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心事（外一篇）

⊙ 張美華

脾氣倔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老王頭終于答應做手術了。

老王頭腰椎骨質增生好多年了，整個一病急亂投醫，錢沒少花，病卻一點沒好轉。這不，這回上海的專家下來縣醫院坐診，老王頭抱著去試試看的態度請專家診療，專家看了，建議老王動手術，這樣可以根治。老王一聽，心動了。

回家跟老伴和孩子一商量，全家人都贊同老王去做手術，可老王提出了一個難題，那就是要給專家送紅包。經常和一些老人在公園里玩撲克的老王，早就聽說醫生是“拉開肚皮要紅包”，要想把病治好，一定要送紅包。老王的兒子小軍是個個體戶，這些年也掙了不少錢，世面也是見過不少的，他告訴老王，現在的醫生不收紅包了，人家醫院的效益好，醫生的薪水也不菲呢，誰也不指著收紅包過日子啦，再說了，現在制度那么嚴，誰敢收你的紅包呀。

老王頭可不聽兒子的論調，他想：老子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多，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多，毛頭小子知道什么？他發話了：不送紅包我就不做手術，老子的命要緊，要是醫生在手術臺上把我切開個口就晾著，你小子上哪兒去叫爹去？

孝順的小軍拗不過老王，答應去給專家送紅包，老王才安安心心地住進了醫院。一切檢查做好，手術的時間也定下來了。手術前一天，老王又問起紅包的事，小軍面有難色，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出實情，原來專家怎么也不肯收紅包，還讓小軍轉告老王，說他一定好好幫老王治病，不用擔心。

老王一聽專家沒收紅包，火急火燎地就說這手術不做了，不做手術最多受點皮肉苦，要是做了手術沒做好，這腰椎那可是連著多少神經呢，走，回家！看到老王的倔脾氣又上來了，小軍趕緊攔著，好言相勸，并承諾一定讓專家把紅包收下。

專家才回到住處，就看見小軍。這幾天，小軍一直糾纏著他，就是要他把紅包收下，專家都有些煩了，這病人怎么回事呀，一根筋啊，都說了會好好給做手術的，還是這么執著，看來，以前有個別醫生收紅包的事真的是深深地傷害了醫患關系，余毒未清啊！煩歸煩，專家還是耐心地讓小軍回去，好好照顧老王，準備明天的手術。小軍見專家堅決不肯收紅包，一著急就把老王的顧慮說了，還說請專家一定收下，要不老王死活不肯做手術。專家聽了小軍的話，想了想，收下了紅包，讓小軍回去。

送出了紅包的小軍心里那個輕松呀，真好比六月天吃了一個冰淇淋，舒服！一家人聽說紅包送出了，都仿佛看到了老王康復的樣子。老王吃了這顆定心丸，也安心地睡下了，準備明天的手術。

專家就是專家，老王的手術非常地順利，再加上護理得好，老王住了一個星期就出院了。小軍去結賬的時候，專家過來了，遞給他一個紅包，并讓他轉告老王，現在的醫生不收紅包了。

小軍拿著沉甸甸的紅包，一抬頭看見幾個燙金大字——“大醫精誠！”

最帥的考官

小燕終于進入面試了。

大學畢業兩年了，小燕一直在考公務員，考了兩年都以幾分之差與面試的機會擦肩而過。一邊打工一邊備考，小燕從來沒放棄，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年，小燕終于以第三名的成績躋身進了面試。這人呀，橫也難直也難，不進面試吧連進門的機會都沒有，進了面試吧又擔心過不了面試這關。這不，小燕又開始面臨新的問題了，才有兩個崗位，小燕的筆試成績是第三，比第二名差了足足五分，比第四名才高兩分。小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一直希望哪怕只是考進面試就滿足了，等真的有了面試的機會，這接下來的事卻一點兒也不輕松。

小燕開始了魔鬼式訓練，她每天對著鏡子，自擬一個題目，即興演講3分鐘，那投入的樣子，那執著的勁頭，要是讓一個陌生人看見，一定會以為她是個瘋子。小燕的父親老江在一旁看著，心頭的壓力一點兒也不比小燕小。白天拼命地訓練自己，身體很累，可到了晚上躺在床上，腦子開始累了，胡思亂想，半個月下來，小燕的體重明顯減了兩公斤，本身就有些骨感的小燕現在更瘦了，那纖細的腰肢不足一握。

老江的日子也不好過啊，一方面變著花樣地給小燕補充營養，另一方面還得幫助小燕釋放壓力，可這緩解心理壓力的妙方上哪兒找啊？老江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看著孩子好不容易擠到了門前，那一副拼命三郎的樣子，老江真的很想告訴她別這么辛苦了，大不了去賣洋芋條，想歸想，老江可不敢泄了孩子的氣，他就千方百計給小燕做好吃的。

面試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接近了，小燕的耐力也快到極限了，她真的有些撐不下去了，尤其是前天一個同學來找她，跟她說起前些年考試的內幕，更是刺激了她。同學走后，小燕呆呆地坐在屋子里，無心梳洗，也無心訓練了。

看著小燕衣帶漸寬，日漸消瘦，并有些意志消沉的頹廢樣，老江心里是無比地著急。了解了小燕的心結后，老江開始了護犢子行動，他到處托關系，打聽考官的情況，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于找到了一個和考官關系密切的熟人，并且和考官搭上了關系。他把這個喜訊告訴小燕，讓小燕繼續訓練，踏踏實實去參加面試，現在咱也有自己的內部關系了。

半信半疑的小燕看到父親穩坐釣魚船那篤定的樣子，心頭的壓力減了不少，振作起來了。面試的時間到了，陪著小燕到考場的老江告訴小燕，考官中最帥的那個就是他打點好的熟人，讓小燕大膽地去發揮就是，有人罩著呢，絕對能過！吃了定心丸的小燕把自己這段時間訓練的勁頭拿出來了，她對著考官中最帥的那個微笑著，滔滔不絕地應對著考官的問題，那穩重、那氣定神閑讓在場的每一位考官為之嘆服，那個最帥的考官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微笑，笑中帶著鼓勵，帶著贊許！

考完了，小燕堅持要父親邀請那個熟人，要謝謝那個最帥的考官。老江笑著道出謎底：哪有什么內部關系，這所謂最帥的考官是老江隨口杜撰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誰是面試的考官，說是熟人無非是讓小燕有個心理安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