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作蘇,劉文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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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理自洽在當代傳播場域下的價值動向分析
江作蘇,劉文鑫
(華中師范大學 新聞傳播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
我國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世界性治理議題,亦是具有公共產品特色的全球傳播新理念。此理念與中國古典倫理智慧的邏輯具有一致性,是倫理自洽的重要表現,揭示出倫理自洽于東方傳統文化的內在規律。在當今世界,無論是中國還是發達的西方國家,都存在著當代文化與傳統文化嚴重不自洽的現象,世界范圍的傳播場域呼吁倫理自洽。倫理自洽的構建要有“傳播即涉倫理”的意識,推動革新傳播體系,在更大范圍提升公眾的媒介素養,重建人類應有的共同價值理念。
倫理自洽;構建;命運共同體;中國傳統文化
早在全球進入信息時代之初,學界就預感大眾媒介面臨的挑戰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激烈(沃納·賽福林,2001),這種挑戰存在于法理、心理和文化之中,而矗于其上的是驅使人行為的倫理。
倫理自洽是行為的基礎,“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一種樸素的自洽。“自洽”一詞源于邏輯學,所謂自洽(self-consistent)就是自相一致,概念、假設、結論之間的內在邏輯無矛盾之處。在社會科學其它領域,對自洽的借用衍生出自洽性(self-consistency)的概念,來證明某個思想體系或理論模型的內在邏輯一致,不含悖論。社會科學自洽性的意義,側重于思想體系各要素、各分支的一脈相承性,也就是說檢驗一個思想體系就要看該體系是否能夠隨著社會歷史發展,不斷自我構建與自我完善,實現自我革新。在靜態上看,自洽性的理論是與實踐互相影射、互動相融的特殊形態;在動態上看,自洽性的理論是處于一種不斷吸收其它學理因素,不斷趨于完善的自我調適過程[1]。筆者認為,所謂倫理自洽,其基本含義是倫理的概念、范疇、命題、假設、結論的邏輯圓通,是一種前后貫通的倫理體系,具有規范社會秩序,維系人際道德關系平衡的功能。倫理自洽的表現,則為國家社會中的人和事,產生的動量符合道德準則和普遍價值的要求。
倫理自洽性如何具體體現?從分析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世界傳播議題中能夠獲得啟發。當今全球化與逆全球化力量相互博弈,世界處于動蕩的轉型期,出現了舊的強國因衰落無力提供全球公共品,而新生力量一時難以接續公共品短缺的“金德伯爾格陷阱”現象[2]。作為公共品屬性的傳播場域,不同倫理價值觀念在傳播中互相沖突與對抗,衍生出貧困饑餓、氣候變異、資源爭奪、宗教沖突等全球性倫理沖突議題。在這種混沌的社會場域條件下,誘發傳播倫理失范現象頻發,饋生出不合法、不合情和不合理的傳播倫理行為,不斷損害著公眾利益。
如何避免此類現象蔓延發生以及解決倫理失范的問題,關鍵在于構建一種基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全球倫理價值體系。2015年9月聯合國第70屆大會上,習近平系統闡述構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類命運共同體”,以“和” “天下大同”為核心的倫理觀念,倡導建立新型的合作共贏的國際關系。2017年3月,聯合國2344號決議支持中國所倡導的“構筑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進一步表明具有中國特色全球治理的理念在國際范圍內得到肯定認可,行動方案轉化成國際社會共識。此后,在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繼續闡述堅持和平發展道路和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愿景。
