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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進西方經濟學40年

2018-01-26 03:18:54
教學與研究 2018年12期

從1949年新中國成立到1978年中國改革開放以前,中國的(理論)經濟學只有政治經濟學,高等學校講授政治經濟學課程的教材是從當時蘇聯引進的,權威教材是斯大林主持的、蘇聯科學院經濟研究所編寫的1954年8月出版的《政治經濟學教科書》[注]1955年6月該書由我國人民出版社出版中文版。和1952年斯大林發表的《蘇聯社會主義經濟問題》。當時在中國大學講授經濟學時,通常只講政治經濟學,只有在兩種情況下才會講到西方經濟學(當時稱作“當代外國資產階級經濟學說”):一是在經濟思想史這門課程中,因為要講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創作史和發展史,不能不講亞當·斯密和大衛·李嘉圖,不能不講約翰·斯圖亞特·穆勒和阿爾弗里德·馬歇爾。這種從史(實際上是從勞動價值論和剩余價值論的發展史)的角度來講西方經濟學,是為了解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理論源流,或者是為了和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某個理論進行比較分析,并以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某個理論為原則或標準來評判西方經濟學的相關理論。二是在講政治經濟學的課堂上,把相關的西方經濟學流派或理論作為政治經濟學的對立面或批判的靶子來講,一般不從正面介紹和講授西方經濟學的某個流派和某種理論,更談不上系統地講授西方經濟學了。在中國改革開放前的30年里,除了1962—1964年商務印書館出版過由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和中國社會科學院樊弘、嚴仁賡、巫寶三、羅志如、胡代光、高鴻業、范家驤、孫世錚、黃范章等先生編寫的《凱恩斯主義》[注]當時還有好幾本中國學者編寫出版的《凱恩斯主義》,例如楊雪章編寫的《凱恩斯主義》。、《壟斷經濟學》、《經濟計量學》和《人民資本主義》4本專題小冊子[注]這套小冊子原計劃出5本,其中的《福利經濟學》因故到1984年才出版,書名改為《西方福利經濟學述評》。,商務印書館1964年出版過季陶達主編的《資產階級庸俗政治經濟學選輯》和 1965年出版過王亞南主編的《資產階級古典政治經濟學選輯》,人民出版社于1965年出版過魯友章和李宗正主編的《經濟學說史》(上冊)以外,中國高校、科研單位和出版界沒有組織編寫和出版過西方經濟學教科書或參考資料;除了商務印書館分別于1964年和1965年翻譯出版了阿爾弗里德·馬歇爾的《經濟學原理》上下冊以外,也沒有完整地翻譯、出版過西方學者寫的經濟學教科書,更談不上出版20世紀30年代以來的現代西方經濟學教科書了。改革開放前30年,中國高校財經類各專業,既沒有西方經濟學這門課的課程設置,也沒有中國學者編寫的或引進版的或翻譯版的現代西方經濟學教科書出版。

改革開放前,由于我國實行的是高度集中的(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體制,我們把(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那時叫做“商品經濟”)及其理論視作計劃經濟的對立面而加以排斥;由于在意識形態上強調階級劃分和階級性,我們把西方學者(除了馬克思和恩格斯等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以外)發展起來的經濟學說統統定性為“資產階級經濟學說”,把19世紀30年代以后的西方經濟學一律歸入“資產階級庸俗經濟學”門下。這就使得在改革開放前30年,西方經濟學在中國只有遭排斥遭批判和被全盤否定的命運。

一、引進西方經濟學的歷程回望

1978年12月中國共產黨十一屆三中全會做出了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重要決策:全黨工作的著重點從1979年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實行改革開放。正是這個偉大決策啟動了中國改革開放的歷史進程。

1978年12月16日中美兩國同時發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和美利堅合眾國關于建立外交關系的聯合公報》,1979年1月1日起中國和美國正式建立外交關系,同年1月28日,鄧小平應邀訪問美國。這標志著中國由過去的閉關鎖國轉向對外開放,標志著中國已經做好了迎接外國科學技術、機器設備、資本、產品、人員和其他優秀成果進入中國的準備[注]改革開放之初,中國引進的經濟學主要還不是來自歐美的主流經濟學,而是來自蘇聯和東歐這些社會主義國家經濟學家的理論,例如波蘭經濟學家奧斯卡·蘭格和弗·布魯斯,捷克斯洛伐克經濟學家奧塔·錫克,匈牙利經濟學家亞諾什·科爾內等人的經濟理論和改革主張。本文主要研究1978年以來中國引進歐美(西方)主流經濟學的進程。。

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引進西方經濟學的標志性事件主要有:

(一)薩繆爾森《經濟學》中譯本出版

隨著1979年正式啟動改革開放,正像進口外國機器設備和產品一樣,西方經濟學被引進中國。1979年1月,商務印書館出版了由中國人民大學高鴻業教授翻譯的保羅·薩繆爾森的《經濟學》(英文第10版)[注]薩繆爾森《經濟學》英文第10版的中文全譯本分上、中、下三冊,分別于1979年、1981年和1982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發行。。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中國內地翻譯出版的第一本完整的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教科書。這本書一出版就洛陽紙貴,恢復高考后進入大學的77級和78級經濟類管理類專業的學子爭相購買,新華書店門前常常排起長隊。薩繆爾森《經濟學》的翻譯出版標志著中國由全面排斥西方經濟學到完整地進口西方經濟學的歷史性轉折,標志著西方經濟學開始進入大學課堂,西方經濟學教材開始進入大學生的書包和經濟學人的書架,中國經濟學教學和研究的知識結構開始發生變革。

從商務印書館1964—1965年翻譯出版馬歇爾《經濟學原理》到1979年翻譯出版薩繆爾森《經濟學》,期間我們對西方主流經濟學教科書內容體系的了解中斷了將近90年[注]馬歇爾《經濟學原理》初版于1890年,薩繆爾森《經濟學》第10版出版于1976年,其間相隔86年。,也可以說,中國經濟學界與西方主流經濟學已經隔絕了差不多90年了。在商務印書館出版薩繆爾森《經濟學》中譯本之前,除了高鴻業等為數極少的“海歸”學者以外,中國經濟學界幾乎不知道薩繆爾森《經濟學》已經出版發行了10版。

