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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世界正在發生深刻復雜的變化,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時代潮流更加強勁,國際社會日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1](P6)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更需要準確把握時代發展大勢,習近平在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世界多極化、經濟全球化、社會信息化、文化多樣化深入發展,全球治理體系和國際秩序變革加速推進”。[2](P58)為此,十九大報告呼吁“各國人民同心協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2](P58-59)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是對現有全球治理體系中不合理、不平等的內容進行實質性變革,不僅是中國外交理念發展的里程碑,更是優化全球治理的科學構想。科學的結構設計是共同體得以有效運行的基本保證,因而,建立科學合理的結構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任務。
共同體是人類開展實踐的基本組織形式,人類的生存發展始終離不開“共同體”的依托。馬克思認為“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3](P135)深刻指出了共同體存在的必然性。隨著社會形態的演變與社會發展層次的提升,人類的共同體形式也隨之發生演化,從農業社會以家庭社會化形成的共同體到工業社會以族群社會功能交融形成的共同體,范圍不斷延展,內涵也越發深廣。進入全球化時代以后,隨著人類經濟、政治、文化等方面互聯互通的不斷深化,以及影響人類存續的全球問題的蔓延,相較以往,人類擁有更為廣泛的共同利益,也需要應對日益增多的共同危機,共同體于人類的重要價值愈益突出,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應勢而生。
作為一種全球治理體系,人類命運共同體必須有相當穩定的結構框架保證有效運行,傳統的“中心—邊緣”國際關系結構已然不能滿足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目標實現。普雷維什的“中心—邊緣(center-periphery)”結構理論[注]普雷維什所提出的“中心—邊緣”結構意在指明在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存在著事實上不平等的結構,不同于以往用“發達”和“不發達”作為國家分類的依據,發達與不發達的語詞界定通常將國家視為國際社會中相對獨立的個體,而“中心—邊緣”結構理論則傾向于將不同主權國家視為共存于世界中并緊密相連的主體,但這種聯系以邊緣國家依附中心國家而存在。參見張康之、張桐:《世界的中心—邊緣結構》,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將國家劃分為一個圈層的中心和邊緣兩個地帶,中心國家采取各種手段防止中心地位的隕落,邊緣國家因而始終無法進入中心圈。這種“中心—邊緣”結構呈現出顯著的整體性、排他性、差異性特征,即各國形成彼此聯系、相互依賴的整體,但在整體的內部存在著以經濟、軍事和政治實力等為無形藩籬的屏障,將不同國家劃分為事實上的“主奴關系”,中心國家和邊緣國家始終分屬兩個世界,本質上是不平等的差異。因此,當共同體作為人類生存生活的理想形態逐漸形成共識時,就會發現 “中心—邊緣”結構最大的弊端就在于違背了“共”的精神內涵,是種種不平等、非正義的結構根源,已然成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現實阻礙。
隨著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提出以及全球問題的日益凸顯,突破傳統國際關系范式的束縛,探討全球治理體系的合理方案已然成為主權國家必須要面對的重要命題,只有打破、跨越“中心—邊緣”結構,使絕對權威趨于流散化,實現主體成員地位的“去中心化”,才能促進構建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體系。在此需要思考兩個問題:一是主體成員應該以何種方式共存于人類命運共同體內,二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功能和目標是什么。只有圍繞這兩個問題探索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結構,才能徹底打破“中心”對“邊緣”的強勢管控。