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偶像養成文化內部邏輯初探

林 琳

近年大陸的偶像養成節目日漸增多，特別在2015年，《燃燒吧少年》《蜜蜂少女隊》《夏日甜心》等偶像養成節目席卷熒屏，開始成為一種不可忽視的綜藝節目類型。這類節目多數組織系列素人經歷系列選拔，目標是最終“成團出道”。在此過程，素人一步步成為粉絲心中的偶像，同樣，粉絲的巨大號召力被各種“養成”模式激發。到了2018年伊始，《偶像練習生》和《創造101》，直接成為引爆輿論話題的節目。在這當中，“養成”文化的種種特征都在一場又一場pk賽中凸顯——粉絲權力的強調、養成生態的定制、偶像話題的制造……全民狂歡的效果不僅帶來網絡話題熱度飆升，同時還吸引了資本的饕餮本性。造星工業盡管在大陸已經進行了多年，但2018偶像養成節目的亮眼表現使得業內對2018年最重要的預測就是偶像養成模式的崛起[1]。可以說，近幾年偶像養成綜藝選秀節目的崛起，凝結了偶像、粉絲與市場三位一體的要素，這是探討當代消費社會癥候的一個切口。

一、前提：粉絲權力的強調

作為一種娛樂形式并獲得了一種較為完整的產業化模式，養成文化源自于日本。按日本養成系女團AKB48創始人秋元康的話說，“養成”就是“讓粉絲們看著她們在自己眼前漸漸成為明星”[2]。這里有一個重要的權力轉移就是：粉絲不再是被動接受偶像的人物風格設定，而是參與到偶像成長－成型的過程中。在一定程度上，粉絲重新定義偶像的樣子。因為養成系最初，偶像以素人的形象呈現在觀眾面前，她身上的某些“自然”的特點，符合部分的觀眾的喜好，觀眾愿意成為她/他的粉絲，為其打氣、投票、點贊，使其最終在比賽中勝出——以真正的偶像身份出道。以中國大型女團SNH48為例，最早加入的老成員如今不超過二十五歲，有些剛剛加入團隊的新成員只有十三四歲，團隊成員多達一兩百人，初登臺讓觀眾看到的都是青澀的表現。但正是如此，觀眾更覺得小偶像真實，不再像明星一樣遠在天邊，變作“觸手可及的偶像”。

偶像的“觸手可及”并非一句戲言，而是偶像養成文化中粉絲權力的一種，首先表現在偶像肢體的可觸碰。比如SNH48每周在固定小劇場的表演結束后，舉行握手會。粉絲可以通過購買幾十元至上百元不等的握手券與女團成員進行短暫（大約十秒）交流。除了握手會，還有擊掌環節，甚至擁抱環節。這些環節的設置可以讓粉絲近距離端詳從前只能在屏幕上見到的偶像，此時他所面對的已經不是某個具體的人，而是“一個關于美、可愛或者性感的符號、一個夢幻般的理念”[3]。偶像握手的方式、力道、眼神、表情等等比起偶像說的話更令人印象深刻，還能讓粉絲通過肢體溫度的感受，在心理上將對偶像的投射最大化——這個可能是自己心愛之物，也可能是自己理想的具體化化身，甚至可能是能替代自己去完成理想的人。無論是何種角色，此時偶像都不只是粉絲的欲望對象，而與粉絲有著更為復雜的情感關聯模式。

