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品抵押貸款，拍行征戰的新疆域

因為既可以提高藝術品流動性，又不影響持有者享受藝術品帶來的精神愉悅，近些年來，藝術品抵押貸款業務逐漸興起。相比銀行，拍賣行似乎更有先天的優勢。隨著蘇富比在該領域收獲頗豐，國內拍賣行也越來越希望打開這一業務疆域，視其為業務創新點和利潤增長點。

國外銀行謹慎

藝術品抵押貸款，是以借款人擁有的藝術品為抵押物而發放的貸款，在債務人不履行債務時，抵押權人有權依法在藝術品折價或變賣的價款中優先得到清償。

藝術品貸款的概念大約于20世紀70年代首先在美國興起。藝術品金融行業資深人士Barbara Chu（Emigrant Bank藝術品金融部聯合創始人）今年6月5日，曾經在清華大學A.T.WOK藝術品金融論壇授課，她對本刊記者表示：“歐洲的金融機構由于資金注入較少及洗黑錢的問題，目前對藝術品金融化還是比較謹慎的。此前，歐洲銀行由于藝術品的問題曾給政府交了一大筆罰金，所以他們對藝術品的抵押、歸屬信息等等十分謹慎。”

即便是金融業極其發達，藝術品市場相對規范的美國，藝術品抵押貸款業務也只在屈指可數的幾家銀行（如花旗銀行、美國銀行）的私人財富管理部，作為一種增值服務提供給現有的高凈值人士、畫廊、信托基金及博物館等。

以美國銀行機構為例，他們在受理藝術品抵押貸款業務時，首先要對借款人的聲譽、商業信譽和整體財務狀況進行評估。然后，通過公認的藝術品鑒定評估機構，對抵押標的物進行鑒定和公開市場價格評估。此外，一些貸款人還會要求借款人為質押物購買保險，并將貸款人列為保單的受益人。最后，在協商確定好存放方式的條件下發放貸款，而貸款的額度基本上在評估價格的30%-50%之間。

例如，美國花旗銀行和美國銀行放貸與否的決策，建立在對藝術品價值的評估以及對貸款人授信額度的考察上。貸款者可以獲得1-5年的信用額度或定期貸款，貸款利率通常在同業拆借利率的基礎上上浮2-5個百分點，而且通常并不要求占有抵押品。

此外，國外古玩藝術品在進入流通領域之后就會被全程跟蹤記錄，從哪個商店流出、價格多少、何時通過拍賣交易、買受人信息等，都可以通過完備的數據庫查到，而且任何個人若要投資某項古玩藝術品，都可通過此種途徑查詢到最全面的信息。

Barbara Chu表示，西方由于有數據庫，所有的東西都有完整的來源和出處，在某種程度上杜絕了二次抵押、偷盜等，非正常手段獲得的作品也很難被交易。而中國之所以沒有很多的藝術品抵押案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藝術品的真假和所有權問題。

國內銀行動力不足

從2009年開始，國內銀行開始涉足這一領域。2010年，深圳某公司以一批蘇繡珍品作為擔保，獲得建設銀行深圳分行的3000萬元貸款，引發媒體大量關注。此后，民生銀行、招商銀行、農業銀行等也“試水”藝術品抵押貸款業務，不過規模都較小，難以大規模復制。

2010年5月，深圳建設銀行為了對這批蘇繡藝術藏品進行精確評估，通過文化部推薦，組織了由5名專家組成的專業評估小組，對繡品實施了實地查勘、市場調查與詢證。通過嚴密科學的評估程序，專家組確認公司154件藏品的市場總價值為5000萬元。

對于質押物的價值，專家認為，蘇繡藏品具有穩定的物理及化學性質，不易變形，易運輸，易保存且倉儲期限較長，易變現，功能多實用性強，價值看漲，其作為貸款抵押物的風險較小。

為了對質押品進行有效監管，雙方協商引入合作方中遠物流作為此項業務的倉儲監管方，針對蘇繡特點制定了個性化的監管方案，包括保管、外借、參展流程等，并規定授信期間借款人要出售部分質押品的操作辦法和質押物跌價措施等，以保障擔保物的價值。同時，深圳建行還與拍賣公司簽訂協議，為蘇繡藏品的可能處置提供幫助。

2016年5月，上海銀行文化支行發放的一筆書畫藝術品質押貸款，再次引起業內關注。借款人為一家經營了20多年的上海知名畫廊，質押物是該畫廊收藏的近現代著名畫家傅抱石先生的山水精品畫作《山齋飲酒》。上海銀行邀請“上海文化藝術品研究院”對這批書畫進行鑒定評估。上海自貿區藝術品保稅倉庫為藝術品提供倉儲質押保管。

從這兩個熱點案例中可以看出，銀行首先需要借助外部專家解決藝術品價值評估，其次要解決藝術品倉儲、保險等“相關配套”，而這些配套在國內均處于起步階段。對于沒有相應專業力量的銀行，銀行要么不斷借助外部力量，要么改變傳統業務配置，無疑都是工作量巨大，而相應的收入回報可能遠遠不及銀行的傳統業務的十分之一，因而銀行缺乏動力。