從第一個問題著眼,人類命運共同體內的成員在地位與權利上應該超越國別、意識形態和硬實力的差異,從基礎層面保證成員的平等。讓“中心點”與“邊緣點”在互通中緊密聯系,成為交錯分置的“環形外圍”。“去中心”抹去的是成員間的地位差異,而并非指成員間無目的散亂關聯,這就涉及第二個問題,即共同體存在的目標——人類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因此,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結構也同樣有“中心”,只是這種中心不再由某個國家或國家群扮演,而是成為將共同體成員緊緊凝聚在一起的“引力中心”。由此,形成主體成員平等、問題利益聚焦、共商共建共享的“環形—向心”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結構。
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環形—向心”結構的“環形”建構有兩重含義。其一,對主體內涵的重新界定。在以往的國際關系范式中,雖然自身屬性、利益、發展等存在差異,主權國家仍作為最基本的國際社會成員處于絕對核心地位,共同活躍于世界舞臺上。但由于主權國家的階級屬性所限,其活動目的與行為方向必然以本國核心利益為主導,可有時“有利”并不完全確定行動“合理、合法”的正當性,尤其在處理以犧牲他國利益為條件的利益剝奪問題時,就更需要有其他非國家行為體的行動予以制約。因此,構成環形的主體本身提升了作為主權國家之外的跨國集團、非政府間國際組織等其他國際社會成員的作用。其二,對主體地位的平等性認同。在現有的世界格局中,發展程度的不同、經濟地位的高低直接決定國際社會成員的對外話語權,處于世界中心的國家往往通過自身的權威力量將利益源源不斷輸入本國,不斷邊緣化其他國家的地位,但當涉及應對人類的共同危機時又將邊緣國家推到全球問題的第一現場。因此,如果將環形結構的主體人格化,對身處這一框架之下的主體予以平等的人格尊重即為其最基本的特征。這種平等意味著共同參與、共同協商,當然也包含風險的共同承擔與問題的共同解決。“環形—向心”結構是對國家關系線性思維的突破,也是對全球化進程中“世界是平的”悲觀主義思想的揚棄。環形之所以構成首尾相連的閉合體,正是由于其中的主體改變從前經濟上聯系、利益上碰撞而精神與價值上彼此分離的“趨避狀態”,成為處于同一空間下緊密聯系的整體,從而以點呈線、由線呈環不斷擴大自身的包容度和吸納力。
如果說“環形”結構奠定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結構基礎,那么,“向心性”就規定了共同體穩定發展的凝結點。在“環形—向心”結構中,處于中心地位的不再是主權國家對于世界霸權的向往,而是用人類長遠的共同利益和當下亟待解決的重大問題作為吸引主體坐在同一張桌子前談話的前提。共同利益并不否認主權國家自身的核心利益,正如去中心化的目標并非建立一個多中心國家的世界格局一樣,強調“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本身仍然是將主權國家的排他性作為國際交往的基礎。這就造成倡導并支持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國家與對此有抵觸、質疑情緒的國家(尤其指占據世界主導地位的部分發達國家)間對話機制的不暢通,甚至試圖讓全球治理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成為限制發展中國家進步的手段,權力大國借此來推卸全球治理的責任,以此來威脅發展中國家向既有的國際秩序妥協,這種威脅最終將影響國際上每個主權國家的利益。而當前各種紛至沓來的全球問題的解決也絕不能僅僅依靠一國或幾國的力量,解決問題本身就是對自身發展利益的維護,國際恐怖主義、生態危機、世界范圍內的貧富分化等威脅著每一個處于共同體中的成員。強調以共同利益和共同問題作為“環形—向心”結構的中心,具有推進人類社會發展的實然性與應然性。人類社會天然是一個利益共同體,對于和平安全的國際環境、干凈整潔的生存空間、自由平等的發展機會的向往是人類永恒的價值追求。因此,只有去除遮擋人類共同利益的迷障,緊緊圍繞人類共同的發展前景結成休戚與共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才能走出“唇亡齒寒”的人類生存發展困境。
身份認知的轉化與重建是確定“環形”主體存在可能性的基礎環節,只有切實將自身視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一員,明確在面臨共同發展問題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才能穩定主體的成員構成。當下全球治理體系雖然已有一套基本穩定的運行規則,但歸根結底是零和博弈觀念的外化,以現存的固化觀念形式套用到已有的國際秩序中,在這一體系下形塑人們的對外交往方式,必然會不斷在國際社會中確證國家間交往的利益標準。因此,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基礎就在于各成員主體從根本上改變自我的身份認同,實現角色的正向轉化,創建屬于人類命運共同體中成員的共同身份,在這種身份認同之下凝聚共識。