學術界普遍認為這項主張的意義不限于國際關系,而是深入觸及到了倫理的層面。邵培仁認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全球傳播議題,是基于中國古代“大同”思想的當代“新世界主義”,提出中國傳媒的變革要體現國際傳播的戰略統籌,為新世界主義的國際傳播提供全方位、多渠道、全媒體服務[3]。荊學民認為傳播中的共振機制是將政治文明特殊性和民族性上升為普遍性和人類性的有效通道,通過傳播的“共振機制”把具有中國經驗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的作為普遍價值傳播到全世界[4]。金應忠認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共通于中國傳統文化,吸收和繼承中國傳統“和文化”的內涵,適應當今世界和平發展的現實需求[5]。可見,習近平所提倡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思想包容性和創新性兼備,是從中國傳統思想中汲取智慧之大成。中國倫理學先驅羅國杰就提出,倫理思想是思想文化的核心(2005)。在繼承傳統思想文化的過程中亦是對倫理價值的傳承,習近平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是當代傳播場域下對“和而不同”“天下大同”中國傳統思想文化和倫理價值的繼承和創新,也是傳播學范疇內倫理自洽的重要理據。
倫理自洽的理念植根于中國傳統文化,在當代傳播場域中,主要表現為倫理傳播主體的整體性和倫理傳播內涵的延續性,二者存在著共存共興的運動過程。
在黑格爾看來,倫理的實體是民族,民族的精神是倫理。中華民族是中國傳統倫理思想的實體,而中國傳統倫理思想則是中華民族的精神。五千多年中國文明蘊含豐饒的文化,在實踐中形成了仁者愛人、敬老尊賢、天人合一、天下大同等倫理思想,這些倫理思想在傳播過程中深刻影響著后代,塑造了團結統一、愛好和平、勤勞堅毅、自強不息的中華民族,成為傳播中國倫理道德的實體。社會學家、人類學家費孝通就“中華民族”這一概念進行深入剖析,他主張“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中華民族是56個民族組成的民族實體,有共同的民族認同感和文化認同意識,基于此共識形成一個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中華民族實體。縱觀民族演化進程,雖然王朝政權的更替,民族的分裂與統一,但在民族融合的趨勢下,中華民族不僅沒有被消滅反而日益壯大成為一個整體。各民族通過政治、經濟、文化的交流,聯系日益緊密,依賴程度不斷增強,形成了各民族相互依存,共同發展的關系局面,推動中華民族成為一個整體,中華民族也從一個自發的民族逐漸發展為一個自覺的民族。
基于文化學和思想史角度,世界上每個國家和民族的文化都存在著自己的根和源,在實踐創造得到延續和發展,中國傳統文化亦是如此,在久遠的歷史文明中沉淀著豐富的倫理思想。中國傳統文化注重人際的協調關系,儒家思想中“仁愛” “民本”等思想,強調為人處世之原則,構建人與人相處的倫理關系,尋求和諧共生的秩序,例如“和而不同”、“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以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中國傳統文化推崇公平、平等與尊重,例如“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此外,還有墨家所提倡的“兼愛非攻”理念,體現出推己及人的平等博愛。中國傳統文化崇尚著人與自然的和諧狀態,北宋張載提出“因明致誠,因誠致明,故天人合一”,告誡不能違反自然規律,更不能逆天而行。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中重要組成部分的宗教文化,佛教、道教都含有豐富的人倫思想,例如佛家所倡導“孝之始也”的孝道;道教(道家)的“上善若水” “無為而治”的哲學倫理思想。
