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塘長”老萬

◇ 文 |本刊記者 胡 婷 韓 希 圖 |游 宇

“塘”，面積不大的池子。在三面環丘、一面開口處鎖口筑壩成塘，謂之山塘；平地以下挖成塘，謂之坪塘，兩者合稱山坪塘。重慶降雨量充沛，但時空分布不均，七八成的雨量集中在六至八月之間，在沒有修建骨干水源工程條件的地區，山坪塘是解決農田灌溉和人畜飲水最后一公里難題的“主力”。重慶共有18萬口山坪塘，大多建于上世紀五十至七十年代，數十年運行，難免殘缺或損毀。經過近年來的大力整治，山坪塘又煥發了生機。而今，整治后的管護，成了一道長期的命題。

“Pond”, is a pool covering a small area. Mountain pond is also a dam, surrounded by hills in three sides;flat pond is built under the ground, and the two make up the mountain flat pond. Chongqing abounds with rainfall, of which almost 70%～ 80% exists from June to August. Therefore, the mountain flat pond serves as the main channel of farm irrigation and water drinking in regions without constructing any water resource projects. Chongqing has 180,000 mountain flat ponds which were almost built from 1950s to 1970s. After several decades’ operation, these ponds are incomplete or damaged to different degrees. Thanks to vigorous renovations, these ponds are reinvigorated. Nowadays, the management and protection of these ponds after rebuilding, become a long-term task.

深秋初冬相交之際，綦江石角鎮泡馬凼山坪塘，塘堤周圍柏樹和竹子還綠油油的。早上七點，農民萬佑海沒有去自家地里，而是拎著白色乳膠桶，拿著火鉗，沿著塘堤，目光掃了一遍眼前的水塘，接著，走進了堤岸邊的樹林里，撿拾垃圾。

這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之一。

兩年前，老萬授命干起了就近看護人的工作。隨著“河長制”的推行，今年起，當地政府效仿“河長”，給他這樣的崗位命名為“塘長”。

青山綠水他看管

Keep the Ponds Clean

“塘長”老萬的首要任務是保證水源的清潔。

早晨，由于前一天晚上剛下過雨，山里的晨霧還未消散，萬佑海穿著軍綠色外套，認認真真地掃視了水塘一周，水塘三面環丘，水面平靜干凈，堤岸綠林環繞，看上去沒有什么異常。

“這樣的情況下，還要看些啥子？”

“我在看有沒有清水魚翻起來，再看看周圍有沒有放羊的。”原來，幾年前，泡馬凼山坪塘整治時，水中放了清水魚，如果有死了的老鼠和豬引起了水源污染，清水魚翻起了白肚皮，就說明水質要出問題了。萬佑海得一直關注著，一旦遇到這樣的情況，就得趕緊取些水樣到水廠檢測。另一邊，他要巡視，如果有人放羊放到了水塘邊上，就要趕緊攆走，免得糞便污染了塘里的水。

看完之后，老萬拎著桶走進了山塘另一邊的樹林里，“把能撿的垃圾都撿一些，要是下雨沖進了水里就不好弄了。”雨后山路濕滑，老萬的膠鞋上沾滿了泥。

打掃清潔的事兒，老萬重復了兩年。“天氣好的時候，運氣好的話可以看到一大群鳥在這兒喝水。”萬佑海有些掩飾不住的得意，他知道，鳥兒們呆的地方都是生態好的地方。

事實上，下游的水廠有在實時監控水源水質，“塘長”的守護如同一顆定心丸，保護著水源不受“侵犯”。別看泡馬凼山坪塘最大僅有8.5萬立方米的蓄水量，可承擔著3個村民小組900號人的“最后一公里”用水。深居山林，小小一方的“塘長”做的事可不小。

水深水淺要有數

Control the Volume of Water Cautiously

有資料顯示，近幾年，綦江區整治山坪塘3548口，這些接受整治的山坪塘大都有著壩體滲漏、溢洪道不達標、放水設備老化等病險。

泡馬凼山坪塘在荒廢了三十幾年后翻修，土壩重新用混凝土澆注，塘內增加了溢洪道，還重修了放水設施，改善灌溉面積250畝。為了保證它正常運轉，天上的雨大雨小和塘里的水深水淺就成了“塘長”最焦心的事。

他最怕的是雨季，最擔心的是“翻壩”。有時，塘堤邊的樹枝被大雨折斷，落入山坪塘中，他常常一個人從水塘里打撈好幾背簍的樹葉枝條上來，“枝條會堵塞溢洪道，溢洪道堵塞了，水淹過堤壩，沖毀農田，會造成更大的損失。”一到汛期，他每天都要觀察水深，向上級匯報水位，還要檢查用于泄洪的涵管、閘閥有沒有損壞。到了旱季，水位太低，也得報告，便于政府采取措施，保證生產和生活用水。

有了老萬這樣的人工水位監控，一定程度上，更加確保了整治后的放水設備安全，降低了遇洪水時潰壩的風險，周圍土地的水源得到了保障，土地流轉帶來的收益也明顯提高了。

原來，為確保整治后山坪塘充分發揮效益，全市已建立起區縣水利部門、鄉鎮水利站、農民用水戶協會、村級水管員四級監督管理機制，引導群眾積極管護，確保工程建得起、管得好、長受益。

關水放水把好關

Release Water Carefully

“小”與“大”的辯證法，在體量微小的山坪塘與“官銜”不大的“塘長”這里時常上演。

比如，眼前能看到，水塘旁邊有一間小房子，里面鎖著溢洪道的閘閥，鑰匙在萬佑海手中。一旦塘里的水位臨近臨界值，萬佑海就要開閘放水，以保證農田不受洪水之害。

到了旱季，水少，眼看地里的農作物快干壞了，考驗老萬定力的時候就到了。村民們來“巴結”萬佑海，央求他開閘放水。同是莊稼人，又兼著“塘長”的職務，老萬不為所動，他知道，他得守住原則：不放水。“這種時候，灌溉用水和生活用水往往要打架，塘長必須首先滿足人的生活用水。還要考慮到突發山火時，保證滅火有水用。”

而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政府算了一筆賬，修建一座中型水庫，從籌劃到建設完成大概需要6年左右，而整治一口山坪塘僅需1至3個月時間即可完工發揮效益。綦江區累計投資約2億元整治山坪塘，恢復和新增蓄水總量2736萬立方米，供水覆蓋范圍幾乎涵蓋境內所有農村地區。而新建一座2700萬立方米的水庫，需要投資3億元以上，且只能覆蓋水庫下游部分地區。

“小天地，大作為。”站在山坪塘旁，面對這平靜如許的池水和盡心盡責的“塘長”老萬，我們不禁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