以價值認同作為觀念建構的基礎。習近平在第七十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中指出:“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是全人類的共同價值”。[4]在實踐中, “世界各國都有其各自的核心利益, 也因此而產生了相應的外交價值觀,這些價值觀可以看作國際社會中一個個不同的支點,而人類共同價值正是將這些支點或匯聚,或聯結,通過共商、共治、共建推動全球治理新秩序的建立,推動著人類共同發展和共同興盛的實現”。[5]世界市場的擴大和全球化的發展使“過去那種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狀態,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來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賴所代替了。物質的生產是如此,精神的生產也是如此”。[3](P404)正是在“各方面的相互往來和依賴中”,形成了各民族共同的實踐、認知和價值。但是,在現有全球體系中,這種原生于內的價值觀往往伴隨著矛盾和沖突,即主權國家價值觀與人類共同價值觀的不吻合性。二戰以后,隨著意識形態對抗的弱化,國家間的對立似乎已經被經濟往來、政治交流等合作性話語掩蓋,但只要結果性邏輯仍然壓制適當性邏輯[注]權威的生成往往遵循結果性邏輯(Logic of Consequence)和適當性邏輯(Logic of Appropriateness)。所謂結果性邏輯是指一國以自身在經濟領域的事實成就掌握世界霸權,而適當性邏輯則是由于自身所倡導的理念或解決爭端與問題的方式受到廣泛認同而樹立的權威。參見洪源:《權威演進與“命運共同體”的話語建設》,《社會科學》,2017年第7期。的情況仍然存在,這種國家間的沖突就不可能消弭,只是變得更加隱蔽化,這也正是“環形”結構中主體建構的困難所在。因此,當前在保證各國文化獨立性的基礎上構建新型的國際政治文化就顯得尤為重要。價值認同的沖突在當今社會通常以文化沖突的形式呈現,但多元文化不應成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障礙,而是為共同體內問題解決貢獻多種智慧的積極力量。多元文化背景下的價值認同需要從過去的反向認同向正向認同轉化。反向認同堅持其他國家的崛起是對本國國際地位的威脅和發展空間的挾制;而正向認同則意味著價值分配格局的徹底轉變,真正認清人類發展面臨的整體威脅要遠大于所謂來自他國的局部威脅。這種價值認同的方向性轉變將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由僅僅停留在共同處于同一空間向更高層次的共同生長繁榮奠定基礎。
以角色轉化作為觀念建構的關鍵。在傳統的“中心—邊緣”結構下,主權國家間的關系長期處于依附狀態中。依據米爾斯海默的進攻性現實主義理論,處于結構中心的國家并不直接以武力干涉或脅迫其他國家的服從,而是充當“離岸制衡手”的角色,試圖以地區大國作為自身的附庸來制衡他們眼中有追逐霸權野心的國家,而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只有在形勢超出控制預期時才插手平衡局面。在這種傳統角色中,地區大國仍然在一定程度上被邊緣化,并不能觸及核心利益,而是在祈求中心國庇護和自我防御中謹慎發展。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環形—向心”結構要求成員建立一種共同身份,破除依附關系并重建新的對話方式。一方面,保證共同體內成員的獨立性,即不存在某一個體是以滿足其他個體或群體的工具性需要而存在,其在共同體內部對外行為的目的,從主動性來看是基于共同利益和發展目標的滿足,從被動性來看也只是對自身安全發展的防御。而且,在人類命運共同體已然成型時,這種被動的行為也將失去存在前提。另一方面,重塑共同體內成員的角色認知,角色的轉化不同于角色地位的交換,中國倡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絕不等同于一些居心叵測之人所認為的“美中權力交接”,或是為中國稱霸世界提供合理性基礎,它的實質在于“一退一進”:奉行霸權主義的國家退出世界舞臺的領銜地位,而新興國家力量和各種非國家行為體進入國際社會的共同協商體制內,在進退之間實現成員角色的新型平衡,走出制衡與對抗的話語體系。同時,這種角色轉化并非顛覆式的全面置換,而是在確立共同身份基礎上觀念的自然生成,不依靠外部的強制性而更多受自身價值取向的規約。