(二)中華外國經濟學說研究會成立

為了適應引進和研究西方經濟學的需要,1979年5月,北京大學陳岱孫和厲以寧、中國人民大學李宗正和吳易風、遼寧大學宋則行、復旦大學吳斐丹和宋承先、湖北省社會科學院張培剛(后來調往華中工學院即現在的華中科技大學)、武漢大學劉滌源和王治柱、中國社會科學院朱紹文等17位研究西方經濟學的學者齊聚杭州,決定發起成立“中華外國經濟學說研究會”[注]最初叫“外國經濟學說研究會”。。1979年9月,這個研究會正式成立。這是一個全國性的從事西方經濟學教學和研究的學術團體,其基本宗旨是:1.在馬克思主義和毛澤東思想的指導下,研究外國經濟學說史和當代外國經濟學說;2.批判資產階級的庸俗經濟理論和修正主義經濟理論;3.學習外國經濟學說中對于我國社會主義經濟建設有用的東西,吸取一切可供我國借鑒的東西。

中華外國經濟學說研究會是中國引進、傳播和研究西方經濟學的主陣地和核心平臺。這個研究會的成立對西方經濟學的引進和傳播發揮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研究會成立的當年就組織了研究會的專家學者主辦了“國外經濟學講座”(見下)。也是在研究會成立當年的11月,研究會組織業內專家學者翻譯的《現代國外經濟學論文選》(以下簡稱《論文選》)第一輯由商務印書館出版。這套《論文選》由研究西方經濟學的專家學者對當時在國外(主要是歐美)有重要影響的經濟學理論和流派的代表作進行遴選,然后譯成中文,按專題由商務印書館編輯出版,第一輯收錄的主要是西方經濟學家研究凱恩斯主義和貨幣主義的代表性論文,第二輯收錄的是薩繆爾森、庫茲涅茨、阿羅、哈耶克、弗里德曼等七位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在諾獎頒獎典禮上的演講稿,第五輯收錄的是西方學者研究供給學派的代表性論文,等等。從1979年到1997年,這套《現代國外經濟學論文選》共出版17輯[注]由于我國分別于1992年10月加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版權公約》和2001年12月加入WTO《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這套《論文選》就因涉及版權問題無法繼續出版了。,內容涵蓋了西方主流經濟學和非主流派的理論以及西方學者對這些理論的研究和評價,還包括西方學者對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在20世紀80年代信息傳播不太發達、我國中青年經濟學人大多英文水平還不高的年代,這套《論文選》的編選出版對促進西方經濟學在中國的傳播和研究發揮了很大作用。

(三)舉辦國外經濟學講座

1979年11月,受國務院財政經濟委員會經濟理論和方法小組的委托,剛成立不久的中華外國經濟學說研究會在北京大學舉辦“國外經濟學講座”,系統介紹和評價國外的主要經濟學說和流派,其內容相當廣泛,幾乎涵蓋了國外理論經濟學和應用經濟學的方方面面。這個講座從1979年11月開始,到1981年春天結束,每周講授一次,共60講,由來自北京、上海、天津、沈陽、武漢等地43位學者主講,聽眾有高校教師、在校大學生、參與經濟改革和從事政策研究的政府官員和專家學者、企業管理者、新聞出版界人士。這個系列講座的講稿旋即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以《國外經濟學講座》為書名,于1980年7月至1981年12月分四冊在國內出版發行。這個系列講座和這套《國外經濟學講座》叢書對于在中國啟蒙和普及西方經濟學知識,推動對西方經濟學的學習和研究發揮了重要作用。

(四)頤和園計量經濟學講習班

1980年6月24日至8月11日,有“計量經濟學之父”之稱的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教授勞倫斯·克萊因(Lawrence Robert Klein)[注]1980年因在計量經濟學方面的貢獻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不過,克萊因來頤和園舉辦計量經濟學講習班時還未獲獎,每年10月才揭曉當年的獲獎者。受時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兼經濟研究所所長許滌新之邀率領7位美國經濟學教授來中國舉辦計量經濟學講習班,開班儀式在全國政協禮堂舉行,授課地點在北京西郊頤和園昆明湖南邊的蓬萊島,故稱“頤和園計量經濟學講習班”。在這個講習班上,這7位美國教授每人講課一周,克萊因教授主講計量經濟學導論、美國經濟計量模型,賓夕法尼亞大學安藤教授主講應用計量經濟學,斯坦福大學劉遵義教授主講需求分析、生產理論和中國經濟計量模型研究,斯坦福大學安德森教授主講概率論和數理統計分析方法,普林斯頓大學鄒至莊教授主講經濟計量和控制理論、需求函數,紐約市立大學粟慶雄教授主講宏觀經濟計量模型,南加州大學蕭政教授主講經濟計量方法。包括北京大學的胡代光、杜度、厲以寧,華中工學院的林少宮,鐵道研究院的茅于軾,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張守一和烏家培(他二人也是這個講習班的組織者)在內的100多位中國學者參加了這個講習班,接受了計量經濟學培訓。由于計量經濟學是現代西方經濟學(特別是凱恩斯主義宏觀經濟學)、統計學和數學相融合而衍生出來的一個新的交叉學科,而當時中國經濟學界已經和西方經濟學隔絕了幾十年,絕大多數學員由于西方經濟學功底欠缺而感覺聽課困難。為了補短板,講習班的組織者又安排胡代光和厲以寧二位老師晚上給大家補西方經濟學課,同時安排華中工學院的李楚霖老師給大家補數學課。這個講習班標志著作為現代經濟學的主要標志物(分析工具)的計量經濟學被引進中國。

