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彩云
(續上期)
2001年來,年鑒界在年鑒是“官書”還是“民書”問題上產生了激烈的爭論,年鑒“官辦”“官編”“官看”的“官本位”模式要摒棄,還是年鑒保留這種“官辦”“官編”模式,不要“官看”,又或者是年鑒既不能辦成“官書”,也不能有“官本位”思想。
《地方志工例條例》把地方綜合年鑒劃入地方志范疇,第八條明確規定:“以縣級以上行政區域名稱冠名的地方志書、地方綜合年鑒,分別由本級人民政府負責地方志工作的機構按照規劃組織編纂,其他組織和個人不得編纂。”地方綜合年鑒“官辦、官修”的“官書”定位十分明確。“官書”地位的明確似與年鑒界的反對之聲很不協調,但反對“官書”的根本原因實際上反對的是“官用”的內容,反對把年鑒編成領導人的言行錄,政府有關部門的記事本、功勞簿,反對年鑒報喜不報憂,而不是反對“官辦、官編”的形式。官書的定位和模式在年鑒事業今后的發展過程中有強大的、不可替代的生命力,就像現在中國的報紙種類有2000多種,黨報仍然有其強大的、不可替代的生命力。如果在年鑒界不加分析地提出反對所謂的“官本位”,綜合年鑒不重點記錄反映當地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發展的內容,卻要承載的如娛樂、生活、時尚等內容并不是綜合年鑒所主要承載的,其道理就和黨報同其他類型的晚報、娛樂報、生活報等小報的區別一樣。因此,不認清目前現有綜合年鑒的定位、體制而盲目提出反對所謂“官本位”,在理論上的界定是模糊的,用這種觀點來指導當前年鑒的發展實際,則是有害的。典型代表李目宏。
反對官書的原因是因為年鑒編纂者自身的“官本位”觀念。因此,要反對的不是“官書”的稱呼,而是年鑒編纂者的“官本位”觀念;要做的是讓年鑒更加真實、準確、全面地反映整個社會發展變化的情況,而不是單純地記錄政府部門的工作;要作為政府發布權威信息的渠道提供給各級政府官員和有關研究者,而不是當作休閑讀物賣給普通百姓去滿足他們的日常生活需求。此外,“官書”也涉及年鑒的讀者定位問題,反對者認為“官書”的定位影響了普通讀者對年鑒的關注,減少了年鑒的讀者群。實際上,作為資料性文獻的年鑒獲取的內容絕大部分是與普通讀者日常生活不相關的。既然中國的年鑒并不能像國外的年鑒一樣“飛入尋常百姓家”,那么突出年鑒“官書”的特點反而更有利。衡量中國年鑒成功與否的一個標志,并不是發行量的大小,而是檢索使用次數的多少。近幾年很多年鑒編纂單位編纂《××生活年鑒》《××市民生活手冊》《××通》一類出版物的成功,恰恰說明了作為“官書”的年鑒應該明確自己的讀者群體。從全國目前的實際情況看,要做到資料的準確權威,必須使用各級政府所公布的信息,而“官辦、官編”是資料準確權威的基礎。典型代表尹樹國、張子忠、胡新力、周南非、崔震、唐劍平等。
有觀點認為年鑒不應是“官書”。最具代表性的是許家康,他認為要破除年鑒的“‘官書’意識”,因為“官書”是一個“陳腐之詞”,“‘官書’意識的最大危害是造成年鑒官氣十足、脫離群眾,宣傳色彩濃厚、少人問津……”孫關龍提出年鑒要拋棄“官本位”思想,轉向“民本位”,認為官書會造成只重點記述政務要聞而忽略其他內容的記述。他查到關于“官書”一詞,在一些百科全書、詞(辭)典等書上查閱,均未見此詞。在《辭海》上查到“官書”一詞的意思是“舊謂官府文件;舊時政府機關所編輯、刊行或收藏的書籍。”他說:“‘官書’一詞如同‘官商’等詞一樣,在歷史上曾經紅極一時,可是在現代已經成為一個貶詞、陳腐之詞。年鑒界一些同志還把它作為褒詞用,這說明‘官本位’思想已侵入年鑒界一些同志的思想。這種思想背離‘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阻礙了中國年鑒事業的發展。”孫關龍建議“我國年鑒界以后不再用陳腐之詞——官書,來稱呼我們的年鑒”。
