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邀請文在寅訪朝

●本報駐韓國、朝鮮特派記者　陳尚文　莽九晨  ●甄翔 柳玉鵬

令人眼花繚亂的半島“冬奧外交”上演高潮。10日，韓國總統文在寅在總統府會見來訪的朝鮮冬奧會高官團，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的胞妹金與正轉交了金正恩的親筆信，正式邀請文在寅訪問朝鮮。前一天晚上，平昌冬奧會拉開大幕，朝韓隊員在一面旗幟下攜手入場、文在寅與金與正熱情握手的畫面傳遍世界。幾個月前還是劍拔弩張，如今朝韓有可能實現有史以來第三次最高領導人會晤，半島的戲劇性總是能不斷刷新人們的想象力。然而，要實現新的突破還必須邁過一道高坎兒——美國。在朝韓借著冬奧會演繹“熱絡兄弟情”之際，美國卻不斷潑冷水。出席冬奧會的美國副總統彭斯不僅做出一系列“高冷”舉動，還不顧東道主的“過節”氣氛，連續對朝進行敵意明顯的施壓行動，被韓國媒體形容為冬奧會的“掃興者”。韓國能頂住美國這個最大變量，讓半島轉暖的拋物線不被打斷嗎？

“里程碑式會晤”

10日上午，文在寅在青瓦臺會見朝鮮冬奧會高官團一行。朝鮮名義上的國家元首、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委員長金永南，金正恩胞妹、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第一副部長金與正等4名朝方官員出席。不少外媒用“里程碑式會晤”來形容這次會面。英國廣播公司稱，這是上世紀50年代朝鮮戰爭以來，平壤向韓國派出的級別最高的代表團。韓聯社稱，這是朝鮮人士自2009年8月后時隔8年半再次訪問青瓦臺，也是擁有“白頭山血統”的朝鮮金氏家族成員首次踏上韓國土地。

會晤后雙方共進午餐，全程在一起的時間長達近3個小時。青瓦臺發言人金宜謙隨后透露，金與正在拜訪文在寅時轉交了金正恩的親筆信，并口頭轉達了金正恩邀請文在寅訪朝的口信。金正恩在親筆信中表示，有意盡快與文在寅會面，正式邀請文在寅在方便的時間訪問朝鮮。文在寅對此回應稱，今后要創造條件，促成訪朝之行。會晤中文在寅還表示，為了推動韓朝關系發展，需要朝美盡早對話，希望朝方為此采取更積極態度。

韓聯社稱，金正恩向文在寅發出邀請可謂是打了一張“破格牌”，這讓韓國的半島和平外交迎來重大局面。朝鮮于2012年進入金正恩統治體制以來，邀請韓國領導人訪問平壤尚屬首次。當天晚上，朝韓女子冰球聯隊與瑞士隊進行小組賽第一輪比賽，文在寅和金永南、金與正前往現場觀賽，可惜朝韓聯隊的首秀以0-8慘敗。

如果文在寅接受平壤邀請訪朝，將是朝韓間的第三次峰會。韓國前總統金大中和盧武鉉曾分別于2000年和2007年訪問朝鮮，與金正恩的父親金正日會晤。“如此高層次的會晤在幾個月前還是難以想象的。”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援引消息人士的話猜測，如果能夠成行，文在寅可能會在8月15日出訪，因為那是朝鮮半島1945年脫離日本殖民統治的紀念日，朝韓雙方都紀念這個日子。

文在寅被視為盧武鉉對朝“陽光政策”的繼承人，在就任總統時就曾表示，愿意“在一定條件下”訪朝。不過，要實現這個目標并不容易，首先必須克服美國的壓力。英國《衛報》稱，美國正在尋求對朝“最大施壓”，可能會反對文在寅訪朝。法新社稱，朝鮮此舉可能在文在寅和美國總統特朗普之間埋下分歧的種子。華盛頓堅持，只有平壤展現出放棄核武器的意愿，才有可能進行談判。英國廣播公司稱，在文在寅會晤朝鮮代表團前，美國對與朝鮮接觸發出警告。特朗普政府擔心冬奧會期間韓國被朝鮮的“魅力攻勢”迷惑。朝鮮方面的邀請讓文在寅陷入困難境地。

顯然文在寅對此也非常清楚，所以在和金與正等人會晤時呼吁朝鮮盡早與美國對話。韓國News1通訊社稱，對于朝方邀請，文在寅做出了“創造條件”的回應。韓國專家普遍認為，朝鮮表現出遭受嚴厲制裁之際改善南北關系的強烈意志。創造文在寅訪朝條件并非易事，韓方希望恢復南北關系和朝鮮無核化問題兩手抓，但目前南北破冰一個月尚未出現任何有關無核化的信息。此外，朝美關系依然冷淡。不過即使首腦會談無法達成，今后韓方派遣特使訪朝、雙方舉行離散家屬團聚、南北軍事當局進行會談等都有望推進。