(五)米爾頓·弗里德曼第一次訪問中國

1980年9月22日—10月12日應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所長、中國世界經濟學會會長錢俊瑞先生的邀請,美國經濟學家米爾頓·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第一次訪問中國,并在北京、長春、上海、桂林等地發表演講和參觀考察。這是第一位訪問中國的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經濟學家。

弗里德曼在中國幾場講座的內容主要是關于市場機制有效性和優越性分析,通貨膨脹原因分析和通貨膨脹治理(政策建議),以及對中國實施改革開放步驟的建議。

弗里德曼的來訪,使中國經濟學家有了直接與西方經濟學家面對面進行交流的機會,這給剛剛在中國興起的西方經濟學熱又加了一把火。此后翻譯出版的西方經濟學教科書、著作和論文越來越多,西方經濟學開始進入大學課堂。

(六)中國人民大學和復旦大學“福特班”

1983—1984年應中國教育部(當時稱“國家教育委員會”)邀請,美籍華人學者、普林斯頓大學鄒至莊教授聯合哈佛大學中國系德懷特·帕金斯(Dwight Perkins)教授共同發起一年期的(西方)經濟學研究生課程班項目,經中國教育部批準,項目由“(美國)美中經濟學教育研究委員會”和“(中國)中美經濟學教育研究合作委員會”聯合組織實施,委托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研究生培訓中心舉辦。美方委員會主席是鄒至莊教授,中方主席是時任中國人民大學副校長的黃達教授。這個項目由中國教育部和美國福特基金會共同提供資金支持,其中福特基金會每年資助90多萬美元,所以這個研究生課程班又被稱為“福特班”。

1985—1996年“福特班”在中國人民大學連續舉辦10期,1987—1993年又在復旦大學舉辦5期。最初參與項目的是中國人民大學、北京大學、南開大學、武漢大學、復旦大學、吉林大學、廈門大學這7所高校,后來擴展到其他高校。進入福特班學習的學生,首先由這7所高校在本校碩士研究生中遴選出候選人,然后再參加由中國人民大學組織的統一考試,考試科目有數學、英語和經濟學,合格者才被錄取成為福特班學員。鄒至莊給福特班設定的培養目標是:經濟學達到美國大學研究生水平,希望在中國培養一批畢業后能夠勝任西方經濟學教學的教師。福特班實際上是美國學者在中國舉辦的西方經濟學師資培訓班。根據這個目標定位,“福特班”的課程設置和當時美國一流大學的研究生經濟學專業是相同的,當時開設的課程有:微觀經濟學、宏觀經濟學、計量經濟學、國際經濟學、發展經濟學、國際金融學、國際貿易學、貨幣銀行學、產業經濟學、勞動經濟學、福利經濟學、應用統計學、投資經濟學、公共財政學和博弈論等。福特班直接使用英文原版經濟學教材,有些教材是當時美國大學經濟學專業博士一年級基礎課所用的教材,例如吉拉德·德布魯(Gerard Debreu,1983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的《價值理論》,威廉·F·夏普(William F. Sharpe,1990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的《投資學》,并用英語授課。福特班的主講教師主要是從北美、歐洲和澳洲各大高校選聘的,美國教授居多。10年間先后有81人次外教來福特班授課,其中許多是世界一流經濟學家,還有已經獲得或后來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著名經濟學家,例如,蒙代爾(Robert A. Mundell,1999年獲獎)、恩格爾(Robert F. Engle,2003年獲獎)、赫維玆(Leonid Hurwicz,2007年獲獎)、迪頓(Angus Stewart Deaton,2015年獲獎)。為1985年在中國人民大學舉辦的首期福特班講課的教師可以說是名家云集,他們有:丹尼爾·休茨(Daniel Burbidge Suits),陳順源(Kenneth Shun-Yuen Chan),里奧尼德·赫維茲(Leonid Hurwicz),李漢民(Elizabeth Lee),鄒至莊,理查德·匡特(Richard Emeric Quandt),安格斯·迪頓(Angus Stewart Deaton),羅伯特·恩格爾(Robert F. Engle)。

由于當時中國實行的還是6天工作制,所以福特班每周前五天由外教講西方經濟學,周六請中國教授講政治經濟學、社會主義經濟理論和經濟體制改革等課程。擔任周六課程的教師都是中國人民大學的名教授,包括黃達、衛興華、王傳綸、吳樹青、高鴻業、余學本等。

10年間,(美國)美中經濟學教育研究委員會為中國人民大學和復旦大學兩個經濟學培訓中心提供北美最新版本經濟學教科書8 000多冊,為7所項目創始學校提供了2 000多冊經過挑選的最新版教科書、工具書和參考書。

福特班一共辦了10期,共招收學生618名(其中復旦大學福特班共招收201名),其中大約四分之一的學員結業后赴歐美繼續深造。據福特班開班30周年時粗略統計,這600多位學員后來在國外發展、在中國大學執教和在中國從事其他工作的大約各占三分之一。

(七)中國學者編著的第一本西方經濟學教科書

1983年1月由劉滌源和譚崇臺主編的《當代西方經濟學說》在武漢大學出版社出版,這是改革開放以來,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由中國學者編寫的第一本西方經濟學教科書[注]1982年6月商務印書館出版了胡代光和厲以寧編著的《當代資產階級經濟學主要流派》,該書介紹和評論了8個經濟學流派。由于該書沒有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原理的內容,所以它只能算作經濟學流派教科書,而不是西方經濟學原理教科書。。該書共有十九章,第一章導言,第二、三章是微觀經濟分析,第四、五章是宏觀經濟分析,第六、七章分別是經濟計量學和經濟預測理論與方法,第十、十一章是發展經濟學,余下八章介紹了九個西方經濟學流派(包括主流派和非主流派)。

按照今天的規范來衡量,該書還不是標準的西方經濟學教科書,因為它的主要內容是介紹西方經濟學流派,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原理所占的比例很小,并且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的內容也不完整。但是,它當時是一本內容最豐富的西方經濟學教科書。該書作者大多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前留學美國的“海歸”學者,如吳紀先、張培剛、劉滌源、譚崇臺、李崇淮、王治柱、朱景堯,還有從蘇聯留學回來的傅殷才。他們都是學貫中西的飽學之士,也是國內一流經濟學者,由他們撰寫的這本教材,其內容具有權威性和前沿性。

