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色”與“味”品白石詞

鄒亞+王嵐

摘要：姜夔的詞具有“清空”、“騷雅”的藝術風格。形成這種風格，除了他高雅的意象的群使用外，他的設色造境也有一定的作用。他在詞作中注重色彩和香味的運用，更用顏色和香味代具體的意象，給人一種清新之感。他善于將多種感官感受結合，運用通感的手法將自己內心的情感與意象相融，別有一種清空的意境。

關鍵詞：姜夔；顏色；香

姜夔，字堯章，南宋詞人。姜夔詞雖在詞風和內容上比較單一，歷來評價不一。陳延焯《白雨齋詩話》評曰：“姜堯章詞，清虛騷雅，每于伊郁中饒有蘊藉”；張炎《詞源》云：“姜白石詞如野云狐飛，去留無跡”、“不惟清空，又且騷雅，讀之使人神觀飛越” 他們對姜夔獨樹一幟的詞進行了很高的評價。王國維也有在《人間詞話》中說：“白石寫景之作……雖格韻高絕，然霧里看花，終隔一層”。但姜夔在中國詞史上具有不可代替的地位，他為宋詞的復雅邁出了關鍵的一步，而且對后世詞人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本文主要從姜夔詞里的寫景設色，聯覺、通感等手法的運用，來品味姜夔詞。

一、色彩運用

姜夔的詞在題材上并沒有什么大的拓展，仍以戀情、詠物、山水為主。但他在對傳統婉約詞的雅化上作了很大的貢獻。在藝術風格上姜夔的詞“清空騷雅，幽韻冷香”，因此“別立一宗”。他的詞之所以具有清剛醇雅，與他詞中所描寫的意象是分不開的。“梅、柳、竹、月”等意象的使用，將詞境推向清高淡雅的境界。在通過意象表達情思時，姜夔尤其喜歡寫景物的色彩，通過視覺的刺激來烘托自己的情感。

一是通過描寫具體的色彩，來營造意境，表達感情。如《驀山溪》：“翠眉織錦，紅葉浪題詩，煙渡口，水亭邊，長是心先亂。”這首詞借詠柳來抒寫離別之情。“翠”、“紅”兩種色彩，展現了春日的畫面感。《鷓鴣天》：“柏綠椒紅事事新，鬲籬燈影賀年人。”這兩句寫備酒迎新、新年慶賀的情景。寫柏酒呈碧綠色，椒酒發紅，這些新年的細節來彰顯節日的熱鬧氛圍，也流露出對歲月蹉跎的感喟。《水龍吟》：“紅衣入槳，青燈搖浪，微涼意思。”“紅衣”喻荷花，“青燈”指船燈，船槳進入荷花叢，青燈搖曳浪花中，意象清雅，色調明麗，沁人心脾，給人一種微涼之感。既寫出了自然環境的清冷，也寫出了詞人內心的冷清之感。《小重山令》：“寒食飛紅滿帝城，慈烏相對立，柳青青。”這里“飛紅”“柳青”用春花、綠楊渲染和樂的氣氛。這首詞以描述母子情親，宣揚孝行為題材，在姜夔的詞作中較少見的。從這些詞中可以看出，姜夔寫詞喜用顏色詞點染畫面。

冷暖色彩的對比在他的詞中是使用較多的。如紅綠、黃青這種色差的對比來構造畫面，突出情感。許賡飏曾曰姜夔： “正不獨疏影暗香，紅情綠意，屬以同調，遂足方軌。”如：“翠尊易泣，紅萼無言耿相憶。”（《暗香》）端起翠綠的酒杯，不禁潸然淚下，面對默默不語的紅梅又加深了思念。“翠尊”和“紅萼”兩種色彩的給人很鮮明的畫面感。“看盡鵝黃柳綠，都是江南舊相識。”（《淡黃柳》）形容柳葉如鵝絨一樣金黃，似青草一樣嫩綠，把春日柳樹的情狀描畫得生動細膩。然而，紅綠色彩對比最鮮明的莫過于“相思血，都浸綠筠枝”（《小重山令》）梅花的紅是相思血染成的，鮮紅的色彩浸在綠枝上，使梅花的色彩更鮮明。更借湘妃竹淚的典故，將離愁別緒之情表現得淋漓盡致。

