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柏
2015年6月,取得摩托增駕的劉先生在北京某商貿有限責任公司(簡稱某公司)購買了“哈雷戴維森”牌摩托車。同年8月,尚處在增駕實習期內的劉先生,在參加該公司組織的山路騎行時發生事故身亡。為此,劉先生的家人將該公司以及組織當天騎行的公司員工陳先生訴至法院。2017年8月29日上午10時,案件在北京市朝陽區法院酒仙橋法庭一審宣判。法院認定某公司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對劉先生身故存在過錯,判令該公司賠償劉先生家人62萬余元。
2015年6月,劉先生從某公司購買了“哈雷戴維森”牌摩托車,并報名參加了該公司的哈雷騎行學院,加入了該公司員工陳先生擔任群主的“哈雷戴維森騎行學院”微信群。
2015年8月,陳先生在上述微信群里發起了前往密云區的騎行活動。活動約定在公司集合出發,具體線路由陳先生設定。活動當天,劉先生駕駛自己的哈雷摩托車前往某公司位于北京東潤展廳的大貿店與大家集合。當天下午13時50分,當騎行車隊行駛至北京市密云區石城鎮黃土梁村時,劉先生不慎撞到了路邊標志桿,并隨后跌至道邊溝內。3個多小時后,被送至醫院救治的劉先生終因搶救無效死亡。
事后,公安交管部門出具的交通事故認定書顯示,劉先生對交通事故的發生負有全部責任。
法庭上,陳先生回憶稱,發生事故的山路有連續轉彎和下坡,路旁也有相應的提示。他認為,相較普通道路,這樣的路段對于初學者雖然較難,但難度有限。事故發生后,自己及時對劉先生進行了救助,并第一時間聯系了醫院、公安及公司,已盡到了安全保障義務。
某公司則認為,公司與劉先生之間僅存在買賣合同關系,劉先生購車后雖參加了其組織的騎行學院,但學院的培訓早在騎行活動前一個多月便已結束。公司同時指出,劉先生在購車時曾與公司簽訂《哈雷戴維森騎乘者承諾協議》,承諾其參加任何騎行活動都必須遵守相應的法規,并同意由其本人自行承擔因此造成的任何傷害,故劉先生的不幸身亡與公司無關。
對于陳先生和某公司的說法,劉先生的妻子、父母及女兒并不認可。為此,劉先生的家人訴至法院,要求陳先生和某公司支付死亡賠償金1 057 180元、喪葬費38 778元、被撫養人生活費897 729元、精神損害撫慰金100 000元。

庭審中,關于劉先生參加的騎行活動是車友自行發起還是公司授權陳先生安排,劉先生的家人、陳先生及某公司各執一詞。
劉先生的家人稱,根據“哈雷戴維森騎行學院”微信群的聊天記錄,陳先生曾在微信群里對某公司的產品進行推銷,并對購買產品后的學員給予回應,足以認定微信群是該公司官方運營。
陳先生稱,其作為公司的員工,既是銷售也是哈雷騎行學院的教練。為了更好的推銷產品,公司要求其建立“哈雷戴維森騎行學院”微信群并定期組織學員進行活動,所有的騎行路線及時間地點,都要由公司最終確認。此外,活動當天的集合地點是公司的銷售展廳,由公司提供并報銷飲料及早餐。陳先生強調,活動當天是自己的工作時間,其騎乘的哈雷摩托車也是公司提供的。
對此,某公司曾主張該微信群并非其注冊的公司微信群,公司沒有委托或授權陳先生成立該微信群,也沒有委托陳先生組織騎行活動。其同時表示雖然已經知曉騎行活動,但出于參加人員都是潛在客戶的緣故,因此并未說明活動并非其所組織。
法院經審理認為:結合陳先生的職務、微信群的名稱及聊天記錄、騎行活動的集合地點、某公司明知騎行活動并為陳先生提供騎行車輛的事實,以及騎行活動客觀上對某公司具有一定宣傳效果的情形,足以認定陳先生組織此次騎行活動的行為系職務行為。同時根據其他車友的證言可知,活動的參加者有理由相信陳先生是代表公司組織的騎行活動,故應由公司承擔相應后果。
關于公司對騎行活動是否負有安全保障義務一節,法院認為,公司通過員工陳先生組織騎行活動,應對此次騎行活動負有安全保障義務。但陳先生在微信群中曾表示此次騎行活動屬于休閑型,而其選取的騎行線路不僅包括多彎山路,還需進入高速公路行駛,卻在騎行過程中并未安排救援車輛,也未制定應急預案,應認定公司在騎行活動中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
該案承辦人史震法官在接受采訪時進一步指出,劉先生增駕摩托駕駛資格尚在實習期,按照相關規定不應進入高速公路行駛,但公司對此并未進行嚴格審查。眾所周知,騎行活動是一個連續的過程,在高速公路上駕駛摩托車的技術要求比在普通公路上更高,所投入的精力和體力也要更多,雖然此次事故并非在高速公路上發生,但公司在騎行活動的道路選擇上仍存在一定過錯。
同時,因劉先生系具有完全行為能力的成年人,自己亦需盡到必要的安全注意義務。結合公安交管部門關于劉先生對交通事故的發生負有全部責任的認定結果,故劉先生應對其本人的死亡承擔主要責任。
關于《哈雷戴維森騎乘者承諾協議》是否可以成為公司免責的依據一節,法院認定,根據合同法相關規定,該協議系公司提供的格式條款,其中關于公司免責的內容應屬無效,不能成為其免責的依據。
最終,根據查明的事實、在案證據及各方責任比例等,法院一審判令某公司賠償劉先生的家人死亡賠償金588 762.83元、喪葬費13 871.55元及精神損害撫慰金20 000元。宣判后,劉先生的家人當庭明確表示不上訴,公司未明確表示是否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