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重卡行業相關財稅政策的分析和建議

張暉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財政稅務學院

一、重卡行業現狀及趨勢簡要分析

（一）重卡行業深度調整，銷售業績復蘇明顯。受經濟增長放緩、基建投資項目減少及市場需求下降等多種不利因素綜合影響，我國重卡行業在2010年達到頂峰后銷量大幅下滑，主要重卡生產廠家均遭遇斷崖式下跌，2015年重卡銷量僅為55萬臺，比2010年降低了近一半，這種低迷狀態持續到2016年前三季度。2016年重卡銷售73.29萬輛，同比增長33.08%，2017年重卡銷售111.69萬輛，同比增長52.38%。2017年銷量已重新超過2010年銷量。

（二）產品結構發生變化，高端市場快速增長。當前，重卡市場產品結構最明顯的變化是牽引車的不斷走強和自卸車的逐漸式微。從往年數據來看，2013-2017年工程車銷量占比分別為37.6%、35.8%、31.0%、25%、26.9%，份額逐年下滑。2013-2017年牽引車銷量占比分別為34%、37.5%、45.4%、52.9%、52.2%，份額逐年上升。同時，經濟結構調整引發重卡產品與市場主體發生較大的變化，卡車運輸主體和盈利模式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長距離、超長距離、快速運輸和商品的配送，對重卡的質量、可靠性、耐用性提出了更多的要求，高端市場開始快速成長。

（三）外部環境逐漸改善，市場機遇仍然存在。國家發改委2014年底批復大量鐵路、公路和基礎設施建設項目，為數年內基建投資和下游重卡需求提供了一定保障?！段锪鳂I中長期發展規劃》的出臺，標志著物流行業將作為重點行業受到一系列政策的扶持，在未來將對重卡市場產生重要影響。我國電商行業的蓬勃發展推動了貨運企業對運營模式及運輸組織方式的變革，將逐步利好重卡特別是牽引車產業。隨著技術水平和競爭能力不斷增強，中國企業海外表現日益活躍。

二、重卡行業財稅政策存在的主要問題

（一）重卡行業整體稅費負擔較重。我國制造業企業稅負偏重，整體利潤率較低。2018年中國企業500強中有近四分之一的企業凈資產收益率低于銀行定期存款利率，253家制造業企業的平均凈資產收益率低于10%，而33家金融企業占全部500強凈利潤的50.7%，其中17家銀行占全部凈利潤的43.4%。據統計，2016年我國制造業貢獻一般流轉稅（增值稅和營業稅）的比重為42.08%，貢獻企業所得稅為23.19%,納稅額合計2.21萬億元；相反，金融業和房地產業貢獻一般流轉稅為12.57%，貢獻企業所得稅為45.3%，納稅額合計1.49萬億①。第二、三產業尤其是制造業和金融業一般流轉稅負擔和盈利能力的背離說明減輕實體經濟的稅收負擔迫在眉睫。具體到重卡行業，重卡產業鏈較長，單車成本較高，國內主要重卡整車制造廠商毛利率均不足10%。重卡行業屬于典型的資本勞動密集型制造業，流轉稅尤其是增值稅是重卡制造商主要稅種。由于重卡制造流轉鏈條較長，且流轉稅是以流轉額為課稅稅基，無法徹底消除重復征稅，且部分環節仍繳納營業稅而無法抵扣增值稅，故重卡行業流轉稅稅負較其他制造行業偏高。

