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齡退休制度研究

盧靜

摘要：退休年齡的確定關涉到勞動者勞動權和社會保障權的實現。目前我國實行的是差齡退休制度，然而，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該制度的弊端越來越突出，引發了女性就業受到不公正對待、直接經濟利益受損、制約女性職業發展等問題。為適應中國經濟社會的發展潮流，保護女性的平等權利，應著重從平等權角度進行分析，從消除退休年齡身份差異、完善養老金制度、制定彈性退休政策等方面進行完善該制度。

關鍵詞：差齡退休；彈性退休；平等權

一、差齡退休制度與平等權之法理分析

男女差齡退休制度，確定于上世紀50年代，該制度在設計之初符合我國當時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的特點，保護了女性的切身利益。但是，近年來該制度引起了很大的爭議。因為社會環境在瞬息萬變，在政治、經濟和文化等各個方面的因素沖擊之下，逐漸地改變了人們的法律觀念。幾十年前該制度的目的在于保護婦女的權益，而今卻嚴重影響了女性的切身利益，對女性造成一種性別歧視，損害了女性的平等權。

平等權是指社會主體在同等條件下能夠獲得同等待遇的權利。平等包括形式平等和實質平等。形式平等是指不考慮個體之間的差異，在法律上一律平等對待，每個人擁有的權利、履行的義務、發展機會和起點都是一樣的。實質平等是指考慮個體之間的差異，而采用不同的措施，合理的差別對待。實質平等修正和補充了形式平等，完全代替形式平等是不可能的，平等和區別的合理對待有條件的共存。權利平等是作為法律的一項基本原則，權利平等的另一面就是反歧視①。

基于上述對平等權內涵的解讀，我們可以發現，當初差齡退休制度符合權利平等原則，在很大程度上保護了女性的權益。但是，該制度發展至今，對女性的經濟利益與女性自身的發展造成了一種不平等的對待。本文所指的同齡退休制度，是指一種應然的退休年齡是一樣的，而不是指男女實際退休年齡是一樣的。按照我國目前的情況，性別歧視現象普遍存在于就業中，若在退休年齡上也有類似的規定，就損害了女性權利。在退休年齡的規定上，法律要同等的保護；在法定退休年齡的規定上，要取消性別差異，逐漸使得性別歧視得到減少。

二、我國差齡退休制度存在的問題

（一）女性就業受到不公正對待

現實生活中，我們經常可以看到，女性在就業方面依然受到不公正的對待。造成該現象的原因有很多，但男女差齡退休也是其中原因之一。由于在就業單位設定崗位招錄條件時，會出于考慮現實問題，即女性就職之后，會面臨結婚生子。結婚生子對于女性、哺乳期等工作的時間造成很大的影響。結婚的前期準備工作、孕期、產假等都要耗用大量的時間。在孩子還沒有獨立的經濟來源之前，女性工作的時間與顧家照顧孩子的時間會有很大的沖突，當孩子獨立工作了，女性年齡大約在50歲左右，已到了退休年齡，即使自己有才能也不得不退休離開所在的就業崗位，沒能在有限的年齡段內為所在就業單位貢獻自己的精力與時間，相反卻嚴重影響單位的工作效率以及效益。正是因為女性自身的現實問題，無論政府機關還是企事業單位，都會考慮本單位利益。用人單位在錄用男女職工的時候，會過多的考慮錄用男職工。

（二）女性直接經濟利益受損

退休金金額的發放是根據工作時間的長短來確定的。由《機關工作人員工資制度改革實施辦法》可知，退休人員工作滿35年，職務和級別工資兩項之和按照88%計算發放，不滿35年按照82%計算發放。由此可見，工作年限越長，退休金的數額越高。因為男女差齡退休，即使女干部比女職工多工作5年，但比男干部少工作5年。現在高學歷女性愈來愈多，本科以上學歷的女干部實際工作的時間不足35年。基于以上的分析，一方面，女性工作的時間比男性少了幾年，因此工資也就比男性少領了幾年；另一方面，女性工作年限比男性少了幾年，因此領取退休金的數額也比男性少。

（三）制約女性職業發展

女性與男性一起接受教育，一起參加工作，但因為提前5年退休，發揮作用的時間的縮減會影響女性發展的內在動力。對于當今的大學生而言，大學畢業之后再讀研讀博，等到實際上參加工作的時候已經30歲左右，女性在自己職業生涯前半段時期內努力打拼，不斷積累自身的經驗，提高自己的技能，但是我國當前關于退休年齡的規定，造成了即使有一些女性很有能力，想繼續在所在就業單位發揮自己的才能，但是，現實情況又阻礙了女性自身的發展。