中國學者編寫的第一本比較規范的西方經濟學原理教科書當屬厲以寧和秦宛順編著的《現代西方經濟學概論》(1983年11月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該書分上下篇,上篇15章是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原理,下篇15章是上篇15章內容的數學推導。

第一本基礎性的或普及性的西方經濟學教科書是梁小民編著的《西方經濟學導論》,該書于1984年7月由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

由國家教育部組織編寫的第一本西方經濟學教科書是高鴻業教授主編的《西方經濟學》[注]第一版1996年2月由中國經濟出版社出版,從2001年第二版開始改由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出版。在這本教材出版之前,高鴻業和吳易風合作編著《現代西方經濟學》(上下冊)于1990年由經濟科學出版社出版。。該書分兩冊,分別是微觀經濟學部分和宏觀經濟學部分。該書以其體系完整、內容豐富、層次分明、邏輯性強而廣受學生和讀者歡迎,是迄今為止中國學者編寫的最流行、發行量最大的西方經濟學教科書。

由中共中央宣傳部組織編寫的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重點教材之一的《西方經濟學》(上下冊)于2012年12月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和人民出版社聯合出版,該書首席專家(主編)是吳易風和顏鵬飛二位教授。該書的特色是以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來更系統更深入地評析西方主流經濟學的基礎理論。

(八)經濟學者“海歸”潮

改革開放推動了中國經濟社會的變革和快速發展,這為經濟學人的專業研究提供了“田野”(field),從而吸引了大批在國外(主要是歐美)大學獲得博士碩士學位的經濟學人回國服務。據筆者了解,林毅夫教授是改革開放后從國外學成回國的第一個經濟學博士。1986年9月,林毅夫在美國芝加哥大學獲得經濟學博士學位,1987年9月在美國耶魯大學完成博士后研究后回國。1988年暑假期間,世界銀行資助在南開大學舉辦為期三周的發展經濟學講習班,聘請美國著名發展經濟學家古斯塔夫·拉尼斯(Gustav Ranis)教授和中國著名發展經濟學家楊敬年先生擔任課程主講,回國不久,剛到國務院農村發展研究中心工作的林毅夫擔任拉尼斯的翻譯。參加這個講習班的是來自全國各大學的30多位青年教師(筆者是其中之一)。這個講習班和早在1981年8月由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組織的由美國學者主講的西方發展經濟學(發展戰略)講習班[注]據1981年9月3日《人民日報》消息,這個講習班當時沒有公開主講者、聽課者人數、授課內容和授課持續時間等信息。,促進了發展經濟學在中國的普及和傳播。

在林毅夫之后,越來越多在國外獲得博士碩士學位的經濟學人回國,在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出國潮以后,中國自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開始出現“海歸”潮。

1994 年 5 月,哈佛大學經濟學博士、世界銀行發展研究部高級經濟學家鄒恒甫回到他本科就讀的母校武漢大學創辦武漢大學經濟科學高級研究中心[注]這個中心后來更名為“武漢大學高級研究中心”,現在演化成武漢大學數理經濟與數理金融系。,并于當年招收數理經濟學和數理金融學兩個專業的研究生。1996 年,這個中心創辦國際數理經濟學和國際數理金融學本科試驗班,面向全國招生。這個中心的教學計劃和教學方式采用的是英美模式,使用的教材是英文原版最新教材,授課的教師主要是從海外一流大學和國際機構聘請的知名經濟學家。這個中心實際上是中國經濟學教學教育改革最早的試驗田,它開創了中國大學財經類院系國際化辦學的先河。

1994年8月林毅夫與易綱、海聞、張維迎、張帆和余明德6位海歸博士在北京大學創辦中國經濟研究中心(現更名為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林毅夫出任主任。這個中心是改革開放以來完全由海歸經濟學博士創辦并運作的第一家經濟學教學和研究機構。2001年10月,在中國經濟研究中心的推動下,首屆中國經濟學年會在北京大學召開。中國經濟研究中心和中國經濟學年會對于引進西方經濟學,對于如何把西方經濟學運用于中國經濟問題研究發揮了引導作用。

2004年7月上海財經大學聘請美國明尼蘇達大學經濟學博士、美國德州A&M大學終身教授田國強出任上海財經大學經濟學院院長,這是國內大學首例聘請在國外擔任教職的經濟學者擔任經濟學院院長一職。田國強出任院長以后,為了實現在上海財大打造一流的經濟學教學團隊和科研平臺的目標,從國外大量招聘海歸博士回國工作或做短期講學訪問,并按照美國一流大學經濟學專業的課程設置調整教學計劃和教學方案,大量引進西方經濟學原版教材。此后,“海歸”學者或在國外有終身教職的學者擔任中國高校經濟學院或管理學院(商學院)院長的逐漸增多。

大量的海歸學者回國,改變了中國經濟學教學和研究隊伍的學緣結構、學位結構和知識結構,改變了中國經濟學的研究范式和研究風格,加強了中國經濟學界與外國經濟學界的聯系和交流,促進了中國經濟學的教學和研究的發展。