中國古代倫理思想延續至今,在繼承基礎上順勢創新,煥生新機,成為當今處理人際關系、國際關系的基本倫理準則,即善行原則、公平正義原則、不傷害原則和自主性原則,這些都是具有現代積極意義上共同價值。無論是從個人的品德修煉,社會的道德準則,還是國家的大政方針,都能體現出倫理內涵從古至今傳播所保持的延續性。
傳播面對的是世俗生活,從倫理高度解決當今政治秩序建構、經濟可持續發展、民生問題改善等國內問題,以及世界氣候變暖、國際人道主義危機、資源危機、環境污染等全球性問題,都有積極的實踐價值。例如,我國外交奉行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體現中國傳統文化中“互惠互利”的倫理思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內涵從國家、社會、個人的層面繼承民族精神,詮釋新時期的價值追求;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提出,進一步昭示了中國人的處世智慧,以“和文化”的理念,構建和而不同的人類社會共生關系。從公共品角度看,這是一種軟實力的賦格,是填補“金德伯爾格陷阱”的正能量公共精神產品。
倫理不自洽通常以不自洽文化形式呈現,常悖于社會的倫理道德。倫理不自洽指社會中流傳的倫理觀念或者行為舉止與傳統文化的人倫思想、普世價值不相統一,呈現倫理異化、倫理爭議或者倫理斷層現象。在文化繼承、文化沖突和文化融合等不同文化交流模式中,不自洽倫理催生出負向的文化關系與文化模式,衍生出不自洽的文化,與社會的主流文化和主流價值觀念格格不入。關于為何不自洽文化能得到快速傳播,筆者認為有以下幾個主要方面的因素。
1.經濟因素。經濟全球化時代,文化附著于資本要素在世界范圍內傳播,傳播寬度擴大和力度加強,不同類型文化打破國家地域限制,突破文化的狹隘與偏見,以此獲得全球范圍內的認可。與此同時,西方國家經濟實力、科技、資本等方面優勢在全球化的傳播體系中占據主導地位,也就是強國憑借傳播力和滲透力向弱國輸出文化思想和倫理價值來實現文化霸權。在強勢文化與弱勢文化的文化沖突過程中,不同文化相互博弈,各種倫理價值觀念相互交織,稍有不慎就會陷入異化、西化或者封閉排斥的誤區,或是融合生成不倫不類的極端取向文化。可以說,不自洽文化一定程度上是全球化背景下畸形的精神產物,伴隨著全球化進程四處擴散。
2.技術因素。一方面,技術的發展創造出以移動互聯網為代表的新媒介,為信息的快速傳播提供載體,突破地域時空限制,提高傳播的效率和增強文化傳播強度,這也讓與人類善念相逆的不自洽文化搭上“順風車”,得以在全球范圍內傳播。另一方面,新媒體賦權下,標新立異、劍走偏鋒的亞文化借助新媒體實現話語權表達,改變了傳統媒體資源和公共話語分配格局。由于當今的公眾媒介素養缺失,在對待新聞訊息、言論觀點、多種文化方面缺乏足夠的認知能力和判斷能力,給網絡謠言、虛假信息、低俗內容、極端文化的傳播提供可乘之機,混在其中蠱惑公眾。
3.文化因素。當今文化傳播是多元文化的傳播,滿足公眾的不同文化需求,同時也帶來“難以選項”的文化選擇困境。文化傳播中信息量增長并不意味著信息質量提升,冗余的信息讓公眾陷入不知如何選擇的尷尬境地,注意力消費導致選擇成本增加,碎片化閱讀和快餐式的娛樂消費正加劇公眾的文化焦慮。托勒夫指出選擇空間擴大并不能意味著人能擺脫束縛,反而讓人變得不自由。正如凱文·凱利所言,信息的超負荷讓公眾不知所措,越是掙扎就越無法擺脫技術的依賴,最終忽視信息背后的文化價值(2008)。此外,傳播學界也注意到,大眾傳播時代下新聞媒介傳遞給受眾信息,由于社會中個人經濟力量的差異,社會群體出現經濟地位高低之分,富者往往比窮者獲得更多且更好的信息,這稱之為“知識鴻溝”(Knowledge Gap)。富者能夠享受高質量信息服務,窮者卻少有選擇性,只能疲于接受各種良莠不齊的信息,這種文化傳播的不平等性給不自洽文化滋生提供土壤。
