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寫我心

張堂鸚

一直覺得語文課堂應該可以給予學生受用一輩子的精神財富。比如能夠讓學生學會用真心傾聽用真情傾訴，能夠學會用紙和筆來交流情感。只可惜現在的學生越來越注重快節奏，更青睞在規定的時間里面練習刷更多的題，很少能沉淀下情緒書寫內心的故事。

“以我手寫我心”這是我對學生的寫作要求。開始動筆寫了，很多學生才突然明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是啊，不閱讀哪來的文思泉涌。經過商討全班執行“共讀一本書”的計劃。我給孩子們推薦了一本有些年頭但依舊溫暖的作品《林紓家書》。

林紓，字琴南，號畏廬。他是不諳外文名震中西的譯界大家，是深悟國學為人稱道的文壇泰斗。《林紓家書》收錄了林紓七十載歲月中留下的一百多通家信。

但是很多學生對林紓不太熟悉，對這種文白相雜的文字也提不起太高的興趣。正所謂有競爭才有進步，我把學生編成三組，每一組需完成相應的閱讀要求，最后通過文字表達一決高下。經過了一個月的集體閱讀，學生們逐漸沉下浮躁的內心，開始認真品讀一字一句。有學生總結說“正如狂放不羈的嵇康在《家訓》中反復告誡幼子做人要小心，林紓在寫給長子林珪、三子林璐、四子林琮和女婿鄭禮琛的家書中也一樣滲透了為人父母者的殷殷苦心。我覺得很親切很溫暖，就像我的父親母親。”

“父母愛子，匪所不至。”“一分一寸，無不著意”，這位在新文化運動中傲氣反抗的冷峻布衣在子女面前即成了一位心細如發的溫柔父親。有學生寫到“最感動的永遠是瑣碎而平常的細節。比如林紓提醒在外求學的兒子林璐天冷要添加衣被，要勤吃水果，不要看夜場電影更不能坐游船以防溺水。他告誡為官的長子林珪要心心愛國，心心愛民，來書勿談國事。看到這樣的文字，我想到了在站臺上給朱自清送來橘子的父親，也體會到了每一個晚自習放學爸爸接我回家的溫暖。”

更有學生述說自己看到其中的片段不覺潸然淚下。在時風大變的時代林紓為兒子計劃深遠，讓精于古文的四子林琮也去學習算學英文，以尋求更好的出路。對終不成大器朽木難雕的林璐，畏廬老人依然在去往的書信中細細勸導，對兒子的用心“亦未嘗一刻灰冷”。這位倚門盼信的父親述說自己頻寄書信的原因是“胸中有千言萬語，見汝時愛極，防說之不盡，故時時書一兩紙示汝”。學生用飽含深情的筆觸寫到“做子女的我時時刻刻深受父母之愛，可大多數時候并沒有真正懂得父母的良苦用心，我就好像這書中不爭氣的兒子當日對父親是＇累累不聽言＇，現在想起來真是慚愧啊！”。

看到學生們深受感動，我及時拋出了一個問題“《林紓家書》的最大意義是什么？”學生們立刻發表自己的見解。有的說“是珍貴的家族財富”，有的說“是林紓愛子的見證”。對，通過這本書大家都懂得了其實普天下的父母親都是“捧出一顆真心來，未必肯帶半根草去”的人，而這些泛黃的信箋就是明證。如果沒有書信，回憶是會大打折扣的，而恩情是需要記載和流傳的。遺憾的是現如今又有幾位父母能將這顆愛子真心保留在信紙上？又有幾位子女愿意在紙上一吐對父母親人的感恩之情呢？“現在我們除了被這本家書深深感動之外，是不是還可以再多做點什么呢？”“當然是寫下情感啦！”師生都發出了會心的笑聲。

那一次交來的作文讓我印象格外深刻。有同學寫到：“往事是潮濕的，記憶是溫暖的，今天我把真情記錄在紙上，很感動。這也許就是文字的最大意義吧。”

閱讀這本書的意義還不僅這些。在隨后《項脊軒志》的教學中，我將林紓家信的許多片段穿插其中，將兩段不同時空的文字放在一起讓大家細細品味，很多同學對此感慨頗深。“第一次覺得文言文其實并不都是僵化的面孔，反倒充滿了溫情。”“第一次覺得封建時代的家長很多都是育子高手”。我趁熱打鐵，為此增開了一節書評課。課上大家爭先恐后發表意見。有暢談教育子女就該放手的，有著力分析子女優秀就是家長身先示范的，還有課下總結了古人今人優秀家書，課上一起分享的。看著他們搬來了《誡子弟書》《曾國藩家書》《傅雷家書》，我真是感慨，只要能給學生提供一個好的平臺，孩子們的深造力是驚人的！最后我和孩子們一起約定要養成用文字記錄感情的習慣。

是的，生活碎屑平常，沒有了記錄就會讓我們逐漸淡忘真情和要義。讓我們筆下的文字成為是我們每一個人情感根源的記錄，成為我們每一個家庭寶貴的財富。讓我手寫我心，為我們的人生，為我們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