三、國外退休年齡規定的立法借鑒

（一）美國

從美國1956年《社會保障法》修正案可以看出，彈性退休制針對的對象是女職工。即她們能夠在62至64歲的年齡段自己決定是否繼續工作，但退休金數額的發放與提前退休的年數相對應而縮減。此外，針對全額養老救濟金的適用年齡段，美國也做出了一些修改，從之前的65歲改成了現在的67歲。對于此項改革目標的實現期限是從2000年到2027年。

（二）英國

2006年的《就業平等條例》廢除了默示年齡歧視，即不能以雇員已到65歲為由解雇，除非有特別的解雇理由②。當然，如果一個雇員滿了65歲，他自己又想繼續工作，那么，強制退休就不適用于他。此外，由1995年的《養老保險法》可知，為了實現男女同齡退休的目標，英國也在循序漸進地調整女性的退休年齡，從2010年5月6日作為起算點，2020年4月6日作為截止點，一步步地將女性退休年齡上調到65歲。

（三）德國

按照聯合國預測2020年德國65歲以上人口將占總人口的21.6%③，由此可見，老齡化現象很嚴重。起初規定退休年齡為65歲，后來在1972年實施彈性退休政策。基于本國的實際情況，人口老齡問題愈加嚴重，為了更有效地解決此問題，2006年作出重大決定，即在2029年之前，循序漸進地地把退休年齡提高至67歲。

（四）日本

日本于1994年進行養老改革，規定男性退休年齡為60歲，女性退休年齡為58歲。從1999年開始，針對女性享受養老保險的年齡也做出了修改，與以往相比，延遲了兩年，也就是60歲。當然，即使到了60歲，如果想繼續工作，還可以再額外工作5年，也就是到65歲。養老金的繳付是從從60歲開始的，但對60歲至64歲年齡段，且仍在工作的老人，發放的養老金只是一部分，每月大概是10萬日元，到了65歲后再全部發放。在2001年又對法定退休年齡做出了修改，即從60歲上調到65歲。endprint

四、完善我國差齡退休制度的建議

（一）逐漸縮小退休年齡差別

基于對國外相關法律的規定的解讀，可以得出的結論是，大多數情況下，男女退休年齡是一樣的，當然，也存在小部分的差別，差別范圍是2-5歲。為了減小我國退休年齡的差異，可以有選擇性地借鑒國外有益的規定，但這并不是那么容易，由于牽涉的公共政策廣而復雜，因此要依靠理性的、民主的的立法過程來決定④。

從我國的現實客觀情況出發，在工人退休年齡的規定上，女性比男性少了10年的工作時間，鑒于此，男女工人退休年齡懸殊很大，不可能一步就達到縮小差異的目標，應當劃分幾個階段去完成該目標。我們知道，針對干部退休年齡的規定，女干部是55歲，同樣都是女性，基于平等權保護的角度，工作年限不應該有所差別，對于女職工也理應增加到55歲。對于這一階段的改革任務，可以規定用10年的時間去強制性執行該任務的落實工作。第一階段完成之后，再推進第二階段的改革進程，也就是如何減少男女存在的5年差距。改革的道路任重道遠，不可能一步到位就能使得男女的退休年齡達到一致，對于現實存在的差別，要循序漸進地去進行減小。穩妥的辦法有兩種，一種辦法是先將差異的范圍降到2-3年；另一種辦法是基于自愿原則，女性可以自由選擇，也就是說，到了55歲的時候，女性基于自己的意愿，自己決定是否再繼續工作5年。

（二）降低養老保險費率，完善養老金制度

因為女性提前退休，養老保險金的繳納人數減少，開銷人數反之增加，所以，收入長期保持很低的位置，最終導致企業在規定養老保險費率時，做出很高的標準，這樣一來，企業招的人數與支付的保險費成正相關，花費更多的成本去雇傭。基于此，應該合理下調當今的養老保險費率。