偶像的“觸手可及”其次是偶像夢想的可參與。近年的偶像選拔比賽，都大肆地打著“夢想”牌。在瑣碎平凡的生活中如果提出夢想，許多年輕人會覺得幼稚單薄，但是當夢想與五光十色的舞臺上的偶像結合起來時，似乎可以召喚具有更高力量的結盟關系。這對于年輕人而言有著實現“理想的自我”的默認對等關系——所以一個粉絲想成為什么樣的人，在他所喜歡的偶像身上總能略窺一二。《中國青年報》曾披露過一項調研數據：“崇拜某位偶像的原因有哪些？”，排名第一的是“個性特點”（68.7%），然后依次是“才華努力”（59.1%），“原則觀念”（27.3%），“外貌裝扮”（24.2%），“個人貢獻”（15.7%），[4]個性、原則等本屬抽象范疇的概念可以在偶像身上獲得了具體化的呈現，一定程度上讓想象有了承載的載體。甚至可以認為偶像的出現填補了情感空白，滿足了心理需要。這就是為何在粉絲情感中，夢想總是如影隨形——因為偶像身上捆綁了粉絲未曾實現的夢想。所以在偶像養成的過程中，當具有這樣的特質的選手成為真正的偶像，獲得了出道資格，粉絲的感覺是自我喜好的投射獲得了肯定——此時的自我喜好實現＝偶像的出道夢想實現。粉絲如何讓偶像/自我實現夢想？自然是要對偶像進行支持。這種支持不僅是情感上的，還是物質上的。在女團SNH48總選舉中：總投票數超過300萬。以最低每張票35元折算，一次選舉，她們已經創造了超過億元的價值。騰訊平臺的《創造101》投票渠道有騰訊視頻、微博、OPPO社區、QQ音樂人氣榜單、小紅書人氣pick榜六個，每天登陸即可為選手點贊應援，如果想讓心中的偶像獲得更多關注和票數，則要額外掏錢進行應援。截止到比賽結束，《創造101》專題頁面僅在在摩點一個平臺就籌得應援資金超過2141萬元，支持人數超過21萬[5]（此處還不包括其余平臺的數據）。

日常生活中默默無聞的個體，在投票時仿佛掌握了扭轉別人命運的巨大能量，這使得粉絲在養成偶像的過程中獲得了自我力量的確證。特別是難以實現的諸多夢想、難以發泄的各種情緒，可以通過偶像養成的機制、賽制獲得了一種烏托邦的收容，這讓人們能持續迸發一種接近譫妄的巨大熱情。這就是何以每一年的選舉SNH48公司所收獲的利潤達到上億元的真實原因。

二、催化：養成生態定制

傳統意義上的偶像與粉絲關系，通常是偶像主動傳遞出自己的各類信息，粉絲一一接受，在這個過程中，粉絲處于接受信息的一方。但互聯網信息便利出現后，偶像與粉絲之間的生態發生了改變。在這個生態系統內，偶像之于粉絲不再是傳統的被動接受關系。原來偶像的單向輸出，改變為偶像所輸出的內容里雜糅了對粉絲預設反應的參考——這是一個偶像與粉絲共存的生態環境，缺一都無法致使養成文化生長。

要實現養成生態，首先就是要制造偶像與粉絲互動共存的生態系統。在這當中，互聯網技術的發展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移動互聯網的普及，使得獲取信息更加便捷，粉絲不僅通過移動設備端就可以接觸到偶像的各種信息，而且還能對這類信息進行加工。這遠比只能通過電視觀看偶像更為有效：支持偶像只需要找到應援平臺，指尖輕輕一點，就完成了幫助偶像實現夢想這一極富意義的舉動。以微博為例，從2009年開始運行，其在大陸已經擁有九位數的用戶。正是由于信息溝通的即時性，諸多偶像明星都會在微博開設個人賬號，發布個人動態，甚至和粉絲進行互動，因此微博也被認為是各大偶像明星“吸粉”利器。粉絲只需同樣擁有微博賬戶并對偶像進行關注，即可了解自己偶像的近況。這大大縮短了粉絲與偶像之間的信息交流距離。特別是技術賦權條件下，粉絲的分享性和創造性得到最大程度的激發和滿足，由粉絲創造的次文本數量堪稱海量。如2014年8月，前韓團“EXO”華裔成員鹿晗的單條微博以13,163,859次的評論量，獲得吉尼斯世界紀錄“微博TM上最多評論的博文” （Most reposts of a WeiboTM post）的稱號。在這當中，粉絲的權力被網絡技術擴大化，粉絲們對信息的獲取以及參與是平等的表現，通過話題轉發或者熱議（比如讓偶像上“熱搜”）對偶像的生活、日程仿佛有了參與能力。換言之，技術賦權使得粉絲對偶像的感情從被動地接受偶像經紀公司傳遞的信息，已經變成自身就可以主動制造出相當程度的包裝和造勢效果。