(九)教育部把西方經濟學列為財經類專業12門核心課程之一

1986—1987年,當時的國家教委在多年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參考美籍華裔經濟學家鄒至莊、世界銀行經濟學家和國內一些專家教授的建議,決定把“西方經濟學”列為財經類專業的12門核心課程之一[注]這12門核心課程是:政治經濟學、西方經濟學、國際經濟學、經濟數學基礎、計量經濟學、國際貿易學、國際金融學、貨幣銀行學、財政學、會計學、統計學、發展經濟學。后來這12門核心課程調整為10門,取消了經濟數學基礎和發展經濟學。因為財經類各專業把微積分數學、線性代數、概率論和數理統計等課程列為基礎課,經濟數學基礎就沒有必要列為核心課程了。發展經濟學在許多高校財經類專業仍然作為必修課或選修課開設。。此后國家教委組織國內學者編寫、出版這12門核心課程的教學大綱和教材,并在20世紀90年代前期在北京大學和中國人民大學等高校開設全國性的財經類核心課程師資培訓班。這12門核心課程教材除了政治經濟學,主要是參考英美大學相關課程當時普遍使用的教材內容編寫的。這12門核心課程的開設,極大地改變了我國財經類專業的課程設置和知識結構,使我國財經類各專業的教學內容和教學水平走上與國際接軌的道路。12門核心課程的設立也標志著中國政府正式接納西方經濟學為中國大學財經類專業的必修課程,這也標志著全盤否定西方經濟學和一味地批判西方經濟學的時代結束了。

(十)引進西方經濟學教材和原著

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推進,特別是1992年黨的十四大正式確立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以后,由于經濟體制改革的需要,由于財經類核心課程建設的需要,由于經濟研究對新理論和新方法的需要,推動了西方經濟學原版教材和論著的引進和出版工作。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除了以編輯出版“漢譯世界學術名著”聞名于出版界和學術界的商務印書館以外,越來越多的中國內地出版社加入引進西方經濟學教材和原著的翻譯出版工作。這期間,上海三聯書店翻譯出版了《當代經濟學系列叢書(當代經濟學譯庫)》(后來和上海人民出版社聯合出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翻譯出版了《經濟科學譯叢》、《金融學譯叢》和《經濟學前沿系列》,北京大學出版社翻譯出版了《增長與發展經濟學譯叢》和《經濟學精選教材譯叢》,北京經濟學院出版社翻譯出版了《諾貝爾經濟學獎獲獎者著作叢書》,華夏出版社翻譯出版了《二十世紀文庫》,經濟科學出版社翻譯出版了《新制度經濟學名著叢書》和《新帕爾格雷夫經濟學大辭典》,中國稅務出版社和北京騰圖電子出版社翻譯出版了《麥克米倫經濟學前沿問題叢書》,北京大學出版社、上海財經大學出版社和東北財經大學出版社還出版了英文影印版經濟學和管理學類教材,等等。

這些教材的翻譯出版和影印出版,極大地豐富了教師和學生的教學用書和參考書的供給,大大縮小了中國經濟學教學和研究與西方發達國家的差距。

二、40年來西方經濟學在中國的境遇變遷

改革開放40年來,西方經濟學在中國的境遇經歷了三個不同的階段,其地位由最初的被批判到現在的被重用,真可謂“冰火兩重天”。這個變化過程及其原因頗值得研究。

(一)以批判為主的階段:1979年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

如前所述,隨著中國打開國門,西方經濟學伴隨著外國產品和設備輸入中國。不過,1979年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少量的西方經濟學著作和教材在中國翻譯出版或再版,主要不是作為學術產品引進的,而是作為批判的反面材料引進的。西方經濟學課程雖然在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復旦大學、武漢大學等少數一流大學開設了,但是課程的名稱通常是“資產階級經濟學批判”[注]據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黎詣遠教授回憶,“西方經濟學”這個課程和教材名稱是1979年他與北京大學陳岱孫先生、閔慶全先生和中國人民大學高鴻業先生商討后由高鴻業先生確定的。,其內容主要是評介西方經濟學流派,能夠系統地講授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的高校很少。所以這門課程在改革開放之初往往不是獨立開設的,而是放在經濟學說史這門課中去講授,或者在經濟學流派專題講座中去講授。

改革開放初期,雖然經歷了真理標準的大討論,全社會對極左思潮進行了深刻反思和批判,人們的思想特別是領導層和學界的思想得到了大解放。但是思想和理念的轉變非一日之功,當時在我國哲學社會科學界傳統的、保守的思想力量還相當強大。這個階段在中國大學的經濟學教學和研究中,主要還是把西方經濟學作為資產階級庸俗經濟學、作為批判的對象來講授;當時對西方經濟學的總體評價是:西方經濟學是一種為資本主義制度辯護的、掩蓋資本主義基本矛盾的資產階級庸俗經濟學,是反馬克思主義的、反社會主義的意識形態,它整體上是錯誤的,只是其中個別概念和一些方法是有用的,因此我們對西方經濟學只能是在總體否定的基礎上批判地借鑒。這個階段對西方經濟學的批判、評論基本上是戴帽子式的、貼標簽式的、簡單化的甚至是粗暴的、謾罵式的,有些批判和否定則是作者違心做出的。

但是,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畢竟是進入了改革開放新時代,這個階段中國學界對西方經濟學的評價還是與改革開放前有所不同,評價西方經濟學的用詞用語在悄悄地發生變化,一些學者開始用委婉的語言肯定西方經濟學的有用性和可借鑒性。

凱恩斯的《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以下簡稱《通論》)最早是在1957年由三聯書店出版中譯本的(中文第1版),1963年4月改由商務印書館出版。在1977年商務印書館重印該書時增加了一個中譯本前言。這個前言寫道:“約翰·梅納德·凱恩斯是著名的英國資產階級庸俗經濟學家”,“凱恩斯的一生,是維護壟斷資產階級統治,反對革命,反對共產主義,反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一生。”[1](P1)這個前言在概括了《通論》的基本觀點以后總結道:“顯而易見,凱恩斯販賣的這套理論完全是庸俗的、反科學的。”[1](P5)前言最后寫道:“重印《通論》中譯本,正是為了把這部反面教材公諸于眾,以利于深入開展對凱恩斯主義的批判,在斗爭中發展馬克思主義。”[1](P32)這種評價大體上是改革開放前中國學界對西方經濟學評價的標準版本。

