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
有人說好文章有的像平地驚雷震撼人心,有的像久旱甘霖細雨潤物。編輯這份工作的好處就是讓我時時能夠被感動、被震撼,進而想到曾經的自己。
我小時候并不是個愛學習的孩子。大多時候考試成績馬馬虎虎,不算頂尖也不至于“吊車尾”。父母對我采取放養模式,在學校我規規矩矩地上課、聽講、寫作業,而一旦放學便鳥出樊籠,時常忘記寫作業。
小學老師愛罰站,不做作業的就到教室最后面站著聽課。偏偏我還很倔強,結果就是我越來越怕老師,繼而憑借小聰明得來的考試小紅花也越來越少。
小學升初中,我從平時考試成績前10名的水平跌到倒數前10名,進入了一所普通中學。那時我的家鄉“普九”還不太久,初中分為普通中學和重點中學。當時的這兩個詞與現在不一樣,普通中學就是讀完初中即可的“普九生”,而重點中學則是選拔性培養可以繼續升學讀書的人。
臨上學前老爸跟我說:“上普通初中沒關系,但讀初中就把該學的知識給我學回來。升不升學你先不管。”他的文化程度不太高,這句話現在回想仍是意味深長,然而當時只是一股耳旁風。
青春期總是有點憤憤不平。當時看過一部《十六歲的花季》,內心的期許與所處環境的不對等讓我極其失望,成績自不必說,徹底進入“吊車尾”行列。我與老師們越來越疏遠,只有一個教副科的老頭我不討厭,他說話慢吞吞的,我覺得像鄰家爺爺。
初二上學期開學第一堂課,他點我的名。當時座位編排參考學習成績,我在最后一排。
“我的課講得不好,是嗎?”他真誠地問。
“不是。”我漫不經心地回答。
“那為什么你上個學期的考試成績這樣難看?”他又問。
“我不是及格了嗎?能拿到畢業證書。”之前班主任曾把我和前桌的一個男生叫到辦公室提醒:“上課再說話,小心拿不到畢業證書。”
“你覺得自己答的卷子夠得上及格嗎?”他的背有些佝僂,加重了語氣,我不知該說什么。現在很多大學生都有“60分萬歲”的說法,其實那時我們學校的老師也會酌情勉力讓你過關。
他見我沉默,語氣稍微溫和了一些:“那你為什么不好好聽講、好好完成作業呢?”
“我不喜歡這所學校。”我帶著那個年紀特有的倔強昂著頭回答。
“那……是因為學校不好嗎?”他又問。
“是!”
“那……學校不好,難道知識也不好嗎?”我無言以對。其實我并不討厭書上那些長輩教不了我的東西。
“好吧,你坐下吧。”他若無其事地拿起課本繼續講課。
老爸之前的叮囑在我心里埋下一顆種子,只是周圍沒有光照等環境,而這位鄰家爺爺的話徹底為我劈開了一道天光。后面的故事比較坎坷,但是基本順著苦心人天不負的套路行進。后來比較幸運,普通、重點的區分不再嚴格,我進入高中。高考中我又比較幸運,進入一所師范院校——我對老師似乎有一種特別的情感。
老師也許漫不經心的一句話、一個舉動就可以改變一個學生以后的路,這一期的《“懲罰告密者”的女老師》《讓學生信守承諾也可以等待》等文章讓我眼前一次次浮現出那個佝僂的身影。他改變了曾經的我,直到現在我仍然十分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