除此之外，有些詞作他不使用顏色詞，而是通過物象本身帶有的色彩來構圖。如《探春慢》里：“衰草愁煙，亂鴉送日，風沙回旋平野。”“衰草”是枯黃的，“亂鴉”黑色的烏鴉在黃昏黯淡的光里飛行。雖沒有直接點出景物的色彩，但物象本身具有色彩，也構造出了一副色調灰暗的景象。

二、聯覺、通感的運用

除了通過視覺色彩來營造畫面，烘托情感，姜夔還喜歡寫嗅覺。他的詞中對花的描寫很多，梅花、紅藥、荷花等。姜夔不僅描摹它們的形狀，而且還喜歡寫它們的味道，尤其是花的香味，因此在他的詞中就有“冷香飛上詩句”的寫法。而且他寫香多采用聯覺的手法。他不僅用“粉香”“綠香”“暗香”等這些顏色寫香，還寫“冷香”“幽香”“寒香”，將香帶上觸覺，來表達某種特定的心情，形成他獨特的詞風。“層樓高峙，看檻曲縈紅，檐牙飛翠。人姝麗，粉香吹下，夜寒風西”《翠樓吟》“高花未吐，暗香已遠。”（《玉梅令》）“我自愛，綠香紅舞。”《石湖仙》，這些詞句就用顏色來寫香。“回首江南天欲暮，折寒香、倩誰傳語。”、“等恁時，重覓幽香”、“十畝梅花作飛雪，冷香下”則通過人的觸覺來寫。

在詞中他還常用顏色詞直接代意象，給人一種清新之感。如“紅乍笑，綠長嚬，與誰同度可憐春。”“紅”指朱紅的嘴唇，“綠”指青綠的眉黛，“乍笑”、“長嚬”刻畫了少女艷美的神情。這里借顏色代少女的容貌，巧妙地描摹出了少女的姿容。他也常將視覺與聽覺結合在一起，給人一種視聽的享受。“紅云低壓碧玻璃，惺松花上啼。”（《阮郎歸》）連成片的春花仿佛紅霞彩云覆蓋著碧藍澄澈的湖水，黃鶯在花叢中歌唱。此處他把“紅云”喻春花成片，“碧玻璃”喻湖水清澈，比喻精巧，色彩明麗。花間鳴啼的黃鶯打破了沉靜，使畫面更生動活潑。也有用香味代花的，如“漸吹盡，枝頭香絮，是處人家，綠深門戶”（《長亭怨慢》）、“如今春去，香絮亂因風，沾徑草，惹墻花，一一教誰管。”《驀山溪》就用“香絮”來代花，突出了花的芳香，給人一種陌生化的新奇感。

在寫顏色、香味時，他還注重用動詞來搭配。“墜粉”、“墜紅”、“吹綠”、“吹香”……因為他用顏色來代具體的意象，然后“墜”“吹”等動詞來搭配顏色詞，也給人一種特別的感受。

姜夔偏愛冷香、冷紅、冷云、冷月、冷楓、暗柳、暗雨等衰敗的意向群，以此來構造幽冷的意境。而這些清冷的情感，不光是意象帶有，而是姜夔運用通感的手法將自己心中的“冷”、“寒”、“清”投射到物象中。表現出姜夔人生不得意的悲戚之感。

三、結語

姜夔作為一位江湖游士，貧病交加，郁郁不得志。所以在詞的創作上，形成了“清空騷雅”的獨特風格。他的詞作在寫景抒情時，常用顏色詞來點染畫面，運用聯覺通感的手法，將自己的情感與物象相融，把內心的悲涼之情抒發出來。因為他在詞中多使用色彩、香味來表現景物，所以讀姜夔的詞不僅有多彩的畫面感，還有嗅覺、觸覺、聽覺的多重感受。

姜夔的詞具有很鮮明的藝術風格，也正因此他的作品在藝術、題材上顯得比較單一。但他“清雅”的風格也豐富了詞史，具有很強的個人色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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