以目標認同作為觀念建構的動力。有人曾試圖將麥克盧漢的“地球村”觀念和人類命運共同體進行對比,稍微深入分析“地球村”理念,人們就會清晰地認識到在共同體內樹立目標認同的重要性。“地球村”原本代表麥克盧漢對人類回歸原始村落一樣相互依存的烏托邦設想,其中恰恰揭示了當前世界格局中重視本國目標而無視共同發展目標的弊端。村落本身意味著空間的縮小,這種縮小不是地理意義上的描述,而是特指技術革命帶來的便捷溝通和交往縮小了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的距離。可是,發展中國家實際上在這種空間縮小的狀態下進一步拉大了和發達國家間的差距,因為發達國家擁有操控變革的能力使得發展中國家只能體驗時代的改變卻不能參與變革的過程,這其中最為關鍵之處就在于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目標的不同。強調共同體目標的“向心性”不是將個體的目標總和視為共同目標,而是在于層次性和長遠性的變更。從層次性上考慮,國家對外行為的目的通常以政治目標為本,政治目標是為了制衡與維穩(穩定自身國際地位),同時還是為了交流與對話,直接反映政治需求本身的層次。共同目標作為整合后的目標體系并不否認主權國家自身目標的實現,即實現對外安全和對內發展的合理需求,而是強調以人的可持續發展為目標追求的導向。因此,目標的確立并非剝奪共同體內成員的利益,因為“‘思想’一旦離開‘利益’,就一定會使自己出丑”,[6](P286)只不過這種利益是基于未來和整體考慮的共同利益,而不是被“利益的物化”牽著鼻子走。從長遠性上考慮,共同體內目標的調整始終是短期目標與長遠目標的統一,這種短期目標是為解決迫在眉睫的共同問題服務的。人類發展的過程始終是光明與曲折并存,以人類社會的“共存—共生—共榮”為長遠目標,不斷破解現實的發展困境,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成員的責任所在。
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體系建構意在解決共同體結構如何“向心”的關鍵問題,即不僅要明確人類的共同利益與共同問題為何,還應探索如何維持共同體運作的長效性,是由觀念向具體行動的轉變。基于利益與問題而建立的新型國際關系體制機制不應該僅服務于倡導國,同樣也不該為強國所把控,而是共同體內所有成員利益的最大公約數。機制建立的效度以成員是否自覺遵守為考察標準,實行信用監督與評估,依據結果進行激勵與約束,這是促進人類命運共同體行動一致性的重要保證。
建立普遍有效的原則規范。現有國際秩序下尚未形成能在全球范圍內得到廣泛認同的有效規范,即隸屬人類發展共同目標的規則尚未建立,多是以某個國際組織為場所,為組織內成員的行動和利益服務的條例與準則。以歐盟為例,由20世紀60年代建立的歐共體已發展成為歐洲一體化標志的歐盟,其發展始終繞不開兩個目標:一是保障自身安全與發展,二是和美國平起平坐的國際地位,這必然引起美國的抵制。美國歷任總統包括現任總統特朗普在內,無論對外行動的具體表現形式如何,都離不開“美國利益至上”原則,退出巴黎協定、TPP等行動追本溯源都是強調只有本國利益可以保證時才考慮所謂大國責任。因此,沒有共同的規則約束,環形主體的指向就會趨向于自身而非朝向中心,而人類命運共同體要用同一種聲音說話,就必須打破利益結盟下的規則壓制。一方面,提高共同體規則覆蓋的普遍性。這是依據全球化趨勢下國際行為主體的多樣化而言的,尤其是基于跨國壟斷資本作為不從屬任何國家但卻在全球范圍內無孔不入謀求壟斷地位的特殊性而言,絕不能讓其成為因追逐利益而破壞共同體內運行規則的“法外之物”。規則的普遍性就意味著對共同體內的一切成員都設有明確的底線與責任,將其行為納入到共同體的正常運作下,不過這并不與本國內部政治經濟發展的獨立性有沖突,只是更加強調共同體內的普遍規則與自身行為的適應性。另一方面,提高共同體規則施行的有效性。所謂有效性針對的是在依據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規則行動時產生的與本國內部制度運行存在沖突的問題,這就要求規則的制定不能基于抽象的人類權利與觀念之上,而是貫穿到更加真實、廣泛的國際社會現實中,自下而上訂立規則。
完善國際社會信用體系。信用體系的普遍建立實際上是對世界霸權主義的徹底否定。從前,主權國家更多地從經濟社會發展角度來思考信用體系問題,為了適應世界市場的擴大與發展,各國依據本國需要建立信用體系,其目的本來在于適用一國之內的市場環境和交易往來。強調在共同體內部建立全球性的信用體系則不僅僅是為了規范經濟主體的市場行為,更深遠的意義在于防止大國在承擔國際責任和應對全球問題時以制度塞責。如面對全球性的生態危機時,發達國家通常指責發展中國家為環境破壞的罪魁禍首,并試圖依據現行國際社會規則來強迫發展中國家承擔與自身實力不相符合的國際社會責任,并未考慮過污染產業集聚發展中國家的真實原因在于發達國家的產業輸出。因此,如果想要保證人類命運共同體不淪為部分國家的擋箭牌或僅作為觀念符號而存在,首先就要建立互信理念,將國家間的防御機制向合作機制轉化。因為“當共事雙方真的信任對方時,他們的合作過程絕對更有效率。”[7](P171-172)信用體系建立的基礎前提首先在于體系內的主體是否有互通互信的意愿;其次就在于保障信用體系權威的監督機制。由于發達國家對規則解釋和訂立的絕對話語權力,對于違背規范的失信懲罰似乎僅是制裁國際地位較低國家的工具,需要在全球治理下建立一個非國家性的信用監督組織,這種組織不是某一國主導下扶持的新型全球機構,而是獨立于國家權力之外的中立性存在,嚴格落實對逃避共同責任的共同體成員實行失信懲罰。
