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品拍場的理性發展，其路漫漫

在全球化背景之下，中國拍賣行業既充滿發展的機遇，又面臨不確定的危機與挑戰。2016年以來市場行情有所回升，但中國本土拍賣行更應重視人才培育，國際買家賣家資源的擴展，堅守誠信的底線原則等各個方面。從各方面數據來看，2017年的中國藝術品拍賣市場雖然回暖明顯，但前路依舊漫長。

年初藤田美術館專場帶來的啟示

定于2017年舉行的拍賣，2016年秋就已將展品帶至香港巡展，讓亞洲藏家一飽眼福，共襄盛舉。2017年春紐約的暴雪導致拍賣延后，但是成績說明了一切，藤田美術館藏品的拍賣創造了歷史。31件拍品最終斬獲26億美元，南宋陳容的精巧之作《六龍圖》以4896.75萬美元的天價成交；商周青銅禮器更是一鳴驚人，其中青銅饕餮紋方尊以3720.75萬美元成交，青銅饕餮紋方罍以3384.75萬美元成交。

大阪藤田美術館是日本最重要的文博機構之一，長期以來秉持家族式經營，是一家非常低調的美術館。石俊生先生是佳士得里最早見到這批藏品的人之一，據他回憶：“當時我們得到消息，藤田博物館有意出售一批中國館藏，我們便乘飛機來到大阪。美術館位于大阪較偏遠的地方，給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是，博物館里面非常的冷。第一眼看到這些青銅器的時候就讓人非常興奮，以至于對整個博物館的布局及其他展覽并無太多印象，也暫時忘卻了這里有多寒冷。無論是否能夠獲得這批東西的委托，能親眼看到如此精彩絕倫的作品，已經讓人非常高興和滿足！當然了，最終藤田博物館如愿委托佳士得。”藤田美術館此次出售部分中國館藏，主要是為了獲取資金重新修繕美術館，以保證未來的發展。

藤田美術館這批中國藝術藏品均為二戰前從中國購買的。據介紹，這批繪畫作品中有6件是比較有特點的，另外還有十幾件則比較普通，但應該是一批買回來的，都裝在一個日本盒子里面，由清宮釋出，并且由醇親王親自經手。

對于佳士得此次的藤田美術館專場拍賣，雖然成績斐然，但業內人士也有著不同的看法。拍賣之后文化部前黨辦主任、中國國家畫院原副院長趙榆先生即撰文指出了幾點反思，首先3.4億成交的《六龍圖》價位偏高，陳容在宋代確實是一位很重要的畫家，但在宋代的畫家群里，他并不是一流的，他對中國畫發展所做出的貢獻也不是一流的。現在宋代畫家的作品存世量還是比較多的，特別是在博物館，市場上流通的也有一部分。如果把陳容作品的價位定得太高，宋代其他孤品的位置呢？其次大陸高端藏家的社會團體亟待出現，此次拍賣出現高出底價數十倍、數百倍成交的現象，可能與大陸買家之間沒有團結一致，缺乏溝通有關。

而從中國拍賣行角度出發，中國嘉德董事總裁胡妍妍女士在青花獎頒獎現場提出了值得所有中國拍賣行思考的問題：“今年春天日本藤田美術館的重要中國青銅器和中國書畫的拍賣牽動了整個中國藏家和拍賣業同業人員的心，6件中國古代書畫和7件青銅器共成交166億元人民幣，我們不禁要問這樣高品質的中國文物為什么沒有落在中國的拍場上呢？是我們沒有買家嗎？不是，是我們沒有專家嗎？也不是，那是為什么？”這其中的原因正是在于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市場還處于一個發展的初期階段，在快速的發展中實際上市場也飽受誠信缺失、規范不足、拍品結構單一、國際化視野不夠、相關的政策法規不夠完善等的詬病，這些都直接阻礙了中國藝術品的國際交流與信任。國際化是走出去和請進來，是行業提升的必然歸屬，中國本土的拍賣機構在深耕國內市場的同時，與國際接軌，塑造品牌才能開疆破土迎接新一輪的發展。