要實現養成生態，其次是偶像要通過自身的人物設定（即人設），喚起粉絲的情感投射。

粉絲對于偶像的理解和訴求各有不同，基于此，偶像風格呈現出多元化、個性化的趨勢，每個偶像都代表著當代年輕人不同的價值理念。像《明日之子》節目設立了“九大偶像廠牌”，分別代表9種年輕人的文化態度。選手一旦進入九大偶像廠牌，便意味著已經出道，且將擁有各自的音樂類型、作品，甚至是自己的Logo。當下藝人沒出道前，經紀公司就已經為其量身定做了一個標準的形象。大致分為：1、有實力有人氣；2、實力一般但自帶話題流量。而在有實力有人氣里，既有顏值出眾，又有才能領先，還有兩者兼而有之的情況。比如在《創造101》這款女團選秀節目中，既有顏值與才能綜合排名前列孟美岐、吳宣儀此類“天生王者”類型，也有像王菊顏值與才華均屬中等，但自信有戰斗欲且勇于追逐夢想，而被諸多粉絲喜愛的“平凡女孩”，甚至還有楊超越這類節目中表現不佳，但依靠話題熱度而不斷收獲人氣與爭議的“爭議流量姐”。但觀眾很快發現，網絡選秀綜藝節目里，除了發揮穩定的第一類，后兩類具有爭議性的選手更容易帶起流量。這時打動觀眾的已不是單純偶像本身，而是在關注偶像過程中，觀眾/粉絲心理建造出的與偶像人設之間的親密擬態關系。種種包含自我情感投射的聯想，會將現實生活中個人的自我缺憾轉移到偶像身上，從而獲取替代性滿足。比如《創造101》中的楊超越，因為唱歌跳舞節奏感差，愛哭，愛訴苦，被認為是實力薄弱的選手，但毫不掩飾自己的弱勢，一直很努力卻不見得會進步，又讓很多觀眾產生共鳴——認為這不就是人生的真實寫照嗎？！此時偶像們有意識的自我表露，展現私人生活，可以給粉絲造成一種“真實感”的互動交流，進而建立其擬態的親密關系。當這段關系中的粉絲被賦予鞏固關系的主動權與責任感時，偶像對粉絲的凝聚力與吸引力也將更加堅固。這或許是楊超越作為一直被黑卻依然人氣超高的偶像的內因。

要實現養成生態第三個重要的設置是粉絲與偶像之間儀式感的制造。

在日常生活中，儀式可以被認為是一種通過行為語言來將個人或群體帶入某個特定情境的活動。而當這個儀式是在群體中實踐時，一時的作用則更為擴大，可以改變你對某個事物、某個團體、某個組織、某個事件的認知，強化你先前的認知。認可不僅僅是身份的認可，還有一種關系認可，即你和這個組織的關系。粉絲在參與到偶像養成的過程中，會被各種反復出現的節目環節詢喚出儀式感。比如《偶像練習生》中導師張藝興每期必說“他們的出道，由你決定”，節目中也不斷重復粉絲如何參與到偶像票選、排位決定的方式——只有你的打卡、應援、投票才能幫助偶像晉級。整個過程中不斷出現的號召和各個細節都不僅僅是其樸素的本意，還攜帶有象征意義，可以進行進一步的解讀和建構。比如剛剛落下帷幕的《創造101》女團選拔節目，每一場都少不了團體操、升旗、喊口號的儀式。同是女團選拔的“SNH48”，選拔期間除了投票還有每日簽到打卡等環節。這種每日登陸偶像個人頁面打卡的行為，會在粉絲心中伴隨慣性而演變成儀式。而正是因為每日這特定時間的特定安排，使得不斷重復的時間點剎那獲得了不一樣的意義，產生了可見的邊際效益。在偶像養成文化中，儀式感可謂十分重要的內容，它之所以能被大家感知，正是因為它懂得粉絲的共情心理，愿意主動去分享、轉發、點贊和評論。這些環節都在不斷強化粉絲迷戀偶像、養成偶像的共享觀念，刺激粉絲們化被動為主動，調動粉絲的“養成制作”感。