新聞媒介通過對信息的選擇、加工、重新結構化以塑造公眾認知,因此具有公共性。對于媒介行為的倫理自洽,不僅是行為意義上的政治正確,更重要在于作為一種意識影響,規范著國家、社會以及個人。同時倫理調整著社會秩序,約束和引導人的行為,提供善惡對錯判定的道德尺標。但是在社會生活中,存在著許多倫理不自洽的事件、行為或者輿論,出現倫理的失范現象。以美國為例,在美國社會中就存在著當代文化與傳統文化嚴重的不自洽狀態,這成為美國槍擊案件和種族沖突事件頻頻高發且難以遏制的重要內因。2017年8月美國夏洛茨維爾一場白人種族主義集會,阻止該市中心一尊南北戰爭時期南方將軍羅伯特·李雕塑的移除。抗議拆除者認為,這是侵犯白人歷史文化,白人正喪失美國主體地位;支持拆除者認為,這是奴隸制和白人至上主義的象征,是種族歧視的表現。夏洛茨維爾暴力沖突事件是典型的美國倫理之爭,是關于公平正義和種族平等的行為選擇之爭。為何會出現這種倫理之爭?其背后凸顯的是美國社會根深蒂固的種族敵視氛圍,雖然這與自由平等的美國憲法精神是相悖的。
放眼國內,中國的傳播場域同樣尋求新社會條件下的倫理自洽。一方面,我國現存在著許多文化現象與傳統文化不自洽。例如,儒家倫理的“仁愛”思想是人際相處的道德追求,但拜金主義的盛行,導致人與人之間利益驅動下的關系文化盛行;“碰瓷現象”和衍生出的的好人遭遇反咬等行為接連發生,引發社會“扶不扶”的信任危機;還有校園暴力事件,教師虐童事件,醫患的暴力沖突......這些現象經傳播演變成為消費暴力和消費不幸的媒介現象,嚴重不符合傳統倫理中“善”的道德準則。這些不自洽的傳播嚴重影響社會的穩定,違背社會的道德倫理,需要通過倫理自洽的自覺與律動來遏制其勢頭蔓延。另一方面,在移動互聯網時代,自媒體的盛行,新聞專業主義精神的缺失,導致新聞報道的失實、虛假新聞和謠言散播,違背誠信傳播的道義。受眾的獵奇心理與碎片化快餐式閱讀,使得暴力新聞、八卦新聞、黃色新聞等低俗內容得以成為高傳播率的場景化信息。更為嚴重的是,后真相時代受眾往往帶著先入為主的情緒和偏見看待新聞報道,忽略對真相追求,一些網絡微博大V和微信公眾號扮演“意見領袖”,誤導受眾的情緒,這種“注意力消費”損害新聞的公信力。總體來說,中國的傳播場域存在許多倫理失范現象,亟待需要通過構建倫理自洽,實現倫理秩序的根本規范。
從歷時性角度,傳播學被法國學者馬特拉認定為“十字路口的學問”[6],這是一種靜態的認識。但在當代人類傳播地位已上升為基礎生存平臺的變化條件下,即共時性狀態下如何認識傳播,需要一種具有統攝性的認識來定位行為倫理。
社會意識以媒介為載體實現傳播,而在移動媒介泛化的當代,除了公共媒介,一切自媒體都可視為是文化傳播的載體,即媒介本身就是影響力,正如麥克盧漢所言“媒介即訊息”。為了打破了人們看待媒介的常規思維,將目光從傳播內容和傳播效果轉移到媒介背后的作為主體的人,本課題組等一批學者提出了“傳播即涉倫理”理念,意在將研究者的注意力從只關注新聞傳媒效能,轉移到所有人的傳播活動上來,真正挖掘和探究傳播活動本身的普世傳播特征,使得媒介倫理被社會所重視。[7]
通俗地說,“傳播即涉倫理”是研究支配傳播活動的行為倫理,是將研究對象從于新聞工作者擴大為全體公民的理論范式,涵蓋傳授者在傳播活動中的整體性,這對于倫理自洽建構,在宏觀層面提供一種創新的研究視角。
“傳播即涉倫理”對世界范圍傳播倫理自洽的構建也具有現實意義。隨著媒介技術的發展,社會在媒介的發展中不斷建構和重構形成媒介化社會。張曉鋒認為,媒介化社會形成受到社會、媒介和受眾三方共同作用,是社會媒介化的結果。媒介化社會本質是信息社會,受眾通過媒介了解信息,同時受眾對媒介產生信息依賴[8]。由于對媒介的信息依賴,受眾習慣于日常使用媒介接收和傳送信息,卻往往忽略自身傳播行為、傳播內容實際上無處不在地涉及倫理道德,缺乏基本的倫理觀念,會導致自身行為的倫理失淪或失范。在本國與他國、此文化與彼文化的交互之中,“傳播即倫理”的觀念和意識就顯得非常必要,通過它強化轉換不定的傳者-受眾身份的責任意識與是非觀念,對其行為起到基礎性的道德規范和約束作用。