（二）鼓勵新能源重卡研發力度不足。近年來，《關于加快新能源汽車推廣應用的指導意見》（國辦發〔2014〕35號）等新能源汽車優惠政策頻繁出臺，對新能源重卡的研發起到了積極地推動作用。但是，當前新能源車財稅政策仍然存在兩個問題：一是過于重視乘用車而忽視商用車。據統計，一輛重卡年均綜合污染和排放與60輛轎車相當。目前我國重卡保有量為400萬輛左右，換算為轎車相當于2.4億輛，這個數字遠遠超過2014年底全國私家車1.05億輛的保有量。但是，目前優惠政策對商用車，特別是重卡關注程度不夠?，F有政策僅散落在《關于節約能源 使用新能源車船車船稅優惠政策的通知》（財稅〔2015〕51號）等文件中。但是，由于車輛購置稅對商用車燃料消耗量標準和環保標準實施的滯后，特別是規定的重型商用車綜合工況燃料消耗量應符合標準較低，使申報達標重卡大部分都能獲得減稅補貼，導致鼓勵低排放、高燃油經濟性重卡研發的導向性不強。二是過于關注電動能源而忽視其他清潔能源。作為幾乎能和可再生能源媲美的清潔能源，天然氣燃燒中氮氧化物的排放僅為煤炭的1/5左右，二氧化硫的排放幾乎為零。加大天然氣對煤炭的替代，已經成為世界能源升級和改善環境的關鍵環節。相比汽柴油重卡，天然氣重卡在節能環保、安全性能、經濟穩定等方面具有突出優勢，而純電動重卡由于充電時間、電池壽命、充電設施、續航里程等問題的制約，行業發展空間較小。但是，我國新能源車國家支持政策起點較高，對純電動車研發及配套設施建設比較關注，而對甲醇和天然氣等當前階段替代能源和現有技術的應用關注不足，導致當前財稅扶持政策與重卡市場發展趨勢脫節，或者說是沒有針對重卡市場實際制定相應鼓勵政策。

（三）支持重卡對外出口形式比較單一。面對蕭條的國內重卡市場，更多的國內重卡企業將目光投向海外。2015-2017年客運機動車輛出口量先下滑再上升。2015年我國貨運機動車輛出口數量為22.36萬輛，出口金額為36.77億美元。2017年我國貨運機動車輛出口數量為21萬輛，同比增長9.79%；出口金額為34.1億美元，同比增長20.45%。但是，中國重卡出口的主要區域集中在亞非拉地區，這些區域市場的門檻普遍較低，國內卡車品牌進入較多，競爭較為激烈，單車利潤相比前幾年已經有所下降。而且，我國重卡行業海外整體競爭力不強，我國重卡產品在品牌建設、商務政策、國家支持等方面與國外同行業巨頭相比存在明顯不足。重卡企業海外區域售后服務相對落后是制約我國商用車出口的軟肋，尤其是發動機、變速箱、底盤等零配件供應商能力不足最為嚴重。部分車企出口還在延續過去的“買斷式服務”,只注重賣車不注重提供完善的售后服務。只注重做市場,而不注重做品牌,沒有為用戶提供完整的商務解決方案。另外，以技術壁壘為主的非關稅貿易壁壘對我國商用車出口影響較大，個別國家和地區征收高額關稅的現象屢屢發生，使我國重卡的成本優勢不再明顯。上述問題造成我國重卡產品銷售主要集中在低價位區域，不僅有礙于我國重卡產品的良性出口，更有損中國重卡產品在國際上的整體形象。雖然存在上述問題，但是我國政府對重卡行業出口仍然主要以出口退稅為主要扶持方式，形式比較單一，系統性不強，沒有形成完整的支持體系。

三、促進重卡行業發展的幾點建議

（一）進一步降低重卡行業稅費負擔。建議進一步優化制造行業優惠財稅政策體系。一是進一步深化稅制改革，加快營業稅改征增值稅改革步伐，擴大重卡行業可抵扣進項稅額范圍，特別是對重卡行業上下游相關服務性產品可考慮納入抵扣范圍。二是降低重卡行業相關主要稅種稅率，在提高高新技術企業認定門檻的基礎上，可考慮繼續降低重卡行業中高新技術企業和西部大開發企業所得稅稅率；鼓勵地方政府出臺支持具備一定規模和技術水平的重卡企業的扶持政策，如：在企業提高研發投入等指標支撐下，可考慮適當減免重卡企業的房產稅和土地稅等。三是對企業購置并實際使用的環境保護、節能節水、安全生產等專用設備，適當提高抵免比例，或延長結轉抵免年限，引導企業提升技術裝備技術含量，推動重卡企業主動進行技術升級。四是鼓勵傳統制造業淘汰落后產能，內化上下游相關企業，拉長重卡產業鏈，提高重卡產品附加值，適應經濟和社會形勢發展進行改革重組，適當減免重卡企業重組兼并過程中的相關稅費。五是針對國家鼓勵發展的先進制造業企業實行貸款貼息政策，對參與西部大開發的制造企業增加財政專項補貼和建設扶持款，進一步降低重卡企業融資成本，推動制造業產業轉移和升級。

