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珍風情，藏書票串聯的絲路印記

雨田

絲綢之路，總能給人無限遐想：浩蕩沙海、盎然綠洲、神秘古國等，這是一條連接東與西的紐帶，民族融合、文化碰撞在這條路上演繹了數千年，積淀成一座巨大的文明寶庫。所以，誰也無法完整地講盡這座寶庫的人與事，只因每個人對于絲路的理解都有一個特定的印記。

隨著當今絲綢之路經濟帶日益受到關注，圍繞絲綢之路展開的藝術創作就不勝枚舉，當絲路風情被一群版畫藝術家定格成畫面，變為藏書票，這樣主題性的創作，留給后人不一樣的絲路印記。

7月初，“絲路印記”——名家藏書票巡展（廣州站）在廣東廣播電臺686藝術空間展出。本次展覽的50幅作品以古代絲綢之路為題，匯集25位國內著名版畫藝術家的創作，歷時半年而成。作品描繪了包含絲綢之路沿途國家和地區不同的風景、民俗、風貌和人情。以不同的藝術風格表現出絲綢之路上迥異的地域之美。創作選題涵蓋“沙漠絲路”“草原絲路”“西南絲路”和“海上絲路”四個方面，不但生動、形象地反映了“絲綢之路”沿途包括印度、阿富汗、巴基斯坦、俄羅斯、土庫曼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耳其、伊朗、保加利亞、埃及和紅海周邊國家迥異的地域特色，還再現了古西域的樓蘭、高昌、龜茲等古國的歷史風貌。作品涉及木版、銅版、絲網版、石版、亞克力版等藝術技法，體現了每位藝術家獨特的藝術風格，且每件作品均由藝術家親手拓印，因此具有不可復制性。下選取一二，以作賞析。

寸毫之間的巧妙經營

藏書票是一種小小的標志，以藝術的方式，標明藏書歸屬的主人，一般貼在書的藏書票扉頁上，也是書籍的美化裝飾，屬于小版畫或微型版畫。通常是邊長5-10厘米見方的版畫作品，上面除主圖案外，要有藏書者的姓名或別號、齋名等，國際上通行在票上寫上“EX LIBRIS”（拉丁文）。這一行拉丁文字，表示“屬于私人藏書”。

與郵票類似，藏書票也是一種微型的藝術品，但它并非大批量印刷，而是量身定制、手工制作的微型版畫，每件作品都屬原創，因而畫幅精微，在有限的尺寸中經營畫面，并非易事。因此，構圖就顯得尤為重要。藏書票出于實用功能，其外觀往往被設計成方形，而版畫藝術家則可以在這個基礎上對構圖作出各種各樣的變化，如圓形、六邊形、多邊形或不規則形狀等多種構圖樣式。其中，圓形使畫面成為一個封閉的整體，在視覺上會自然而然地產生旋轉、運動和收縮的審美效果。也容易使觀者產生聚焦感，適合表現單個或局部的主體物。藏書票中的圓形線條也可以平衡矩形邊框帶來的呆板。如藝術家陳浩創作的《龜茲古樂》，畫面以一個伎樂天為主體，舞動的身姿上纏繞著飄帶，作者將復雜的形象巧妙濃縮于圓形的構圖中，再配以簡潔的線條表現人物，給人以輕松明快的視覺效果。

此外，藏書票畫面尺寸有限，在表現風景或敘事題材時往往要做到大膽取舍，或取局部，或取特定的地標景物，同時刀法則要簡潔有力，點、線、面的畫面節奏感要配合得當，才能以小幅畫面講述宏大題材，達到以少勝多的效果。

如陳雅丹的《敦煌印象》，在構圖上作者提煉敦煌莫高窟壁畫中西魏時期流行的洞窟形制覆斗形頂為主圖造型，極具敦煌特色，同時在邊緣上以赭紅為飾，畫面中心以米黃色為底，營造敦煌黃沙漫天的環境，上方以紅綠色彩描繪敦煌飛天，貼合敦煌壁畫中常見的紅綠巖彩，又呼應邊緣的色彩裝飾，下方寥寥數筆，以粗線勾勒出莫高窟外景輪廓以及牽駝人，與上方的飛天形成視覺上疏與密的對比，洞窟的黑點、山巒和沙漠的線、飛天衣裙的面，配合得恰到好處。作者把大漠、駱駝、洞窟、壁畫、飛天等多種敦煌特色符號融合在小小的一幅畫面上，十分生動而貼切地傳達出敦煌印象的主題。