倫理自信是文化自信的精神內核,增強倫理自信對于構建倫理自洽具有重要作用。文化自信是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民族和任何一個政黨對自身文化的一種自覺心理認同和滿懷信心。[9]而根據羅國杰的觀點,倫理是文化的核心(2004),延伸其觀點,即增強文化自信亦是增強倫理自信。
如何增強倫理自信?首先,倫理自信是對不同文化持有的倫理自洽態度,對內體現為國家、民族和個人對待傳統文化中價值體系、風俗習慣、倫理傳統的尊崇和珍惜,以及在時代變遷中對自身文化生命力和發展前途充滿信心;對外體現為面對外來文化保持兼容并蓄的包容態度,對不同國家民族的倫理價值觀念的求同存異,在文化交流、碰撞和交融中理性借鑒外來文化。
其次,倫理植根于中國傳統文化,實現倫理自洽要求傳播者要繼承和發揚傳統文化,堅持傳統倫理的自信:一方面,中國傳統文化孕育豐富的道德倫理價值,影響中華文明發展至今,即便是兩千多年前的儒家思想對于解決當代社會倫理危機依然具有重要意義。總體來說,中國傳統道德倫理價值并未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被淘汰,而是迸發出愈加強大生命力,具有普世傳播的價值;另一方面,中國傳統文化不僅影響著本民族的發展,對東亞和東南亞的國家地區也有深刻影響,形成獨特的東方儒家文化圈,伴隨著全球化進程的深入,中國傳統文化在世界范圍內的影響力只會是愈發增強,因此我們更應堅守中國傳統文化,增強文化上的倫理自信。最后,20世紀以來全球性災難事件頻發,文化沖突、經濟危機、恐怖主義、環境污染、生態危機等領域的風險加劇,人們長時間暴露于危機之中,建筑于民族觀念之上的安全與自信面臨土崩瓦解,以致倫理危機的爆發,此時我們更應該增強倫理自信,將倫理的功能和地位回歸于社會之中,以構建良好的倫理體系抵御各種風險。
傳播倫理自洽以適當的傳播體系為基礎,這種傳播體系處于不斷革新的動態進程,對內適應實際國情,對外與世界接軌,講好中國故事的同時,講好中國與他國的共同故事,以獲得最大化的敘事認同,進而在一帶一路乃至世界范圍化而為身邊故事的聯想與認同。面對全球化進程伴隨著機遇與挑戰,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快速崛起同時,價值沖突也愈發強烈。當下我國傳播體系發展滯后,一方面,國內民眾容易聽信于國外媒體報道,對自身文化價值產生懷疑,衍生出各種矛盾的信息碰撞;另一方面,西方國家憑借其話語權的強勢地位,高唱自由民主論調對于中國不斷抨擊,夸張渲染中國“威脅論”,使得中國在國際形勢中處于被動地位。每當此時,中國采取的傳播態度和手段往往是簡單的抵制與對沖,抱怨西方是“他者偏見”的錯誤報道,實際卻收效甚微。顯然,習近平2013年8月19日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有理講不清”表述[10],是一種對傳播體系與功能處境尷尬的直言。中國的國家形象并未因經濟的快速發展而大幅度地改善,相反陷入一種“自說自話”,但是聞者“不信有疑”的尷尬困境。
如何強化國內民眾倫理自我認同,向世界傳遞中國積極的公共價值理念,進而填補“金德爾伯格陷阱”,適時為重構的世界秩序提供各類公共品,成為當下中國傳媒所肩負的重要使命。要想突破這種“身份焦慮”獲得國際社會認可,就必須將自身置于倫理化的國際情境中,改變以往政治正確為唯一標準的傳播理念,進行傳播話語體系的改革。習近平主席在“8·19”講話中引用“明者因時而變,知者隨事而制”古語,提出全面改革新聞傳播的任務,學界認為這既是一種政治勇氣,也是一種倫理自覺。陳力丹指出,運用新技術對傳媒體系進行現代化改造,就是再造和爭奪世界傳播的話語權。[11]崔保國認為,網絡空間秩序的建構需要創新思維的全球治理,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是中國對全球治理的重大貢獻,我們應致力于建設一個合情、合理、合法的人類網絡空間新秩序[12]。因此,習近平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新主張,強調中國媒體要強化互聯網思維“因勢而謀、應勢而動、順勢而為”,講述好具有中國倫理價值,是對全球話語權大膽突破與嘗試,也是在傳播界提供公共品的初步嘗試。這種倫理建立在新的傳播體系中,通過對自身實踐的反思,從中將倫理價值提煉予以傳承和發展,這種接地氣的做法,能夠更好地被世界所接受和認可。