三、發酵：曝光制造關注

偶像養成類比賽既然極大限度依賴互聯網票選，那么通過增加曝光率吸引關注則是其維持偶像熱度的最重要舉措。

一方面偶像的相關資料、日常的生活、訓練的視頻都要被節目組拍攝，并在指定官方平臺公布。《偶像練習生》中粉絲的應援比以往的追星更為系統和新潮。在投票、線下應援、生日應援、雜志集資上，粉絲們花出的錢往往比經紀公司還多。像TFBOYS有影響力的應援站有一百多個，各有各的專業領域，比如“THRONE-問鼎”擅長寫青春熱血文案，“TF日報組”每天更新三個成員動態，甚至有些粉絲是直接自掏腰包跟拍，偶像去到哪里，粉絲就跟到哪里，只為傳回第一手行程動態。正是有了這樣強大且專業的粉絲團，偶像的人氣一直被粉絲不斷刷高，同時還能制造出驚人的話題內容，比如TFboys成員王源2017年的生日期間，粉絲包了10架空客大型飛機、1輛高鐵、10輛英國倫敦雙層巴士為其慶祝；在美國紐約、日本東京、日本澀谷、韓國首爾、北京、上海、廣州、重慶、長沙、深圳、臺灣、香港等地做LED大屏應援；還有19本雜志應援、多家APP開啟屏應援、16項公益應援……[6]這等規模的粉絲活動，全都屬于粉絲圈自籌經費。粉絲愿意自掏腰包的前提是能有足夠接觸到偶像的時間。換言之，如果偶像的經營團隊沒有讓偶像產生足夠的曝光率或者和粉絲的多方面互動，那么粉絲與偶像之間的生態難以建立，這樣，就難以讓粉絲對偶像的支持不斷發酵。像《偶像練習生》選出9位男生組成男團nine percent出道后兩個月時間內一直在商業巡演且沒有新作品推出，甚至連官方的9人宣傳照都遲遲未出，而被粉絲指責被公司過度消費團隊原先的人氣積累①參見微博nine percent出道熱搜話題留言區。。另外，觀察國內諸多偶像養成綜藝節目可以發現，每一場直播時常均接近3小時（普通綜藝節目一般是1.5小時），也是基于滿足粉絲的需求，增加偶像曝光率的需求，盡可能讓粉絲在有限的節目時間內看到自己支持的偶像臺下的努力。

另一方面，強化偶像的個性化標簽還可以通過爭議性話題制造。

作為偶像養成選拔節目，其實最早是來自日韓的模式。日本的杰尼斯事務所招收10到14歲的男孩利用業余時間進社數年的綜合培訓。這套體系的核心邏輯是通過可循的規律將素人培養成具有一定能力的偶像藝人，并為其配合一系列的曝光和包裝，打造成為合格的偶像產品。而韓國的練習生模式則需要經紀公司對練習生進行嚴格的唱跳技能訓練幾年后，經過層層選拔后才能獲得出道機會。比如在《偶像練習生》中擔任導師的張藝興2012年正式出道前曾在SM的練習室苦練舞蹈長達五年，另外韓國的男團，EXO、防彈少年團、GOT7等團體都具有差異化的個性，其在曲風、舞蹈、特技等方面都有鮮明特點。反觀大陸的幾個偶像養成選拔節目，則更接近通過一個為期2-3個月的比賽而將一群素人包裝成偶像，推到市場，推給粉絲。這種速成的養成模式無疑不僅僅依靠唱跳綜藝能力，因為需要短時間內制造大量曝光和關注，還需要突破純唱跳綜藝的邊界，讓社會各類人群都能從節目中找到情感投射的對象。也就是通過選手自身的話題引出，建造一個人人可參與的心理投射場來吸引巨額流量。

