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秸垛里藏溫情

■文/寇俊杰

如今的農村，早見不到麥秸垛了。但在我小時候，誰家的房前屋后沒有高大的麥秸垛呢？那可是人們過冬的“寶物”呀！

冬天的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老人們走出家門，找一個向陽的麥秸垛，和衣躺下，上面明亮暖和的陽光照著，下面柔軟蓬松的麥秸墊著，還呼吸著帶著麥子味的空氣，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在均勻的鼾聲里，他們一定是做著五谷豐登的夢。就是刮風了，有高大的麥秸垛護著，還是比家里暖和得多。睡醒了，老人們往往會聚在一個麥秸垛前，天南地北地“噴”著，天上地下，信馬由韁。不管是誰說的話“掉底”了，不能自圓其說也沒人計較，有人提出來，大家哈哈一笑，大不了落一個“噴將”的名號。等孫子跑來叫回家吃飯，還是拍拍粘在屁股上的麥秸，哼著小曲各自回家。

麥秸垛不但是老人們的福地，還是小孩子的樂園。我們在那兒玩得最多的是捉迷藏，不管白天還是夜晚，我們對捉迷藏樂此不疲。玩得多了，每個麥秸垛上都有一個洞，我們隨便鉆進去，再抓些麥秸把洞口堵好，又隱蔽又透氣，透過縫隙還能觀察到外面的情況，大的麥秸垛里大洞套小洞，易藏難尋。曾經有一次，有個小伙伴藏在麥秸垛里時間長竟睡著了，直到大人到處叫他才醒。天氣不好的時候，我們就在最大的麥秸洞里打撲克，那個麥秸垛有兩層樓高，五六個人坐在里面綽綽有余，當然，誰輸了就在里面翻跟頭，比在家里好玩多了。

整個冬天，地里沒有青草，麥秸就成了牛和羊最好的飼料。“人對脾氣客對，老牛對著麥秸垛”，假如沒有麥秸，不敢想象它們將怎樣度過漫長的冬天，所以那些養牛羊的人家，有時還要到別處收購麥秸。對豬來說，麥秸同樣離不開。那時家家養豬，不但養大了能賣錢，而且刷鍋的泔水有用了，爛菜葉子有用了，麥秸更是有了用武之地。隔一段時間，父親就要往豬圈里撒一些麥秸，豬不但暖和了，漚爛的麥秸還能當農家肥。父親把它們裝到架子車上，撒到麥地里，為麥子生長增添肥力。

麥秸易于燃燒，是引火做飯的最好材料。有一個形容人脾氣暴躁的歇后語：“麥秸火脾氣——一點就著。”正說明了麥秸的特點。麥秸能填充枕頭、鋪床、壘土墻等。看似廢物一樣的麥秸垛，在莊稼人的眼里，就是一座金山。這座山，見證了莊稼人的平凡生活；這座山，讓農村的冬天充滿了煙火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