提升參與機制的包容性。人類命運共同體“環形”結構中主體的平等、廣泛本身即代表了參與機制的包容度,這和多元主義的國際關系理論有相通之處。多元主義范式相較于現實主義和建構主義更加強調非國家行為體的作用,認為國際社會的交往過程是各種社會力量的穩定性互動。從主體的參與性來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體系建構也強調積極發揮各主體的力量,為人類謀福祉。但是,不同之處在于多元主義范式仍然停留在權力競爭的范疇下,認為不同社會力量的共同參與是利益競爭的必然結果。人類命運共同體則與之相反,在共同體內進行交往的基礎不在于利益競爭而在于利益共享,而其中的利益也不是狹義上的經濟利益、政治利益等,而是包含與人類生存發展休戚相關的共同利益,關乎人類生存發展的長度與質量。所以,參與機制包容性提升的現實舉措就在于肯定主體在國際社會發揮碎片化治理的優勢。長期以來,很多學者傾向于應該有一個盡善盡美的完備機構來促進國際社會的交往,認為碎片化治理弊大于利。從實際來看,或許隨著人類社會的進步有可能出現這樣一個理想化圖式,但至少在目前的發展階段,任何一個單一個體或機構都無法承擔這一重大責任。應該看到,共同體內的主體必然在應對全球問題時有自己的擅長領域或獨到見解,因此,應該摒棄國家地位的“門戶之見”,以局部解決促進整體改善,在解決小問題中凝聚合作共識。提升包容性的本質在于弱化主體對外的排他性,降低進入參與機制的門檻。排他性的存在一方面在于國家利益和意識形態的不同,另一方面也受到制衡與對抗的現存國際秩序的影響,人為劃定準入的條件是國家人格化后的主觀意愿。所以,或許以能否貢獻自身的治理智慧為條件要比以所謂國家權威強制力為條件要更加理性。
習近平指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關鍵在行動。”“國際社會要從伙伴關系、安全格局、經濟發展、文明交流、生態建設等方面作出努力”。[8](P541)這一要求為探索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環形—向心”結構指明了方向。雖然我們現在仍處于構建命運共同體的倡議和起步時期,但“不能因現實復雜而放棄夢想,不能因理想遙遠而放棄追求”。[2](P58)準確把握時代大勢,以促進人類共同發展為出發點,邁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堅實步伐。
在對話協商中建設持久和平的世界。和平穩定的國際環境是各民族國家和地區生存發展的基本前提,戰亂和動蕩都不利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有損于世界各國生存與發展。對話協商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環形—向心”結構提供了平等機制和向心力量,各成員的主體地位在平等對話協商的環形平臺上都能得以充分的體現和保證,并聚焦指向中心的共同議題,凝聚破解問題的共同力量。因此,建設一個持久和平的世界實際上是對“環形”主體成員間關系提出了要求與希冀。反過來,“環形—向心”結構也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各成員參與對話協商提供了重要的制度框架保障,各國須共同努力構建不沖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新型關系,使世界和平更加持久、發展更可持續。“環形”結構內蘊著成員主體間的平等性,各發達國家應破除新干涉主義的霸權思維,積極搭建廣泛的協商機制與合作平臺,推動實現主體成員的“有效溝通”。發展中國家應積極構建“獨立——參與——對話”的良性循環機制,主動參與全球治理體系變革,樹立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成員的主體意識。