《創造101》中的楊超越從6月初開始開始，就因頻頻在節目中出現“車禍現場”（唱跳功夫差，隨時可以嚎啕大哭等行為）而被外界關注。與其身世相關的討論，隨之產生的各種標簽將這個初中二年級就輟學的女孩包裝成了最好的話題流通場，《最強大腦》制片人就曾表示，做節目的人遇上楊超越這樣的選手，簡直做夢都要笑醒——因為她這種“與眾不同”能帶來巨大的討論空間。互聯網時代的言論好處是所有人都可以對自己的判斷大書特書，粉絲會認為楊超越才藝盡管缺陷明顯，但她的身世值得同情，從而總是忘卻這是一個本應該以才藝出眾取勝的比賽，甚至在主觀中把對這名選手藝能的質疑，說成對底層普通人的壓迫；把她初中主動輟學的選擇塑造成生活對一個孤弱女孩無情的碾壓，把在甚至臆斷出其必然“具備建議的性格和獨立的精神”。正是這種代入感會帶來粉絲/偶像之間堅固的情感構造，因為“家境一般，能力平常，處境欠佳，但也對改寫命運抱有強烈渴望”[7]的，正是千千萬萬的你與我，而楊超越的出道夢變成了萬萬千千普通人的“成功夢”。所以到最后，楊超越以不斷“車禍”的唱跳表現外加節目組、各大公眾號和粉絲所貼的標簽，成功出道。《創造101》截止到6月26日的網絡播放量逼近50億，這還不包括節目掀起的無法量化的輿論風暴。這當然不是一個美少女養成的綜藝選秀可以吸引的數量，也不是楊超越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可以吸引的量級，而是粉絲、偶像、網絡意見雜糅出的一片流量藍海。在這其中笑得最真心的，是幕后的資本運作方。

四、饕餮：資本的又一場盛宴

互聯網的飛速發展帶來了一個全面信息化的時代，特別是進入3.0時代的互聯網運作模式已經由單向圖文信息輸出，轉變為網民與網站、網民與網民間的雙向互動，這直接帶來信息爆炸性增長，流量時代翩躚而至。伴隨流量狂飆而來的是網絡節目、網劇的豐富多彩。特別是網絡綜藝節目不斷推陳出新，已經成為娛樂資訊節目中的大頭。被稱為網綜偶像養成元年的2017年不僅有愛奇藝平臺的《中國有嘻哈》、也有基于互聯網思維和O2O構架的SNH48選拔；到了2018年現象級的《偶像練習生》和《創造101》，斬獲了無數流量與刷屏。《偶像練習生》僅僅收官之戰便收獲超過1億人次的投票量和超過125億的微博熱門話題閱讀量，其中九位獲得出道資格的練習生背后的粉絲顯示出巨大的“偶像養成”能力。整個選秀過程為贊助商農夫山泉和小紅書創造了巨大的品牌效應①獨家冠名的農夫山泉維他命水，是全網獨家擁有投票權益的渠道，在天貓農夫山泉官方旗艦店購買相關產品，即可獲得兌換碼和投票頁面鏈接，目前全國各地維他命水存貨都已被搶購一空。聯合贊助的小紅書App，通過邀請練習生們入駐小紅書App，截至3月27日，練習生蔡徐坤在小紅書App已獲103.3萬粉絲，其分享的收藏與獲贊數達177.6萬。。