細微中蘊含的極致匠心

與其他畫種相比，版畫具有更強的制作性，創作者完成一幅作品，需要經過起稿、刻制、上墨、印制等一系列步驟。有時為了豐富畫面或讓效果表現更好，往往需要反復的嘗試。在材質上，制作者就要嘗試木版、石版、絲網版等多種可能，制作上又要考慮凸版、凹版、平版各自的優劣；技法上還常常需要油印木刻、水印木刻、木口木刻、腐蝕、美柔汀等多種形式的綜合運用……如果藏書票中表現復雜的物體時，其制作難度則大大增加，在表現諸如建筑物細部時，創作者時而需要借助放大鏡方能完成。

顧秀華的《桑蠶之旅》在技法運用上可謂達到極致。這幅作品為黑白木口木刻，前景以一片桑葉分割畫面，中景和遠景則表現駝隊和沙漠，寓意絲綢通過駝隊的運輸走向西方。尤其在桑葉的表現上，極為細致的葉脈紋理，在放大后依然清晰可辨。畫面遠景的沙丘暗部以無數黑白相間的小色塊表現沙子質感，細致入微。

組合作品講述一段歷史

過往，藏書票根據藏書者的需求所做，彰顯其個人的審美趣味，創作也多以單幅作品的形式為主。而主題性的版畫藏書票創作則不多見。此次大型創作可謂規模空前，絲綢之路深厚璀璨的歷史、豐富多彩的人文藝術以及多元的自然風貌，給予了版畫家極為廣闊的創作空間。正所謂集腋成裘，每一枚藏書票都濃縮著一段絲路傳奇，宛如沙漠中的綠洲，彼此相連后，貫通著古今與中西。帶有主題性的組合，相比單張的藏書票，更具收藏和觀賞價值。

以海上絲路為例，屬于這一范疇的作品就有《泉州寶篋印塔》《廣州十三行》《碧海揚帆》《絲路通衢》《紅海商旅》《亞歷山大之光》《琴聲悠揚》等。創作者們依據古代海上絲綢航線上的眾多港口城市為靈感，以帆船、燈塔等元素著重表現海上通衢帶來的商業繁榮。其中，謝應云創作《紅海商旅》則頗為有趣，畫面背景為紅色調，表現非洲東岸的紅海，中景則是中國明清時期進行遠航的紅頭船，據史書記載和當今考古挖掘標明，中國人至少在鄭和七下西洋時已到達過紅海沿岸各國，近景則以非洲“特產”非洲象和長頸鹿入畫，大象寓意明清時期涉洋過海的象牙貿易，非洲優質的象牙大大促進了中國象牙雕刻藝術的發展和繁榮，而牙雕又反過來成為了極具東方魅力的工藝品遠銷西洋，促進了彼此間的文化、藝術交流。而長頸鹿的出現并非僅僅以此作為非洲的標志，明代永樂年間，就有榜葛喇（今孟加拉）國王進麒麟的記載，當時還有宮廷畫師記錄的《榜葛喇進麒麟圖》流傳至今，圖中所畫的正是長頸鹿，但當時中國人并未曾見過這樣的動物，便將其與傳說中的瑞獸麒麟畫上等號。可見，微縮的圖像以小見大，還原出一段波瀾壯闊的中西文化交流史。

此外，如果以佛教東傳中國為線索，整套藏書票中就有不少描繪石窟藝術風光的作品，《白馬寺》《云岡石窟》《麥積山石窟》《敦煌印象》《高昌懷古》等，都是佛教東傳途中各個重要節點，把它們串聯起來，又是一套極具特色的組合。

（編輯/雷煥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