1983年商務印書館出版了凱恩斯《通論》中譯本第2版,譯者和譯文與第1版相同,只是更新了中譯本前言(寫于1980年)。這個前言與1977年重印版的前言出自同一作者,但是其內容已經做了較大的修改。這個新的前言說“約翰·梅納德·凱恩斯是著名的英國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刪去了中譯本第1版前言中的經濟學家前面的“庸俗”二字。新的前言在談到“應當怎樣看待凱恩斯的經濟理論”時雖然仍然認為:“同歷史上出現過的庸俗經濟學理論一樣,凱恩斯學說極其緊密地聯系資產階級政治,為資產階級專政效勞。”[2](Pxxxii)“凱恩斯是反對社會主義,反對共產主義,維護資本主義制度的。”[2](Pxxxiii)但是認為就某些具體問題而言,凱恩斯的有些分析還是可以參考的。作者舉例說,凱恩斯對非充分就業條件下擴大投資可以增加就業的論述,乘數原理,在充分就業達到以后繼續擴大總需求會引發通貨膨脹的論述,對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調節宏觀經濟的范圍、程度和時效的分析,“這些分析反映了實際情況”。[2](Pxxxiv)從《通論》這兩個版本的中譯本前言比較來看,不難發現改革開放前后中國經濟學界對西方經濟學態度的變化——由過去的完全否定到部分肯定。不難推測,1977年那個中譯本前言中一些貼標簽的定性說法是作者違心而為。

高鴻業先生既是薩繆爾森《經濟學》第10版的譯者,也是我國著名西方經濟學研究專家,他為薩繆爾森《經濟學》第10版中譯本寫的譯者序是這個階段中國學者評價西方經濟學的范本。高先生在譯者序中寫道:“盡管從整個體系來看,后凱恩斯主流經濟學(即新古典綜合——引者)基本上沒有科學價值,盡管本書僅在個別的概念、論點和方法上具有現實的意義,本書仍然不失為一本有用的參考著作,它可以使我們得到許多應該掌握的資料和知識。”[3](PXVI)

盡管薩繆爾森《經濟學》在中國出版發行以后,主要還是作為批判的靶子,高鴻業先生還發表了“十評薩繆爾森經濟學”的系列論文(后來整理成專著出版)來系統地批判以薩繆爾森為代表的新古典綜合理論,但是越來越多的學者、特別是在校的大學生和研究生還是開始面對現實,認真地閱讀和學習這本教科書。他們發現,這本教科書的內容、方法、概念、體系與中國經濟學界熟悉的政治經濟學完全不同,是一門全新的知識。這本教科書的內容不但通俗易懂,可讀性強,而且似乎很有用——能夠解釋日常的經濟現象,能夠幫助我們理解許多經濟問題。于是,薩繆爾森《經濟學》很快在中國流行開來。據統計,1979—1991年薩繆爾森《經濟學》(第10版)在中國先后印刷10次,發行量103 900套。薩繆爾森隨之成為中國經濟學界最熟悉、最受追捧的西方經濟學家[注]薩繆爾森《經濟學》第11-19版后來在中國都有中譯本出版。。20世紀80年代活躍在中國學術界的經濟學人,包括當時在讀的財經類各專業的本科生和研究生,他們的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知識主要都是來自中文版的薩繆爾森的《經濟學》。

在這個階段,中國經濟學界的基本共識是:西方經濟學不能作為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經濟建設的指導思想,但是不能否認其中的有些方法、理論和政策主張的有用性。1983年年中,陳岱孫先生在《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3年第3期上發表的“現代西方經濟學的研究和我國社會主義經濟現代化”一文中寫道:“現代資產階級經濟學說不能成為發展我們國民經濟的指導思想。”“由于制度上的根本差異,甚至在一些具體的、技術的政策問題上我們也不能搬套西方的某些經濟政策或措施。”但是他又指出:“在若干主要方面,現代西方經濟學的研究對于促進我們經濟現代化建設是有用的。”[4](P878-879、880)他把這些“有用的”內容概括為五個方面:企事業的經濟經營與管理研究,國民經濟的綜合計劃管理,微觀經濟學中有關市場機制的分析,定量分析方法,對現實的社會經濟問題和缺陷的分析。陳先生主張對西方經濟學采取一分為二的態度:“我們既要承認國外的經濟學在其近年來用于經濟現象的分析中所發展的方法、工具等等,有足供參考借鏡之處,又不要迷惑于其直接或間接為現存制度作辯解的本質。”[4](P785)陳岱孫先生的這些觀點是這個階段我國學術界對待西方經濟學的主流態度,是被絕大多數學者所認同的。

(二) 評論與借鑒相結合的階段: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到90年代初期

1984年10月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了社會主義經濟是以公有制為基礎的有計劃的商品經濟。由計劃經濟轉軌到有計劃的商品經濟,由過去把商品經濟視作資本主義的專屬經濟體制轉向承認并建立社會主義(有計劃的)商品經濟,這既是中國經濟體制的重大轉軌,也是中國主流思想意識的重大轉向。經濟體制和思想意識這兩個轉向帶動了中國學界對西方經濟學態度的轉向。

這個階段中國翻譯出版的西方經濟學教材和著作越來越多,由中國學者編寫的西方經濟學教材、中國學者介紹西方經濟學的文章也越來越多。與改革開放之初的那幾年不同,這一時期中國經濟學者對西方經濟學進行簡單的貼標簽、戴帽子式的批判越來越少了,開始注重系統地介紹、評論西方經濟學流派、理論和方法,并強調要注意借鑒和吸收西方經濟學中對我們有用的內容。

高鴻業教授在這個階段提出的觀點比較有代表性。他主張對西方經濟學持慎重、認真的態度,在沒有深入研究之前不要匆忙下結論。他曾經在一篇文章中寫道:“對評價西方經濟學的問題,應該持慎重的態度。在我們對西方經濟學未加深入和徹底理解以前,至少不要對它輕率地做出結論。因為,評價西方經濟學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必須認真加以對待。”[5](P511)他認為對西方經濟學要進行分析,既要吸收、借鑒有益的成果,也要排除、擺脫不良的干擾和影響。

