也就是相加而非相融的問題。日報的生產周期是24小時，湘潭日報創刊60年來，這個24小時周期早已成為所有員工的生物鐘，在這個流程的支配下，記者白天采訪，晚上回到報社寫稿子，編輯下午來編稿子，凌晨一兩點鐘回家睡覺，而互聯網上的新聞競爭沒有印刷環節，是即時的、全天候的，不一樣的節奏導致的結果是，新媒體編輯火急火燎催稿子、催相片，記者采寫卻不緊不慢，催狠了還會產生矛盾。其實兩者都沒有做錯什么，都在盡工作職責，問題出在制度沒有配套。

結語

在大力推進媒體融合的同時，如何有效規范媒體融合的方式、規模，達到不斷增強媒體的影響力、傳播力、公信力的傳播效果，又不致因重復建設、盲目建設造成國有資產的浪費，摸索出一條適合各層級媒體融合發展的科學路徑，這已成為廣大新聞工作者不可回避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