今年香港拍場的春風不減

今年3-4月份的香港春拍季可謂是給全年的拍賣起了好頭。佳士得亞洲區總裁魏蔚認為2017年藝術品拍賣市場呈現出三大趨勢：拍賣市場出現回暖，亞洲藏家熱情有增無減，并開始對西方藝術品表現出熱情；中國藝術品市場雖然剛剛起步，但潛力巨大。魏蔚介紹，佳士得全球拍賣于今年第一季度表現強勁，年初于倫敦舉行的印象派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等專場，以及于紐約舉行的亞洲藝術周均取得驕人成績，其中，來自亞洲買家的成交額分別占倫敦與紐約拍賣成交總額的54%及87%。蘇富比香港2017年春季拍賣的業績也印證了魏蔚的判斷。蘇富比香港春拍總成交額為31.7億港元，較早前預估的24億港元高出逾三成，整體成交率為87%，數件焦點拍品打破世界拍賣紀錄。相比2016年秋拍有不少進步，呈現了良好的發展趨勢。在今年以來的幾場拍賣中，中國及亞洲其他地區的買家均表現出極大熱情。4月份，香港佳士得舉行今年首場中國瓷器及工藝精品拍賣，共拍出155件拍品，37%成交項目遠高于估價。

更令人關注的是，西方藝術品開始受亞洲藏家，尤其是中國藏家青睞。本次香港佳士得春拍最大的焦點在《融藝·亞洲二十世紀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專場，拍賣現場氣氛熱烈，座無虛席，共吸引來自四大洲、13個國家及地區的買家積極參與競投。整場拍賣的最大亮點無疑是第四件出場的拍品——趙無極作于1964年的恢弘巨作《29.09.64》。1960年代是趙無極創作上的新階段，《29.09.64》不僅集中呈現了該時期的精髓，且此作尺幅之宏大（230cm×345cm）實為罕見。該作以2500萬港元起拍，很快便越過了8000萬乃至1億港元的大關，最終成交價近1.53億港元，不僅超過作品高估價的3倍，更創下了趙無極作品的全新拍賣紀錄。

除蘇富比和佳士得拍賣之外，嘉德香港春拍于5月30日在香港JW萬豪酒店落下最后一槌，此次拍賣共涵蓋四大主題，分別為中國近現代書畫及古代書畫、亞洲二十世紀及當代藝術、瓷器工藝品及明清古典家具。歷經2天中國嘉德香港2017年春拍最終以32607億港元圓滿收官。對比2016年春拍總成交額，2017年嘉德春拍略有下降，但是整體表現還是非常穩健的，尤其是中國書畫，在齊白石寫生稿這個單元，成交率更是達到了100%。對比2016年秋拍總成交額3.38億港元的成績看，兩季成交額是持平的。拍賣首日，書畫以及現當代藝術3大專場總成交額為2.0247億港元，古董以及家具5大專場則貢獻了1238億港元。吳冠中的《貴州侗家山寨》成為本次拍賣單價最高作品，以2315萬港元成交。此次嘉德香港春拍有四件千萬拍品，分別為吳冠中《貴州侗家村寨》、張大千《春云曉靄》、陸儼少《泰山觀日》和張曉剛《血緣：大家庭系列》?！睹髑骞诺浼揖摺芬恢笔侵袊蔚孪愀叟馁u的重頭戲，今年也不例外。中國嘉德香港2017年春季拍賣會如期奉上兩個古典家具專場《觀華——明清古典家具》和《洪氏藏明清古典家具集萃》，經過一輪角逐，兩大專場以4221萬港元圓滿收官，成交比率86.67%。明晚期至清康熙早期黃花梨圓角柜成對最得藏家青睞，以高于高估價成交，成交價為705萬港元，摘得專場桂冠。endprint

從2013年成立至今，2017年春拍是保利香港第十場大拍，此次的成交額為12.45億港元，與去年秋拍相比增長近1A5億港元，成交率相對持平。而對比2016年春拍，雖然總成交額上不及2016年春拍，但是在成交率上20176年春拍對比2016年春拍有了6.55%的增長。其中，中國書畫專場總成交額為1.74億港元。乾隆時期重要的宮廷畫家張宗蒼作品《梧館新秋》以4956萬港元成交創下個人世界拍賣紀錄。但在保利香港21件成交過千萬元的作品中，中國書畫只占了3席，其余多為現當代藝術及珠寶拍品。