在這個時期,中國經濟學者對西方經濟學所持的態度總體上是認為西方經濟學具有兩重性:庸俗性和有用性;西方經濟學中庸俗的內容是需要我們加以批判、否定和拋棄的,而其中有用的內容是需要我們借鑒、吸收和采用的。例如,高鴻業強調,一方面,西方經濟學是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因而與我國社會主義的意識形態是對立的;另一方面,西方經濟學又是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運行規律的說明,所以也有為我國的社會主義有計劃的商品經濟可借鑒之處,只是在借鑒時要注意到我國國情與西方之間的差異。因此,高鴻業一方面大聲疾呼“不能照搬西方經濟學為我改革所用”,“對西方經濟學必須講政治”;另一方面又強調“西方宏觀經濟政策有不少合理內核可借鑒”,“外國先進的經營管理方法可以借鑒和吸收”。陳岱孫先生在1987年3月發表的一篇題為“關于當代西方經濟學評價的幾個問題”的文章中進一步把西方經濟學的兩重性解釋為“庸俗性和科學性”。這篇文章寫道:“當代西方經濟學特別是正統派經濟學的基本理論體系,是庸俗的,我們應當加以批判。另一方面,當代西方經濟學,包括理論經濟學和應用經濟學,又包含著或多或少的科學成分,對于這些,我們應當加以采擇和借鑒。”并且該文進一步認為,“這是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對待西方經濟學的一貫的立場和觀點,也是我們研究當代西方經濟學的唯一正確的方針。”[4](P838)

在這個第二階段,中國經濟學界對西方經濟學的借鑒和應用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大量介紹、研究和運用西方經濟學的產權理論和新制度經濟學的其他理論;另一方面是借鑒和應用凱恩斯主義宏觀經濟理論和政策,建立中國的宏觀調控體系,進行宏觀調控實踐。

1984年10月中共十二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正式啟動了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進程,《決定》提出經濟體制改革的中心任務之一是改革和處理好政府和企業的關系。1986年12月5日國務院又做出《關于深化企業改革增強企業活力的若干規定》,提出全民所有制大中型企業要實行多種形式的經營責任制,各地可以選擇少數有條件的全民所有制大中型企業進行股份制試點。這些改革涉及全民所有制企業的企業制度和產權改革,因而刺激了中國經濟學界對西方經濟學中的產權理論、企業理論和交易費用理論的介紹和研究。

1985—1986年和1987—1988年我國經濟遭遇改革開放以來第二次和第三次大的經濟波動和通貨膨脹。為了控制經濟過熱,抑制物價過快上漲,中國政府兩度實施“雙緊”搭配的宏觀經濟政策:緊縮基本建設投資和減少貨幣流通量,開始了宏觀調控實踐。在這個過程中,1987年10月黨的十三大報告明確提出要“逐步健全以間接管理為主的宏觀經濟調節體系”。這種經濟形勢和經濟實踐的需要激發了中國經濟學者關注凱恩斯主義、貨幣主義的理論和政策主張。

值得一提的是,1985年,中國國家統計局開始引進西方市場經濟國家普遍采用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ing,SNA)進行國民經濟核算,在此之前,中國政府一直采用蘇聯創建的“物質產品平衡體系”(System of Material Product Balance,MPS)。從理論基礎上看,SNA是以西方經濟學中的生產四要素論和凱恩斯的國民收入決定論為基礎的,MPS則是以馬克思主義的勞動價值論和再生產理論為基礎的。

隨著SNA被采用,西方經濟學中的許多概念和術語開始出現在中國的報刊、官方文件和經濟生活中,如“均衡”“有效需求”“效用”“邊際成本”“利潤最大化”“帕累托標準”,等等。

(三)以應用為主的階段: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

1992年1月18日—2月21日鄧小平視察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并發表重要談話(“南方談話”)以后,中國的改革開放步伐大大加快了。1992年10月中國共產黨第十四次全國代表大會確定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1993年11月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全會指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同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結合在一起的;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就是要使市場在國家宏觀調控下對資源配置起基礎性作用;要進一步轉換國有企業經營機制,建立適應市場經濟要求,產權清晰、權責明確、政企分開、管理科學的現代企業制度。鄧小平的“南方談話”和中共十四屆三中全會的《決定》標志著我國的經濟體制將由有計劃的商品經濟轉換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同時要建立與這個經濟體制相適應的微觀基礎和宏觀調控體系。這種經濟體制轉軌的需要激發了中國經濟學界進一步研究、介紹和應用西方經濟學的熱情。因為西方經濟學的理論和政策的主要內容正是西方發達國家的市場經濟實踐和經驗總結的產物。中國既缺少市場經濟實踐,也缺少市場經濟理論,西方經濟學正好可以供我們學習、研究和借鑒。

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中國經濟學界主要關注如下的理論問題:一是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的關系,市場經濟能否與社會主義制度相結合,如何結合?二是如何認識市場經濟的性質、優缺點和運行機制,它與計劃經濟有什么區別?三是如何構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微觀基礎?如培育市場體系、完善市場價格機制、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由于要回答這些問題,所以這個時期的中國經濟學界更多地介紹和應用西方經濟學中的價格理論、產權經濟學、企業理論,以及對市場經濟制度進行正面論述較多的新古典經濟學、新奧地利學派經濟學、貨幣主義。