年鑒“官書”體現了它的權威性,方便運作,“官本位”的危害是導致年鑒內容偏頗,年鑒要擯棄“官本位”思想,注重記述時代區域主旋律的內容。1.“官書”的理由。目前國內年鑒的“官辦、官編、官看”的運作模式,對中國年鑒事業的起步、發展、成熟、繁榮起到根本的推動作用,沒有“官辦、官編”,就沒有年鑒業的今天。目前綜合年鑒的內容定位——全面記錄、反映當地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發展等方面的現狀、發展和變化——決定了它就是一本獨具權威性的“官書”。這種定位和模式沒有錯,而且在年鑒事業今后的發展過程中,現有的綜合類年鑒也還是得按這種模式運作,也還會有強大的、不可替代的生命力。2.不能“官本位”的理由。在當前中國年鑒既然是官書、官鑒,如果突出社會上重要的活動主體地方黨委、人大、政府、政協領導的活動,就會造成重點不突出,本末倒置,缺乏實用性,嚴重阻礙年鑒事業發展。所以編寫者應該清醒地認識到“官本位”思想的危害性,時刻懷揣群眾,站在讀者的角度,本著為人民服務的宗旨,重點記述習近平新時代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等時代主旋律的內容,充分體現自然、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方面的主要任務。
在年鑒中,規范是否會造成“千鑒一面”,規范和創新是否矛盾,到底是規范重要,還是創新重要,這些都是年鑒界爭論的問題。
2000 年以前,中國年鑒編纂者注重的是年鑒的規范性問題,為此催生了《年鑒學概論》(肖東發等著)、《中國年鑒編纂規范化》(李今山、范作義等編著)等一批理論著作和一大批理論文章。陽曉儒認為“事實上,這對年鑒規范化的探討與研究確實對提高年鑒的編纂質量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2001~2009年,中國年鑒界將近10 年的改革、創新熱潮可以說是對前20 年規范化的顛覆。年鑒的規范被棄之一邊……”“提倡規范化,千萬不能把規范搞成僵化的條條框框,制約和阻礙年鑒的發展。”有人簡單地認為年鑒標準化、規范化,會影響年鑒的創新,制約了年鑒個性的張揚和地方特色的顯現。還有人擔心年鑒規范的制訂會導致年鑒的僵化,阻礙年鑒的發展進步。典型代表是陽曉儒,強調年鑒的規范化。
胡新力認為:“規范與創新本身不構成尖銳的對立。”“一些同志在談到年鑒創新時,提出要創新還是要規范,把規范與創新對立起來,似乎強調創新就會導致不規范,其實,這是對創新的曲解;也有的同志談創新時,認為規范就阻礙了創新,這同樣是一種曲解。”規范與創新是提高年鑒編纂質量的兩個重要手段,不是目的,兩者不構成對立,是相互依存、互為促進的關系 。典型代表是胡新力、唐劍平。
年鑒要在規范的基礎上進行創新,規避“千鑒一面”。一是規范和創新不會導致“千鑒一面”的理由。規范對于年鑒是十分重要的。規范是針對年鑒的基本共性做出的方方面面規定,目的為了達到年鑒基本要素齊全,檢索方便,縱橫可比,有效提高年鑒的整體質量。但對于年鑒的特色化和個性化應留有充分的空間,真正意義上的年鑒規范化不會導致年鑒的“千鑒一面”。年鑒規范化工作進一步講就是構建年鑒質量標準體系工作,“要全面提高地方年鑒的質量,亟須在框架設計、條目編撰、年鑒形式、封面要素、廣告組織等方面加以規范,制定出地方年鑒的‘ISO’標準,此其一;其二是管理上要規范。目前中國年鑒存在多頭管理……” 長期以來,年鑒質量標準體系建設工作不健全,影響并制約年鑒整體質量的提高,導致年鑒數量和年鑒質量發展的不同步。二是規范和創新不矛盾的理由。規范與創新是提高年鑒編纂質量的兩個重要手段,兩者的互為依存的關系決定了他們的不矛盾。一般而言,規范在先,創新在后,規范是基礎,創新是提高,“年鑒只有在規范的基礎上創新,才能保持其長久的生命活力。”規范是人人必須遵守的;創新是因人而異的,但不是人人能夠做的。