對于國內銀行的藝術品抵押貸款業務難以做大的現狀，中央財經大學拍賣研究中心研究員季濤認為：“藝術品鑒定評估中的非標準化和過分依賴人為因素的原因，與銀行經營中通常的抵押貸款方式大相徑庭，目前國內尚無法評定藝術品鑒定評估機構的資質、能力和水準；藝術品行業存在著誠信缺失問題，金融機構不知道該相信誰，比起土地、房產等大型資產，藝術品質押貸款的市場非常小，也難以得到銀行的重視。”

在中國藝術產業研究院副院長西沐的觀察中，藝術品質押與常規業務相比，銀行偶爾做一單不難，難的是系統化、有相應機制和團隊。“就像房地產的流轉，當它商品化和資產化，并且有法律保證其金融資產的性質、有相關評估和產權管理機構，銀行才愿意接受它作為貸款質押物。”

蘇富比一枝獨秀

通過藝術品質押貸款，收藏家可以在保留藝術品的前提下實現資金融通。蘇富比在此項業務上，可謂收獲頗豐。蘇富比歷年財務顯示，2009-2013年，蘇富比藝術品金融服務收入從907萬美元攀升至2127萬美元，到2015年，這項業務為蘇富比帶來了6500萬美元的收入和400萬美元的營業利潤。并且，近兩年蘇富比藝術品抵押貸款業務還在呈現強勁的增長趨勢。

在2017年3月召開的“全球藝術銀行行長高峰論壇”上，一位蘇富比高管表示，不同于私人銀行的“現金流借貸”模式（借款金額由銀行說了算，主要看客戶資產的價值），蘇富比采用“資產質押模式”，就是不看客戶的信用評級、信用報告或者征信，完全只看質押藝術品的估值。2015年，蘇富比從自給自足資金的模式轉移為銀行貸款支持的模式，資金回報率也超過了20%。endprint

資料顯示：蘇富比提供的貸款利率通常比銀行優惠貸款利率高2%-3%，所提供的質押貸款額度從50萬美元至1億美元不等，對于一些重要拍品，蘇富比拍賣行會預付估價下限的50%-60%給委托方，貸款期限從6個月至20年不等。

蘇富比提供兩種不同形式的藝術品抵押貸款。一是貸款人和蘇富比約定短期內將通過蘇富比的渠道將其抵押品拍賣，預付款通常享受免息待遇。二是單純的定期貸款，定期貸款的到期時間一般可長至兩年，但委托人需按市場利率還款。

與銀行相比，蘇富比的最大優勢基于全產業鏈提供服務，既擁有專業評估團隊又自備流出渠道。藝術品質押貸款的作用不僅僅在于帶來直接收入，而且為拍賣行帶來了潛在的賣家，提升了自身核心業務的傭金收入。

在目前全球及中國藝術品市場艱難前行，整體經濟形勢不樂觀的情況下，更多的私人或機構藏家需要現金流。另一方面，藝術品市場不處在高峰期，對藏家而言，與其低價賣出手中的藝術品，不如將其作為抵押，從而獲取貸款以解燃眉之急。藝術品抵押貸款業務的需求持續上漲。

中國人民大學藝術品金融研究所副所長黃雋認為：拍賣行的藝術品貸款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具體表現在：知名拍賣行十分了解藝術品的來源和市場狀況，對客戶還款能力熟悉，有專業的鑒定和估值專家，具備藝術品的保管條件，自身具備流通的渠道。在貸款速度和便捷方面，拍賣行手續和程序也相對簡單。

國內拍行躍躍欲試

蘇富比在藝術品抵押貸款方面已經取得相當成功，國內拍行也是躍躍欲試。2016年保利藝術品金融公司正式成立。保利拍賣嘗試為買家融資，解決買家參與高價藝術品競購的資金流動性；為藏家提供預先資金，方便前期征集，為藏家做藝術品抵押，解決藝術品長期占用資金問題。

此前北京保利拍賣的董事長趙旭曾表示，保利有擔保、審核、評估的能力，會在藝術品金融上做一些創新。一個是藝術品電商，一個是藝術品金融，是保利拍賣的兩個翅膀，也是藝術品行業的兩個翅膀。

實際上，保利金融業務早已開始運作。2008年保利跟尤倫斯夫婦的合作，保利一次性提供1億元金融資金服務。2010年，保利為國內重要藏家在10天內融資10億元，此筆融資是當時最大單筆藝術品融資服務。2010年秋拍中，北宋《宋徽宗御制清乾隆御銘“松石間意”琴》，保利為委托方提供3000萬元藝術品金融服務，最終拍出了1.3664億元的高價；2012年春拍李可染《萬山紅遍》畫作拍賣，保利提供了1億元藝術品金融服務，最終實現了2.9325億元的成交。

除了保利之外，國內一線拍行都在金融領域提供給客人一些服務。例如，嘉德和銀行、信托合作，在客人資金周轉困難的時候提供支持，幫助其渡過難關。

（編輯/董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