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琦
關于比特幣的是是非非和監管爭論,凸顯了相關部門的兩難境地
這是一個創新加速到令人眼花繚亂甚至令外行理解無力的年代。作為普通人心目中“高端產業”的金融部門,更是成為創新迭出的領域,近年來與科技的結合,無疑有著“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效果。
此一結合所產生的金融科技,頻頻成為人們關注的對象,表現之一便是比特幣、區塊鏈、互聯網金融、P2P乃至智能投顧這些外延與內涵多有交叉重疊的名詞和概念經常占據媒體頭條,其所暗含的暴富效應更讓人們趨之若鶩,雖然很多人對其盈利點、盈利前景和預期到底建立在什么基礎上根本不甚了了。
這些主要由新技術引發的金融新產品和新運營模式,無疑給監管者和貨幣政策的制定者帶來了新的挑戰和考驗。他們一方面要迅速跟進最新技術發展,及時跟蹤由此導致的業態更新帶來的風險,及時提出應對方案;另一方面又要為創新留出足夠空間,既要防止因疏于監管坐視風險醞釀,又要避免因監管過嚴導致金融行業創新不夠、活力不足和因技術滯后在全球競爭中落伍。最近關于比特幣的是是非非和監管爭論,便凸顯了相關部門的兩難境地。
當然,如果僅僅是創新與監管、風險與收益之間的權衡,事情會簡單很多。令情勢更為復雜的是,有些金融從業人員所推出的新產品和新模式無非是打著創新名義的舊騙局,比如一些所謂的P2P和各種貸無非是把過去線下的非法集資和高利貸搬到了線上而已,而由于互聯網的便利性,更在無形中放大了原有的風險。
因此,對于新時代金融部門的監管者而言,要識別哪些是真正的新問題和新挑戰,哪些是舊問題的新形式,才能提出針對性的解決方案。此外,有些金融創新主要不是由于新技術所致,而是因為現實生活中金融領域的種種制度性不便導致的,比如由于金融壟斷導致的金融產品供給不足和利益讓渡不夠等等。從這個意義上講,不少創新沖動主要是舊的體制束縛倒逼所致,體現了市場的剛需。前一階段各種“寶寶”們的出現及其爭議,便集中反映了這一點,此時一味指責人們的謀利沖動顯然是不夠的。
這同樣給監管者提出了兩難之題,既要及時填補監管盲區和漏洞,防范可能出現的風險,又不能對競爭構成阻礙。與此同時,如果不解決制度瓶頸,保障市場合意產品的供給,各種創新或偽創新必然層出不窮,而這似乎又不是監管者憑一部門之力所能完成的任務。
新金融之新還在于中國經濟進入了揮別狂飆突進模式的增長新常態。這表現在我們進入了投資回報率階段性下滑的新時段,這必然導致金融資源的階段性相對過剩。而與此同時,由于存在投資梗阻點,金融資源向實體經濟導流不順暢,又導致金融脫實向虛,從而令融資難、融資貴與資金虛投空轉同時出現,既滿足不了實體經濟的需求,又加劇了金融領域自身風險。這種金融過剩與金融壓抑并存的現象,也對金融監管者提出了全新的挑戰。
而經濟增速的下滑疊加此前的過度投資,又必然導致債務風險加大。由此,金融業便面臨著多重挑戰:一方面要除舊——解決呆壞賬問題,一方面要布新——將金融資源導流到新增長流域;一方面要加強監管,警惕過度創新造成風險,一方面要鼓勵創新,在金融改革中解決問題。
以上種種挑戰,要求金融監管者要成為一名多面手,不僅要成為與時俱進的學習者和研究者,從而成為一個合格的監管者,還要成為投資者教育專家,要善于與從業人員和普通民眾溝通。
作為一名來自央行的學者型官員,《新金融趨勢》的作者對上述挑戰做出了自己的回應,在剖析新技術新模式及其背后的金融學原理的同時,還根據自己當年在商業銀行的從業經驗以及國別經驗和國際視野,提出了有針對性、可操作性較強的新對策。
新技術新模式總是層出不窮,而制度性問題的解決不可能一蹴而就。如何更好地拿捏各種挑戰之間的張力,依然需要各方持續戮力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