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浴火不成詩

文/ 柏顏

01

要不是看到宣安的微博，根本就不知道她分手了。

她自己沒說，最重要的是我們上次見面就在前天，還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直到偶然翻出幾個月前那幾條帶著淚痕的微博句子：

“我想我再也，不會，不可能，也沒機會去親吻冬天的月亮。”

“我大約就是那種，受過一次傷，余生都會流血的人?！?/p>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我本可以忍受黑暗。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成為更新的荒涼。”

02

忽然想起許多年前，我最好的閨蜜哭著問過，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痊愈？

那時我還不曾開始愛情，只能從看過的小說里搜羅出一個美好的句子。

傷痛不過百日長。有過多少愛，就會有原諒。

她就一遍遍地聽張玉華的《原諒》，然后不知道是哪天，她就終于沒有再哭。

后來，我知道她偷偷吃過很多安眠藥。

不吃藥的時候，就看著對方的QQ頭像發呆。每句消息發過去以后，都會被標上一個血紅色的感嘆號。

但她還是發了一百多條。

03

誰沒吃過失戀的苦呢。

明明是我先說的分手，也是我哭得聲嘶力竭。

印象中最深刻的是某個工作日，我坐在位置上忽然覺得聽不到周遭一切聲音，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要找他回來。

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獨自走進安全通道，在陰惻惻的走廊里，坐了好久好久。

然后開心地跟同事去午飯，她們還夸我講的段子好好笑。

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不管你心里有多崩潰的時刻，都勸自己忍忍，然后它就會過去。

聽起來是不是很簡單。

但真的挺難。

你大約會在很多毫無防備的時刻，比如正切著水果，正做著PPT，正看著窗外發呆，正在某論壇旁聽，正喝水吃飯，正在看某本書，某部電影……

那個人，那段你留念不已的時光，就會像頭發瘋的犀牛一樣橫撞過來。

你躲閃不及，眼淚第一個繳械投降。

有時候，你恨不得把自己關在房間，想象自己只是一顆不會疼的植物，慢慢枯萎。

你還會和自己較勁。

你也許會痛恨自己的一些行為和決定，你或許無數次打電話過去想要打罵一頓，但是在接通那一秒，卻又膽小得無所適從。

你發現自己如此神經質，好像除了與那個人有關的事以外，整個人間都形同虛設。

你發現自己如此殘忍，你對其他事其他人都漠不關心，只守著自己的痛苦。

你也許還會發現，原來減肥變成這么容易的一件事。

你終于瘦了，更美了，卻也已經不在他眼中。

04

也許有很多人想過報復。

《失戀33天》里，王小賤幫黃小仙在同學婚禮上給了她那個劈腿前任巨大的羞辱。

讓他顏面掃地，狼狽離場，毫無招架余地。

解氣嗎，當然解氣。

可是黃小仙開心嗎。或許有那么一瞬吧，可是那以后更多是荒涼。

我們終于不拖不欠。

你背叛過我，我也傷害了你。就像她內心那句對白，我們的愛情，始終勢均力敵。

可是她沒想過，之所以會分手，也是因為她的分寸必爭。

感情的世界哪有什么公平。

沒有誰比誰愛得更多，只有誰比誰更甘愿。

05

我們在微信群討論過一個有意思的話題叫，如何勾搭你的前任。

那時才發現，原來做夢都想前任被后來的戀人折磨，讓他后悔不迭的人，不止我一個。

讓前任后悔，讓他跪著說：求你回到我身邊。

光腦補那畫面就會不自覺揚起嘴角，好像打了場旗開得勝的漂亮仗。

仿佛只有前任發自內心的懊悔，求和，才能彌補那些個難眠的夜晚，我們流過的淚。

我們曾想把自己變得更好，更優秀。

甚至穿更貴的衣服，背名牌包，抹更嫵媚的眼影，只想在他眼中再驚艷一次。

只是我們都忘了，在愛過的人眼中，穿得再靚麗，也不過是舊人。

06

一直到現在，我都很喜歡那句風靡豆瓣和微博的句子。

還年輕嗎？不要緊。聽過幾首歌，愛過幾個人就老了。

每個痛苦過的人，都有可能成為詩人。“不言不語，不理也不應，是這世上最殘酷的徒刑?！?/p>

你是千堆雪，我是長街。日出一到，就彼此瓦解。

你是臺風，我是酒館。你偶然才來，我甘愿等到蒼老。

但人總會長大。就像曾經會在朋友圈發布負能量的我們，現在相冊里只剩下一片雪白。

我們學會了在朋友圈隱姓埋名，然后去微博上發泄情緒。

我們學會了人前波瀾不驚，一個人輾轉到天明。

不浴火不成詩。其實人的心并不是因為受過傷才變得堅硬，而是懂得了自我保護。

07

我問宣安，怎么一點都看不出你難過。

她說真的要等長大以后才明白，原來情緒不應該是放在臉上。原來把難過藏起來，它反而會痊愈得快一些。

“我假裝已經不想念了，就真的可以少想起幾次。”

“我假裝自己很忙，就真的發現時間過得比想象中快?！?/p>

“我假裝不難過了，就真的有一天忽然發現已經很久沒哭?！?/p>

原來，有時候我們都需要一些自欺。

想起一個段子：

帶女兒去兒童樂園玩，遇到初戀男友帶他兒子也在兒童樂園，于是我倆讓孩子自己玩，我們坐旁邊聊會天，由于好多年沒見面了，也沒什么話題，氣氛一度非常尷尬，于是初戀男友率先打破尷尬說：“聽說你到處跟人說我死了”

并非真的希望那個人死去，而是假裝他已經不在這世界。無論自己怎么挽留，尋找，他都不可能再出現。過去的時光再美，再好，再珍貴，也都回不去。

然后終于能夠說服自己接受現實。

我們從分開起，就彼此無關。漫長的余生里，不會再發生任何交集。我的任何事，好與壞，你都無從知曉。你是困頓或光彩，也不會再掀起我任何漣漪。

時間和新歡，究竟誰幫了誰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