冬奧會的“掃興者”

與朝韓熱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美朝之間的冰冷。9日傍晚平昌冬奧會開幕式前，文在寅為各國觀禮嘉賓舉行招待會，金永南也應邀出席。遲到的美國副總統彭斯在晚宴現場僅露面5分鐘，便以與美國代表團共進晚餐為由離開現場。韓國《中央日報》將此解讀為“彭斯的警告”，認為這一舉動表明美國“不會和朝鮮對話”的立場，也暴露了韓美同盟間的隔閡。

隨后在冬奧會開幕式上，彭斯與金永南、金與正坐在同一包廂，彭斯在文在寅一側，金與正等坐在后一排。雙方全程將對方當成空氣視而不見。伴隨著“阿里郎”歌聲響起，朝鮮和韓國代表團作為最后一個方陣共舉半島旗壓軸入場時，貴賓席上包括奧委會官員在內的大部分人都起立鼓掌，文在寅和金與正熱情握手，彭斯則一直面無表情地坐著。對比強烈的畫面被世界眾多媒體轉載。

不僅如此，彭斯亞洲行一路可以說都在和朝鮮對著干。作為彭斯的客人，弗雷德·瓦姆比爾出席了開幕式，他的兒子去年被朝鮮釋放返回美國之后死亡。開幕式當天，彭斯先參觀了8年前被“朝鮮魚雷”擊沉的“天安”艦紀念館，并私下會晤4名“脫北者”。隨后在接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采訪時，彭斯再次向朝鮮喊話。他稱，美國及其盟友未排除對朝采取軍事行動的可能性，“我們的軍隊、日本自衛隊、我們在韓國的盟友乃至我們在地區的所有盟友都為保衛我們自己的國家做好充分準備，將采取任何必要行動保衛國家”。

“彭斯出席冬奧會的使命：反制朝鮮宣傳”，《華盛頓郵報》以此為題稱，彭斯對日韓兩國的訪問一共5天，從公開演講到私下會晤，他的一舉一動目標都是反制朝鮮的宣傳攻勢。到訪韓國前，他在日本宣布將對朝鮮實施“最嚴厲、最具攻擊性的”制裁，同時鼓舞橫田空軍基地駐軍提高警惕應對“朝鮮流氓政權”。

CNN10日稱，冬奧會上看起來最好斗的一方正是朝鮮希望韓國疏遠的一方：美國。彭斯在赴韓出席冬奧會前還警告說，“平壤的魅力攻勢不會愚弄任何人”。美國彭博社稱，韓國媒體將彭斯描繪為冬奧會的“掃興者”。

韓國總統府高官10日透露，日本首相安倍晉三9日在同文在寅舉行首腦會談時提出，目前尚不是推延韓美聯合軍演的階段，聯合軍演照常進行尤為重要。文在寅對此回應稱，這是涉及韓國主權和內政的問題，“首相不宜親口言及該問題”。比美方稍顯“大度”的是，安倍在開幕式前的招待會上與金永南握手并進行了短暫交談。

“朝鮮正贏得奧運勝利”

朝鮮對美韓也是截然相反的態度。10日，朝鮮《勞動新聞》在頭版下部刊發多條與朝鮮代表團出席冬奧會開幕式相關的消息和照片，并在第二版頭條位置刊登了金永南與文在寅會晤的消息和照片，對文在寅使用了“總統”的稱謂。

在第六版，《勞動新聞》發表評論文章，抨擊彭斯在冬奧會上的“對抗丑態”。文章稱，彭斯鬧出與冬奧會氣氛格格不入的反朝對抗陰謀，受到普遍非議和指責。朝鮮已準備各種預備方案，能夠應對美國的軍事打擊、制裁打壓或對抗妄動等任何陰謀。彭斯需要明白，“竟把神圣的奧運會惡毒地用于對抗陰謀活動，也只是光腳踢石頭一樣的愚蠢行為”。

“朝鮮正贏得奧運勝利，與體育無關”，CNN10日稱，平壤曾抵制1988年的漢城奧運會。這次韓國舉辦冬奧會，朝鮮卻讓自己成為焦點所在。美國喬治敦大學專家馬克斯維爾說：“他們做得很棒。如果做到這一切的不是金正恩，不是朝鮮，你肯定會敬仰艷羨的。”韓國《中央日報》也形容，朝鮮的魅力攻勢，如黑洞一般將韓國的關注悉數吸引過來。

如何讓熱絡延續下去，卻是擺在文在寅政府面前的挑戰。美國早就表示3月冬殘奧會后將重啟軍演。美國“國會山”網站10日稱，有專家表示，接近4月份時，軍事對峙升級的概率達四五成。韓聯社稱，文在寅應順著南北關系開始吹起的平昌暖風，將火種點燃，擴散至朝美對話，這是面臨的最大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