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攽：不玩笑，不人生

劉凱

劉攽是宋代著名的史學家，也是個愛開玩笑、耍貧嘴的高手。有些人對他的名字不熟悉，但如果提到《資治通鑒》就不會陌生。司馬光在主編《資治通鑒》時，劉攽充任副主編，負責漢史部分。他的史學造詣很高，當時的文壇領(lǐng)袖歐陽修、蘇軾都對他稱贊有加。但就是這樣一位官員，生活中卻有些“不正經(jīng)”。

劉攽有兩位交好的同僚孫覺、孫洙。一次，孫洙向劉攽要一幅書法作品，劉攽寫好后就讓小吏送去。結(jié)果，孫洙一直沒收到，問：“怎么叫你寫幅書法這么難？”劉攽感到詫異，不是送去了嗎？一問小吏才知道是錯送到孫覺那里去了，此孫學士非彼孫學士。劉攽對小吏說：“你不知道以胡須來區(qū)別兩位學士嗎？”小吏回答：“都有胡子，不好辨別?！眲懻f：“既然都有胡子，何不以高矮胖瘦區(qū)分？孫覺高而胖，稱為大胡孫（猢猻）學士，孫洙矮而瘦，稱為小胡孫學士就好了嘛?！边€有一個酷暑天，王安國騎馬去上班。王安國體胖好出汗，下馬后大汗淋漓，衣服都濕透了，劉攽見狀就逗笑說：“你這真成了‘汗淋（翰林）學士了！”之后，大胡孫，小胡孫，汗淋學士，就這樣在同僚間叫開了。

王安石和劉攽是好朋友。王安石當政時，推行變法，大興水利，急于見效，劉攽對王安石變法中的弊端毫不客氣地加以批判。有一個官員為了逢迎巴結(jié)王安石，獻上一條計策，說：“如果能把梁山泊八百里水域變成良田，那可就功在千秋了。”王安石聽了大為贊賞，認為這是增加良田的好辦法。但是想了下，又說：“那水泊里的水排到哪里？”劉攽立馬搶答，還一本正經(jīng)地說：“在梁山泊的旁邊，再掘一個八百里泊，用來放排出的水?！蓖醢彩犃舜笮?，幡然醒悟。司馬遷在《史記·滑稽列傳》里說：“太史公曰：天道恢恢，豈不大哉！談言微中，亦可以解紛?！本褪钦f，俏皮話雖然不起眼，但有時候也能切中肯綮，起一種勸解的作用。王安石這位拗相公很難聽進別人的勸諫，于是就有這樣一個看似玩笑而又諷諫的段子流傳。

劉攽雖然有才，但他太嘴貧，肯定也有人討厭他。御史馬默就是其中一個，厭惡他到處戲弄人，彈劾劉攽為人輕薄，不應該在文館任職。劉攽聽說后嘆了口氣：“既然是‘馬默，為啥還非得作‘驢鳴呢？”自然是把馬默氣得不行。戲謔一生，脾性不改。應該說，劉攽得感謝他的同僚們有雅量，沒有背后給他捅刀子穿小鞋，否則他早被自己的玩笑害死了。

可是到了晚年，輪到別人笑他了。六十多歲時，劉攽得了風疾，胡須和眉毛脫落，鼻梁塌陷。一日，蘇軾與朋友同去拜訪。蘇軾和劉攽平日里就喜歡互相打趣，蘇軾看著劉攽，欣然調(diào)笑道：“大風起兮眉飛揚，安得猛士兮守鼻梁？”眾人聞言大笑，唯有劉攽獨自惆悵。惆悵什么呢？戲謔別人一輩子，現(xiàn)在人之將死，被蘇軾狠狠地戲謔了一回呀！

不管是別人笑他，還是他笑別人，劉攽的這些玩笑語錄留存到了現(xiàn)在，讓人還能為之捧腹大笑。人生不就是這樣么？笑笑別人，也讓別人笑笑自己。讓人不禁想起“尊前作劇莫相笑，我死諸君思此狂”。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開玩笑也要適可為止。劉攽確實開過一些過頭的玩笑，但是這不妨礙我們記住這樣一個可愛的、愛開玩笑、愛耍貧嘴的史學家。

（編輯 之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