正是這樣巨大的變現能力讓資本市場意識到偶像養成綜藝節目或許是下一個變現“爆款”。另外，觸覺靈敏的視頻平臺顯然不想只做成一場只有“追星族”的狂歡，而是要沖破圈層，將節目及其承載的文化傳達給更多人。所以在綜藝節目的制作中附加越發復雜的養成模式，試圖充分將產業上下游相互打通銜接，全鏈路布局偶像產業。

一方面，資本通過賽制重新定義偶像的概念。養成類偶像一開始就是一個普通人，偶像所需要具備的技能未必出色，但正是這種不出色，會構成粉絲與偶像之間的自我鏡像，產生“偶像即是代我實現我無法實現的夢想”這般錯位感。這不僅是偶像養成文化的根本DNA密碼，而且也是資本看中偶像養成綜藝這片藍海的淵藪。因此，幫助偶像“實現夢想”成為粉絲對日常生活中個人夢想缺憾的轉移。此時，偶像的“夢想”實現與否，關聯的未必是自身的技藝，而是有多少粉絲愿意掏腰包投票。所以粉絲對“偶像”的“養成”實際是資本對于粉絲的“養成”。營運方想盡辦法，看似提供了一系列獨具魅力的偶像，實際不過是造星流水線上的系列產品，關鍵的依然是這系列產品能賣給多少消費者。此外，聘請流量明星擔任比賽評委（導師），是另外一個高明的“吸粉”大招。不管《中國有嘻哈》、《偶像練習生》還是《創造101》都屬于就“粉推+星推”的雙重推薦模式。選擇明星評委導師，主要看中其本身已自帶粉絲流量，另外也容易提高收視率和吸粉機會。

另外一方面，資本意識到打通不同“圈層”之間壁壘的重要性，試圖用一切可能的方式爭取最大規模流量。所謂圈層，其實是一種區隔，偶像選拔并不是老少咸宜的大眾題材，甚至在很多人的理解里，它被圈定為年輕人的關注點——這就是圈層壁壘。但資本逐利的本質會考慮如何將品牌的圈層效應最大化，這需要打破圈層壁壘。偶像文化打破圈層壁壘的做法首先是制造大眾可參與話題。互聯網時代發達的資訊能夠迅速發酵起一個話題，獲得大眾關注與參與。在《創造101》決賽前夕，它的微博熱搜詞條達到了725個，百度指數最高峰192550，是近年來熱度最高的綜藝節目之一[8]。此外，各大營銷號亦不斷針對比賽炮制爭議性話題，比如“王菊的象征意義”、“楊超越為什么能贏”，每一個話題都足以帶來持續性的社會議論，熱度十足。像對王菊的討論就已經不僅僅是年輕人有關追星的經驗，可以延伸到有關中國女團的定義，甚至是女性獨立精神的崛起……這早已不是一個單一價值判斷的討論，而是突破了圈層且包含了多元交鋒特質的觸媒，時刻掀起的是大眾的輿論狂歡，只是沒有多少人關注到在熱烈的眾聲喧嘩背后不是票選的民主，而是資本的饕餮盛宴。

結 語

雖然國內偶像養成如火如荼地成為上半年最熱的話題制造者，但在整個過程中依然有各種質疑的聲音，包括疑似抄襲韓國綜藝節目、賽制斂財意味明顯、部分練習生素質堪憂……但這些不同的聲音最終都被狂熱的大眾話題狂歡所淹沒。可見，偶像養成文化在大陸開始被關注確是事實。深度參與過《偶像練習生》、《創造101》的娛樂公司樂華娛樂CEO杜華表示“所有的行業都需要沉淀，偶像行業也不例外。”[9]諸多養成比賽結束后，偶像的表現不佳①像《偶像練習生》九位選手出道后被粉絲認為商演過多，《創造101》出道首秀就被質疑假唱。顯然是中國偶像產業一種被資本透支的表現。除卻全民話題狂歡，能否解讀偶像養成文化背后的真邏輯，或許是研究偶像養成文化的一個重要的思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