與此同時，因為養老體系的變革，使得養老保險金缺口的得以產生，繼而慢慢地放大，最終由此造成更加嚴重的后果。我們都知道，“基金積累性”是傳統養老金體系的特點之所在，即是說，在勞動期間，有關參與者以及用人單位的供款積累，構成了領取養老金的依托，然而，我國的養老體金系發生了變化，原因在于人口老齡化，變成了“現收現付制”，主要的資金積累是正在工作的人員的供款。事實上，采取現收現付制體系，造成后代失去了資金體系的資本積累，因為占用后代的給付，使得一部分沒有實際繳費的人取得了養老金。從客觀的角度去分析，在一定的條件下，現收現付制體系是可以一直存在著的，然而，從退休年齡的規定去考慮的話，假使規定不合理而引發的退休人員數量問題，直接影響著總體性的財政收入及各方利率不平衡的問題。基于以上的分析，倘若完善養老金制度，勢必需要和退休年齡的調整一一對應，最為重要的一點在于按照我國的實際情況去進行養老金的發放工作，既要公平，也要效率，只有這樣，才能對于養老金領取者的權利起到預期的保護作用。實際上對于如何解決養老金的缺口問題，只依靠正常的繳納是遠遠不夠的，若要徹底解決此問題，有效的辦法是在利用養老金的時候，方法一定要恰當，比如，在時機合適而且風險又比較低的情況下，可以考慮養老金入市，還可以擴大養老金的收取渠道以增加其來源的多樣化。

（三）制定彈性退休政策

彈性退休制度是基于勞動者的自由意志決定是否提前或延后退休，并按照比例領取退休金⑤。當今世界上，許多國家都采用的彈性退休政策，因為不同的人群對退休年齡有著不同的需求，此種政策更能滿足人們的需求。因為勞動者從事工作的性質、工作和繳費年限等差別很大，所以在制度安排上，首要考慮的是將更多的選擇權賦予勞動者。在年齡上規定一個區間，給予人們更多的選擇權，讓他們自己按照自己的意愿來決定是否提前退休。但該時間段內的養老金僅僅可以提取一部分。相對于那些出于本意想再繼續工作做的人來說，由于他們又多工作了幾年，在多工作的幾年內又不可避免地多繳納了幾年的保費，基于平等權保護角度去分析，理所應當要對他們提供相應的優惠政策，也就是把把養老金額度上調一定幅度。通過此種方法，使得部分人員提前休息的需求得到滿足，而對于那些希望再多工作幾年的人員來說，激發了他們的熱情，與此同時對于社會養老保險金的壓力也會有所緩解。

一方面，當勞動者靠近法定退休年齡，又達到基本的繳費年限，其有權利按照自己的意愿申請提前退休。對于提前退休的條件和養老金領取的相應比例，立法上要做出相應的規定。在全額養老金的基礎之上領取保險金的比例，由勞動者提前退休的年限來決定。另一方面，當勞動者符合法定退休年齡的一定年限，繳納養老保險金達到一定年限，其有權利按照自己的意愿申請提前退休。例如，對于繳付養老保險金的年限滿35年的人來說，其可以基于自己意愿選擇提前退休，與此同時，還可以獲得全額養老金。

五、結語

如何完善差齡退休制度，面臨著很多的問題，需要考慮各方面的因素，進而循序漸進地去展開。我國將來的立法應結合我國的實際情況，有針對性地借鑒吸收國外關于退休年齡的有益部分。合理延遲退休年齡，恰當區分不同的人群適用不同的退休年齡制度，逐漸縮小男女退休年齡的差異，用彈性退休制度彌補差齡退休制度的缺陷，采用更加開放的退休制度，從強制退休慢慢轉化為靈活退休。

注釋：

①林嘉.退休年齡的法理分析及制度安排[J].中國法學，2015（6）：5-24.

②李海明.英國強制退休的立法規制、判例及啟示[J].法學，2013（9）.

③汪澤英.提高法定退休年齡政策研究[M].北京：中國經濟出版社，2013.97.

④張步峰.男女退休不同齡制度的憲法學思考[J].法學家，2009（4）：147.

⑤夏利民.我國彈性退休制度的法律規制探討[J].法學雜志，2012（11）：67.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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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夏利民.我國彈性退休制度的法律規制探討[J].法學雜志，2012（11）：67.

[7]李海明.論退休自愿及其限制[J].中國法學，2013（4）：108-119.

[8]胡秋明.可持續養老金制度改革的理論與政策研究[M].北京：中國勞動社會保障出版，2011.

[9]汪澤英.提高法定退休年齡政策研究[M].北京：中國經濟出版社，2013.

[10]錢葉芳.以勞動年限為基準彈性延遲法定退休年齡[J].法學，2014（5）：3-9.

[11]夏利民.加強彈性退休法律規制的10條建議[J].重慶社會科學，2012（8）：113-115.

（作者單位：南京財經大學法學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