創新是人類為滿足自身的需要而從事的具有開創性意義的活動,是一個獲取創造成果的動態過程,其最終結果表現為首創出前所未有的、具有社會或個人價值的事物。創新是從無到有的過程,年鑒創新一詞的提出是隨著新時代各行各業掀起的創新一詞挪用而來。誠然,年鑒界也需要創新,但不能什么都叫創新。
“從2001 年開始,中國年鑒界刮起了一股‘改革、創新’之風。”“在許家康的倡導下,改革、創新成為年鑒界的主流,規范化被當作改革、創新的絆腳石棄之一邊。”“改革創新的目標就個體而言,是將年鑒辦成特色鮮明、擁有廣大讀者、靠發行量維持生存和發展的出版物。”年鑒開本由小改大,年鑒封面設計換個圖(字體、顏色),增加一個或幾個新欄目,把大事記放到正文之后或放到正文之前,增加很多單一性條目或常規條目,收錄一些生活指南內容,刊登企業廣告或不再刊登企業廣告,換一種印刷紙張,正文配上插圖,出版時間縮短幾個月,編一部生活類年鑒或一個新區域、新行業年鑒,興辦電子光盤和年鑒網絡年鑒等等,誤將這些做法都稱為創新 。在年鑒中,創新用得頻率過多,范圍過廣,把與年鑒有關的改動變動都稱作“創新”。
年鑒工作者編纂年鑒的根本任務和目標是不斷提高年鑒的編纂出版質量,而“年鑒創新”僅僅是實現這個任務和目標的重要手段而已。張子忠認為:“在對年鑒是何物和應該如何編輯出版等這類在年鑒編輯出版學范疇內原屬ABC的問題,業內見解與其說不盡一致,毋寧講相去甚遠,尤其是在眾多年鑒的編輯出版理念、編校出版質量亟須提升、夯實基本功之際,侈談年鑒創新,有點兒玄虛。”胡新力認為:“不能把調整、完善一概稱之為‘創新’,把什么東西都貼上‘創新’的標簽。”周南非認為:“這些研究有真正在正確方向上的研究,但也有一些是不太切合實際的所謂創新。”唐劍平認為:“十年來,年鑒界到了言必稱‘創新’的地步,‘創新’成為時髦的‘口號’,成為政治和理論的‘標簽’”。唐劍平認為創新用得過濫,或者過分強調就會喪失其存在的價值,空洞乏力,他認為“現在,中國年鑒界如果再不重視年鑒質量標準體系建設,一味空談所謂的‘創新’,‘年鑒學學科體系建設’將會‘路遙遙其修遠兮’”。“過分強調創新,就會使年鑒喪失其賴以生存的基石,使年鑒不成其為年鑒,喪失其存在的價值。”他認為年鑒的內容增加、改版都屬于常編常新。
其理由如下:創新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創新要有突破,要有質變,因此,創新必須具備創新能力,這種創新能力來自于年鑒理論學習、研究和編纂工作實踐,沒有年鑒編纂工作實踐的創新是空洞的、乏力的;創新還必須具備客觀的創新條件。我們通常所謂的許多“創新”,其實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創新”,而是口頭上、標簽化了的“創新”。年年要有創新成果,這個在古代學者窮其一生研究都很難實現的目標,在當下也是很難實現的 。規范不是機械地照搬照錄,更不是一成不變的,規范的對象僅僅是年鑒的共性,年鑒的個性鮮活、豐富多彩,因地而異、因人而異。目前,年鑒數量迅速增長,但總體質量呈下降趨勢,這不是缺乏“年鑒創新”造成的,主要原因是人才缺乏、工作機制沒有理順、重視程度不足、責任意識不強等。年鑒編纂工作中的許多“創新”應該稱之為“與時俱進”和“常編常新”。
本文對年鑒理論中六種不同異說,包括志鑒異同論、年鑒書刊異同說、中國年鑒與國外年鑒異同論、年鑒“官書”異同說、“規范和創新是否矛盾”異說、“創新是否是年鑒發展主題”的爭論,進行辨析,從宏觀層面展示了年鑒理論中的百家爭鳴,也以此說明年鑒正在受到越來越多人的重視和研究,年鑒理論正在不斷發展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