內地拍場的回暖與機構收藏的勃發

根據雅昌的數據統計，內地共有131家拍賣行舉辦了春拍（其中北京有47家），同比去年舉行春拍的109家（北京34家）相比增長了20.18%（北京增增長了3823%）。其中有些拍賣行是歇業后恢復拍賣的，一些是新成立的拍賣企業，統計北京地區包括嘉德、保利、匡時在內的七家拍賣，上海嘉禾等兩家拍行，杭州西泠拍賣，廣州華藝和崇正。他們在今年春拍的拍賣總成交額為109.73億元，上拍總拍品數35429件，總成交率為72.45%。環比其2016年秋拍111.52億元的總成交額下降1.61%，環比去年秋拍33692件的上拍量增長了5.16%，“環比去年秋拍74.24%總成交率減少了1.79%。拍品成交率和成交額都在減少”。這12家企業今春業績同比2016年春拍112.84億元的總成交額也下降了2.76%，同比去年春拍35913件的上拍量略有減少，同比去年春拍72.69%的總成交率也略低一些。

北京以外的5家拍賣行今年春拍的總成交額達到了27.81億元，環比去年秋拍的22.12億元總成交額增長了25.72%，同比去年春拍22.62億元成交額也增長了22.94%。這當中，尤其西泠拍賣表現突出，今春13.04億元成交額，環比去年秋拍9.77億元成交額增長了33.47%，同比去年春拍9.21億元成交額增長41.58%。

這當中，相比去年春秋兩季拍賣成交額都有增加的企業有嘉德、西泠、中貿圣佳、誠軒、廣東崇正和朵云軒等；總成交率最高的是西泠，達到了87.3%，單位拍品平均成交額最高的企業為嘉德，達到了58.34萬元。

嘉德、保利、翰海、中貿圣佳、朵云軒、誠軒的成交額減少最多，其他幾家京城以外的拍賣行減少并不多，甚至還有超越當年的情況。隨著藝術品市場的調整，京城拍賣重鎮的地位被不斷削弱，杭州、廣州的拍賣行悄悄逆市崛起，藝術品市場由貨源集中地向客源集中地逐漸轉換，在同地市場集中度明顯增加的同時，異地間卻在不斷分流。

從1939年美國IBM集團以企業名義收藏藝術品開始，到如今，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公司把企業收藏納入到企業的運營規劃之中。2015年以來，中國的機構收藏越來越多地進入公眾視野，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蘇寧博物館在北京保利2016秋拍《中國古代書畫夜場》中，競得清宮舊藏任仁發《五王醉歸圖卷》，成交價3.036億元，創下迄今為止年度最貴藝術品拍賣紀錄；寶龍集團以1.955億元競得北京保利2016秋拍《中國近現代書畫夜場》中齊白石的《咫尺天涯——山水冊》，創齊白石作品第二拍賣高價，中國嘉德2016秋拍《大觀·近現代》夜場中，張大千《巨然晴峰圖》以1.035億元成交，同為寶龍集團競得；三胞集團以1.725億元競得北京匡時10周年秋拍《澄道·古代繪畫夜場》中吳鎮的《山窗聽雨圖》，創吳鎮拍賣作品最高紀錄。從今秋的嘉德、保利、匡時等一線拍賣行的拍賣現場觀察，掐尖的高端拍品幾乎都被企業所包攬。企業攜大量資本正在大張旗鼓地進入藝術品市場，從先前的新疆廣匯、萬達集團、龍美術館等，到新浮出水面的一批，如蘇寧集團、寶龍集團、華誼兄弟、三胞集團等。由于許多實力雄厚的企業介入，使得中國藝術品價格發生巨大的變化，迅速進入億元時代。

但在現階段法律法規尚不完善的情況下，也有觀點認為機構收藏的介入會造成操盤和壟斷。機構有雄厚的資金，“操盤”藝術品市場又不違反任何法規，長此以往，似乎頗有失控的可能性藝術品市場有自身的脈絡和發展規律，如果不尊重這個規律，就好像一輛總是闖紅燈的車，短期內看效率很高，但遇到事故只是一個時間問題。而一旦“事故”發生，就是“雙輸”的結局——藝術品市場本身和投入資金的企業均會遭受重創。

因此機構需要明確自己的位置。無論是投資還是真正的收藏，都應該作為“買家”站在藝術品市場食物鏈中的最后一個環節。而不要站到中間環節的位置，越俎代庖地做一些本應該畫廊做的事，成為藝術家的經紀人，運用一些金融業的手法，比如囤貨、炒作、拉升、出貨的方式牟利。所以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中國藝術品市場將面臨更多的挑戰。

（編輯/劉星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