在這個階段,雖然在如何正確地對待西方經濟學的問題上一直存在爭論[注]這個階段有三次大的爭論:分別是1994年、2005年和2008年。1994年爭論的主題是“國有企業改革能不能以科斯等人的產權理論為基礎”以及“國有企業能不能股份化”,2005年的爭論由劉國光先生2005年7月15日發表“經濟學教學和研究中的一些問題”談話引發,2008年的爭論起因于國際金融危機爆發沒有被西方經濟學家們預測到。,但是進入21世紀以來,加入爭論的學者越來越少,爭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了,避開爭論而直接應用西方經濟學的理論和方法來研究中國經濟改革和發展的越來越多了。我們觀察到,中國經濟學界在這個階段出現了一些明顯的變化:一是越來越多的大學分別開設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不再把這些課程稱作“西方經濟學”,并且在許多大學開設了初級、中級和高級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二是大多數教師在講授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時不再進行評論和批判,不再強調它的意識形態色彩和庸俗性,而是注重聯系中國實際來進行取舍和講授。三是在大學財經類課程安排上,政治經濟學的課時被削減,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的課時得到增加。四是不但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課程直接使用的是西方學者編寫的教材,而且其他的財經類課程,如貨幣金融學、國際經濟學、計量經濟學、財政學,也直接使用西方學者編寫的教材。曼昆的《經濟學原理》和《宏觀經濟學》,薩繆爾森和諾德豪斯的《經濟學》,斯蒂格利茨的《經濟學》,尼科爾森的《微觀經濟理論》,瓦里安的《微觀經濟分析》,多恩布什等人的《宏觀經濟學》,羅默的《高級宏觀經濟學》,米什金的《貨幣金融學》,羅森的《財政學》,克魯格曼的《國際經濟學》,肯尼迪的《計量經濟學指南》,等等,都是在中國的大學經常被使用的教科書。五是越來越多的西方經濟學的理論、方法和分析工具被直接用于研究中國經濟,主要的報刊雜志上的經濟類文章絕大多數使用的都是西方經濟學的概念、理論和方法。在這個過程中,也存在對西方經濟學的概念、理論和方法的濫用、誤用和簡單套用的現象,因此一些學者提出要把西方經濟學“本土化”[6]和“中國化”[7]。六是學習和研究西方經濟學的人越來越多,甚至一些從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教學和研究的人也改行進行西方經濟學教學和研究。在這種局勢下,一部分經濟學人主張把“西方經濟學”更名為“現代經濟學”。

值得一提的是,1993年國務院學位辦決定設立西方經濟學碩士和博士點,教育部也正式把西方經濟學增設為(理論)經濟學的二級學科。這意味著西方經濟學正式被中國政府承認為中國經濟學教學和科研體系中的一員。

在這個階段,中國政府制定的改革開放措施和經濟政策似乎越來越多地借鑒和參考了西方經濟理論及其政策。1998年和2008年中國政府為了應對外部沖擊帶來的經濟波動,兩度實施以擴大內需為目的的積極的財政政策,這些政策措施是根據中國經濟形勢和經濟發展需要出臺實施的,但是從中不難看出凱恩斯主義的影子。2015年中國政府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戰略,通過“三去一降一補”來調整優化經濟結構,進而通過深化經濟體制改革來進一步調整和定位市場和政府關系,以實現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最終實現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和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目標。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中國中長期改革和發展戰略,是一場“中國式供給革命”,[8]其中的一些政策和改革措施也參考了20世紀70年代美國供給學派的一些政策建議和里根政府的一些做法,例如結構性減稅,削減不必要和過時的規章條例,治理虛擬經濟,強化實體經濟,等等。

結 束 語

改革開放40年來,西方經濟學在中國的地位和影響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改革開放以前和改革開放初期,西方經濟學在中國是被批判、被否定、被排斥的,時至今日,西方經濟學在中國不但獲得了政府頒發的身份證,而且在經濟研究和政府政策制定中被運用得越來越多。

回顧引進西方經濟學40年歷程,我們不難發現,西方經濟學在中國的境遇變遷是與中國經濟體制改革進程的重大節點相對應的。1978年實行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經濟體制經歷了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有計劃的商品經濟體制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樣三個階段,與此相對應,以微觀經濟學、宏觀經濟學和西方經濟學主流派理論為主體的經濟學在中國分別被稱作“資產階級經濟學”或“庸俗經濟學”、“西方經濟學”和“現代經濟學”,它在中國的境遇也經歷了三個不同的階段:以批判為主的階段,評論與借鑒相結合的階段,以及以應用為主的階段。可以看出,西方經濟學在中國的境遇變遷是與中國的改革開放需要,與中國發展的需要聯系在一起的,是與中國改革開放的廣度和深度成正相關的。

西方經濟學進入中國經濟學教學科研體系已經40年,但是中國學界在“如何科學地對待西方經濟學”的問題上還沒有形成共識,分歧和爭論一直存在,在一些背景和形勢下,分歧會擴大,爭論會升級。這些分歧和爭論主要涉及四大問題:(1)如何正確地客觀地評價西方經濟學?(2)如何處理好西方經濟學與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關系?(3)如何處理好西方經濟學與中國實踐的關系?(4)如何處理好西方經濟學與中國制度、國情、歷史和文化的關系?這四大問題是中國學界在新時代面臨的重大課題。

習近平為解決上述四大問題提供了指導性的意見。2016年5月17日他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發表講話時指出:發展和繁榮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要善于融通古今中外各種資源,特別是要把握好三方面資源。“一是馬克思主義的資源,包括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形成的成果及其文化形態,如黨的理論和路線方針政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理論體系、制度,我國經濟、政治、法律、文化、社會、生態、外交、國防、黨建等領域形成的哲學社會科學思想和成果。這是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的主體內容,也是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發展的最大增量。二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資源,這是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發展十分寶貴、不可多得的資源。三是國外哲學社會科學的資源,包括世界所有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取得的積極成果,這可以成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的有益滋養。要堅持古為今用、洋為中用,融通各種資源,不斷推進知識創新、理論創新、方法創新。我們要堅持不忘本來、吸收外來、面向未來,既向內看、深入研究關系國計民生的重大課題,又向外看、積極探索關系人類前途命運的重大問題;既向前看、準確判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趨勢,又向后看、善于繼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精華。”[9]總書記的這段話實際上指明了我國哲學社會科學發展繁榮的路徑。融通好運用好這三方面資源是發展繁榮我國哲學社會科學的有效生產方法,發展繁榮我國哲學社會科學這三方面資源缺一不可。對于中國經濟學界來說,如何從西方經濟學這種國外哲學社會科學資源中分離提煉出積極成果為我所用,將是我們面臨的一項高難度的具有重要意義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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