在共建共享中建設普遍安全的世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既是對全球治理方式的新探索,也是為了應對世界各種不確定性威脅的必然選擇。當今世界各國共同面臨“不穩定性不確定性突出,世界經濟增長動能不足,貧富分化日益嚴重,地區熱點問題此起彼伏,恐怖主義、網絡安全、重大傳染性疾病、氣候變化等非傳統安全威脅持續蔓延”[2](P58)的現實,不存在絕對安全的世外桃源。“單則易折,眾則難摧”,面對風險與挑戰,各國如不能共建共享便會遭遇整體傾覆,各國應樹立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安全觀,當事各方要通過協商談判,其他各方應該積極勸和促談,以共建共享促進世界普遍安全。面對各種不安全因素,一方面,“環形—向心”結構把世界各國的命運緊緊連在一起,各國應對安全的主動性在“環形”平等制度安排中充分發揮,應對安全的能力在“向心”機制運轉中凝聚提升。另一方面,普遍安全的世界更有利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環形—向心”結構的建立和不斷鞏固完善,而共建共享實踐的不斷深入推進,將使人類命運共同體“環形—向心”結構的運轉機制更加流暢。
在合作共贏中建設共同繁榮的世界。繁榮發展是全人類的共同追求,經濟全球化雖然為各國經濟發展提供了巨大的機遇和動力,但世界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不充分狀況依然嚴重,各發展中國家發展不充分,部分發展中國家甚至嚴重落后,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發展失衡,治理困境、數字鴻溝、公平赤字等問題客觀存在,已成為制約全球繁榮發展的瓶頸。合作共贏既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環形—向心”結構的目標體現,更是優化這一結構的重要行動機制。各國在平等合作中形成環形的共同體結構,在共贏的目標追求中形成向心合力。針對全球經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現狀和全人類對繁榮發展的共同需要,各國“要維護世界貿易組織規則,支持開放、透明、包容、非歧視性的多邊貿易體制,構建開放型世界經濟”,[8](P542-543)不斷創造國家間經濟合作平臺,在技術援助、貿易往來和稅收合作等領域加強溝通,同時進一步發揮地方性合作組織以及區域共同體的協調作用。各國應合力推進國際社會變革,創新全球治理體系,“加強協調、完善治理,推動建設一個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的經濟全球化”。[8](P543)
在交流互鑒中建設開放包容的世界。人類文明多樣性是人的主體差異性的直接體現,是世界文明結構的基本特征,也是人類文明進步的動力源泉。“不同文明要取長補短、共同進步,讓文明交流互鑒成為推動人類社會進步的動力、維護世界和平的紐帶。”[8](P544)人類命運共同體中的各種文明沒有高下、優劣之分,只有特色、地域之別,共同構成了絢麗的人類文明百花園,此謂“和羹之美,在于合異”,正如花瓣圍著花心才構成美麗的花朵一樣,各國文明合力向心才構成絢麗的人類文明,“環形—向心”的文明結構在這里得以充分凸顯。文明間的交流互鑒體現了尊重差異的平等價值觀,反映了求同存異的文明發展觀。各文明盡管形態各異,但都有著共同的價值追求。習近平在第七十屆聯合國大會的重要講話中指出:“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是全人類的共同價值。”[4]“共同價值”既是各文明自身穩定的內在價值支撐,也是各文明間交流互鑒的價值基礎,更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基本價值依據。各文明主體間應積極增進文化交流,“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越”,[2](P59)做到“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共同建設一個開放包容的世界。
在綠色發展中建設清潔美麗的世界。自然環境是人民美好生活的基礎支撐,生態問題是關涉人類存續的根本問題。只有堅持綠色發展,建設一個清潔美麗的世界,才能不斷滿足人民美好生活的需要,保證人類社會的可持續發展。人類只有一個地球,各國共存一個世界,面對共同的生態問題,各國必須結成緊密的命運共同體,在“環形—向心”結構中通過平等合作共同指向并解決中心問題——生態問題,實現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各國加強應對全球生態危機的策略共商與責任共擔,推諉責任、各自為政只會加劇全球生態問題的惡化,環境問題應該成為凝聚全球共識的推力,不應成為引發沖突的新根源;各國應加快制定本國在國內與國際兩個層面的環境治理行動計劃,積極參與環境問題的國際協定、公共產品供給;各國應努力提升自身環境治理能力,發達國家應發揮自身在氣候治理、環境優化等領域的技術和資本優勢,發展中國家也須自覺跟上時代潮流,創新發展模式,不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加強觀念、技術、管理等領域的協商和交流,促進各國在產業結構、能源利用與資源節約等方面能力的全面提升,為人類社會發展謀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