大眾傳播的現實場域條件變化劇烈,核心是由傳者單向營造模式,轉變為相關者全域重構——重構認知事件的模式,完成對真實的社會建構。因此,媒介素養就由過去的一種業者能量,變為一種相關者皆應具備的要素。
關于媒介素養(media literacy)概念,至今沒有明確的界定范圍,強月新和陳星分析國內外對媒介素養的研究,把媒介素養概念劃分為六種學說,包括“能力說” “教育說” “視角說” “知識說” “理解說”和“多維說”。[13]國內學者研究多基于媒介素養的“能力說”,即媒介素養是掌握和使用各種媒介的能力,是對媒介信息的接受力和評判力,是利用媒介進行創作并傳播媒介產品能力。
在當今的媒介化社會,媒介素養已成為個人具備的基本素養,一方面,新媒體技術的日新月異,人們必須不斷增強自身媒介素養,才能緊跟媒介變革步伐。另一方面,當今的新媒體環境下,網絡暴力、信息失真、網絡謠言、信息泛濫等倫理失范現象屢禁不止,如何存真去偽?世界范圍內對于個人媒介素養有著愈加高層次的準則要求。
以紛亂的傳播場域條件下,倡導提升公眾媒介素養,構建倫理自洽是一種基礎性的建構。第一,媒介素養提升目的在于培養公眾理解、生產和交流媒介信息的能力,幫助公眾全面地批判地理解大眾媒介本質和傳播方法及媒介影響,構建公眾與媒介之間批判和自洽的關系。第二,具備媒介素養的人必定是具備人文社會、自然科學知識基礎,相當程度了解傳媒產業相關知識的人。提升媒介素養過程是將媒介生產相關知識傳授給公眾的過程,實質是公眾媒介知識的不斷積累的過程,也就是說,公眾媒介素養的增強可以提升公眾媒介知識水平,這將反作用于媒介倫理秩序的建構。第三,媒介素養的提升表現為公眾的傳播能力,包括媒介信息獲取和傳播能力、媒介信息理解和批判能力、媒介使用和創造能力,在實際傳播活動中,當公眾具備這些基本的媒介素養能力,能更好地解讀媒介信息,抵制虛假、低俗以及色情等媒介內容和形式。
尋求倫理的自洽性,需要借助東方古典倫理智慧的本原,既引經據典,又吸納當今的科學與智慧。同時,遵循倫理發展規律,不斷創新傳播理念,不斷推進傳播體系革新,才能為國際公共產品提供運用基礎。在應對全球挑戰與危機中,倫理自洽的構建能促使人們意識到倫理在傳播中的“不可缺位”,這個充要條件的實現,有助于傳播發揮其功能。推動建立必要的傳播秩序,減少國內場域和跨域傳播中違背道德倫理的行為發生,才能進而創造和諧的傳播環境,為世界傳播界提供合適的公共產品和建立合理的傳播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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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思涵]
2018-02-08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人文社科類)重大培育項目:“新時期媒介理論的倫理內核”(CCNU16Z2003)。
江作蘇,男,華中師范大學新聞傳播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媒介倫理與新聞實務研究;劉文鑫,男,華中師范大學新聞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媒介倫理研究。
G206
A
1672-8122(2018)02-000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