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時期流行給官員起綽號

文/老蔡的菜園子

給人起綽號，這事兒現在不流行了，人們似乎也不鼓勵。可是起綽號這種事，在民間和朋友間卻很普遍，似乎這樣顯得特別親熱和熟悉，比如老蔡俺就認為朋友們在很久以前給自己起的這個“蔡包子”的外號就顯得很有點未卜先知，充滿玄機，就像命里注定一樣。因為俺姓蔡，俺家百合花姓包，還無獨有偶偏生了一個兒子。一個簡單的綽號涵蓋了俺們一家，多榮幸，俺對這位獨具慧眼的朋友，在此謝過。

給人起綽號在古代相當流行，尤其是在五代和唐宋時，比如后周太祖郭威年輕時就被人叫做郭雀兒，而宋太祖趙匡胤未發跡時被人喚作香孩兒，《水滸傳》中的一百單八將個個都有渾名，基本上是符合宋朝時的社會流行趨勢的。唐朝時，特別是在武則天當政時，女皇有時閑來無聊，就喜歡讓手下大臣給她解解悶兒，講講外面那些新鮮和有趣的事兒，如此一來，那些拍女皇馬屁的大臣們就信口開河以取笑同僚的生理特點和行為特征來命名綽號，并以此來取悅女皇了。這里面有兩個人，一個是郎中（副部級）張元一，一個是左拾遺（監察部處級干部）魏光乘，他倆最喜歡給大臣們起外號，這些外號讀來煞是有趣。

這兩人是怎樣給其他的官員起綽號的？最主要的一條是生理特征，其次是結合此人的行為習慣。比如唐朝著名大臣婁師德，就是那位以忍讓著稱而發明了“唾面自干”的主兒，此人長得五大三粗，看起來黑塔一般，特別像兇神惡煞的門神，而且一只腳有些瘸，張元一笑話他，起綽號為“行轍方相”（方相為古代避邪神）。婁師德此時大概已做到了相當于國家副總理一樣的高位上，老張如此促狹地捉弄他，憑借的是女皇武則天的哈哈一笑。而“組織部長”吉頊，因為身材高大，每次自我感覺良好，總是高高揚起他那細脖上碩大的頭顱，竟被老張戲稱為“望柳駱駝”，非常形象而逼真。

“監察部副部長”元本竦有點彎腰駝背，長得又黑又瘦，被好事的張元一叫做“嶺南考典”，這是笑話人家像嶺南蠻夷一樣身材矮小皮膚黝黑。而“國防部”長官朱前凝五短身材，經常不修邊幅，官袍時常被弄得臟兮兮油污污的，老張譏諷此人為國家一級“掌勺大廚”。官員唐波因個子太矮，被稱作“郁屈蜀馬”，這是借四川馬個子小且瘦弱而挪喻這位哥們兒。最讓人捧腹的是給“著名學者、專家教授”馬吉甫所起的綽號，因此人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所以喚作“端箭師”，你不是一直在那兒瞄準隨時準備向敵人射出刻骨仇恨的一箭嗎？還有更損的，汜水縣縣太爺蘇征舉止輕薄，被老張叫做“失孔老鼠”，找不到回洞的路了，那還不急得團團亂轉的？

“國家監察部”官員魏光乘不好好搞反腐敗工作，反而熱衷于給朝中大臣起綽號，他把“國防部長”姚元崇叫做“趕蛇鸛鵲”，皆因老姚長得高大威猛，而且走起路來風風火火，來去匆匆，像一只捉蛇的鸛鵲；“武辦秘書長”盧懷慎因為走路總是低著頭，像是在地上尋找什么東西，老魏叫人家“覷鼠貓兒”，一只隨時偵測老鼠伺機而上的貓咪。掌管女皇生活的官員姜皎，長得又黑又胖，老魏咋看咋不順眼，總覺得像一頭豬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于是給其命名“飽椹母豬”，一頭貪吃貪睡肥頭大耳的母豬，這可有點人身攻擊了啊。

“武辦秘書”齊處沖有個習慣，喜歡虛著眼睛看人，這位八成是近視眼，不虛他看不清東西，這也成了老魏攻擊的靶子了，被叫做“暗燭底覓虱老母”，莫不成是在昏暗的燭光下尋找母虱子？這也太有點損人不利己了。“秘書”呂延嗣，大概中年以后頭頂水土流失，有些謝頂，被稱之為“日本國使人”。“秘書”鄭勉大概喜歡喝酒，被稱作“醉高麗”，一個整日里醉醺醺的高麗人。酷吏李全交，被老魏叫做“品官給使”，就是一個供人驅使的小太監，敢罵權勢熏天的酷吏，老魏還是有點膽量的。

兩個喜歡給人起綽號的官員，自個兒也沒落得好，你喜歡嘲笑并取樂別人，別人也會以其人之道還治于彼，結果被張元一叫做“望柳駱駝”的吏部侍郎吉頊，就給老張也順手取了一個綽號，叫做“逆流蛤蟆”，什么意思？原來張元一長了一個大大的將軍肚，估計海吃海喝脂肪過厚，此人腿腳又短，還偏偏像蛤蟆一樣，肥肉太多，看不到脖子，而且眼睛往外鼓，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蛤蟆，還是一只討厭的逆水而行、與大眾為敵的癩蛤蟆，得，此綽號總算是解了朝中大臣們的一口惡氣。

魏光乘的運氣就不會這么好了，怎么說張元一也是奉女皇的旨意，所以可以隨意品評大臣，你想啊，朝廷中，官員見面都以動物相稱，或直接叫你綽號，女皇那個樂呀。女皇可以樂，但其他人不行。而你小魏子到底算哪頭蔥呀？你竟然也敢譏諷朝中大臣，如此放肆地品題朝士，而且口無遮攔，況且居然不懼像李全交一樣酷吏們心狠手辣的手段，那么就有你的好果子吃了。監察官員魏光乘為他的一時嘴上痛快，喜歡給朝中官員起綽號而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由京官被貶到新州縣掛職副縣長去了。看來，這起綽號有時也隱藏著禍端，不可不慎啊。

（摘自經濟科學出版社《野史更瘋狂：另類的唐宋歷史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