（二）進一步鼓勵重卡企業研發創新。汽車制造行業是技術和資本密集型行業，重卡是所有各類型汽車技術上的“皇冠”，建議國家繼續出臺財稅措施，營造鼓勵研發氛圍，促使重卡企業按照市場需求，自主進行創新研發。一是降低企業研究開發費用稅前扣除管理中限制性標準，如：除專門用于研發的固定資產的折舊可以加計扣除外，既用于研發同時又用于試制和批量生產的固定資產，按照用于研發工作量占比計算出部分折舊也可以加計扣除。二是放寬可加計扣除的研究開發費用范圍，建議放寬對技術項目立項等級的限制，將與企業研發活動相關的支出都列入可加計扣除的范圍。三是支持企業加大研發投入，特別是鼓勵企業對核心技術的研發投入，建議適當提高重卡發動機、變速箱等關鍵部件和整體動力系統等研發活動的加計扣除比例。四是鼓勵傳統制造業設備和產品升級換代，對重卡企業購置大型研發和生產設備、機器人等高新技術設備提供專項貸款貼息，支持重卡企業優化產業流程，提高技術標準，降低生產成本，提高國際競爭力。五是將天然氣等清潔能源列入新能源車補貼范圍，鼓勵重卡企業加強對當前替代能源和成熟技術的應用，在提前布局電動能源重卡的基礎上，按照市場需求自主進行科技研發，滿足節能減排和生產經營的多方面需求。六是繼續提高商用車享受補貼的燃料消耗量標準，適當縮小符合減稅補貼標準的重卡產品范圍，繼續在適當時機提高燃油消費稅，加大鼓勵低排放、高燃油經濟性重卡研發力度。

（三）進一步加大重卡出口扶持力度。一是建議充分發揮國家投資設立的股權基金作用，復制中非發展基金②支持國內實業模式，聯合國內龍頭企業成立專項投資公司，共同專注海外某一領域的投資，初步建立中國制造業海外競爭秩序。2015年4月，中國重汽與中非發展基金共同投資1.33億美元，在非洲主要市場建設卡車組裝基地和配件服務網絡。國內重卡龍頭企業與類似基金的強強合作，將充分發揮國家股權基金對外投資網絡和經驗優勢，推動與第三方在國外的合作，提高中國企業海外投資成功率，擴大我國重卡行業對外出口。二是建議組建更多類似中國海外基礎設施開發投資公司的綜合性投資公司。2015年，在中非發展基金支持下，中國海外基礎設施開發投資公司正式簽署股東協議并投入運營。參與設立的除中非發展基金外，還包括中國葛洲壩集團工程有限公司、中國土木工程集團有限公司、中國電信集團國際有限公司、鼎億集團投資有限公司、長江勘探規劃設計研究有限責任公司和中國恩菲工程技術有限公司等大型企業。類似平臺公司將集合中國大型工程設計、承包、建設、運營企業的產業優勢和國家級股權基金的投融資運作優勢，開展海外基礎設施項目的規劃、設計、投資、建設、運營等一體化業務。建議國家鼓勵股權基金積極倡導并牽頭組織，在亞、非、拉等的發展中國家市場，在能源、交通、水利等多個領域組建類似平臺公司，鼓勵其在承攬海外基礎設施建設過程中，優先使用中國重卡等國內制造業產品，進一步消化國內過剩產能，推動重卡等國內制造行業營造新的增長極。

注釋：

①數據來源于《中國稅務年鑒2017》。

②中非發展基金于2006年設立，是我國唯一一支專注于對非洲投資的股權基金，依托股東國家開發銀行，以“投資+貸款”的綜合服務模式支持了非洲80多個項目、涉及30多個非洲國家，基金投資額約30億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