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片《閃靈》的視覺藝術分析

李昊東

摘要：恐怖片《閃靈》通過鏡頭的運動、巧妙地剪輯、“鏡中像”來共同組成影片經典的視覺語言系統，是世界電影史上的經典之作。每個鏡頭都包含了導演的精心設計和安排，除了給觀眾以感官刺激外，更觸動內心的思考。

關鍵詞：庫布里克 恐怖片 視覺 心理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21-0165-02

電影《閃靈》是由著名導演斯坦利·庫布里克執導，杰克·尼克爾森主演的一部恐怖片，影片1980年在美國上映，大獲成功，至今仍是眾多導演致敬和模仿的對象。該片通過大膽的情節設定、細膩的聲音節奏、精湛的演員表演等共同營造了恐怖氛圍，其中眾多精彩的畫面更是成為世界電影史上的經典范本，本文著重探討恐怖片《閃靈》中的視覺藝術。

一、鏡頭運動，暗示危險步步緊逼

影片中多次利用鏡頭的動感，來暗示危險的存在。尤其是三次進入酒店的段落，是非常典型的展現。在電影開頭，當主人公杰克第一次來到酒店，先是運動的空鏡頭將人們帶入劇情，在運動中故意傾斜，造成衡的危險感。接著疊化俯拍鏡頭，鏡頭中茂密的兩片樹林中有一條極其狹小的小路，路中是杰克行駛的汽車，這種畫面的構圖加上俯拍的角度，給人以壓抑和無力感。鏡頭跟著汽車一步步向飯店靠近，前景是道路和汽車，后景是巨大的雪山，在這個畫面中二者形成強烈的對比，鏡頭拍攝角度都是微微仰拍，使得在深山中佇立的“遠望酒店”顯得高大和神秘。而且，隨著汽車漸漸靠近酒店，發現畫面中的陽光越來越少，色彩開始變暗，色調變冷，最終畫面變成至冷的白色，潔白的冰雪覆蓋著山峰，山腳下的酒店被襯托得發灰且毫無生氣。從暖色調到冷色調的變化，可以看出導演暗含在其中的深意：他們步入危險，正在走向恐怖與災難。

第二次進入酒店是主人公杰克帶著妻子和孩子去“遠望酒店”入職，依然是以俯拍角度開始，茂密的叢林中一家人的小轎車很不起眼，大片叢林預示危險和未知。這段中車內拍攝的時長一分半，畫面始終保持一個機位，前景是杰克，中景是他的妻子安蒂和孩子丹尼，后景是車窗外的雪山。畫面中的大部分被杰克占領，顯示他一家之主的權威地位，妻子和孩子位于中景，靠得很近，在構圖上給人以家庭內部分化的感覺，這一鋪墊在電影后面有證實。車內的這個鏡頭，用光也很講究，由于杰克所在位置靠近的那部分是樹與山，他妻子和孩子靠近的是遠處的白雪，因而孩子與母親面部的色彩較明亮，杰克的臉部時常被樹的陰影覆蓋，顯得較陰暗，讓我們提前感受到一種不祥之感。

第三次進入酒店是廚師長狄克·哈羅朗感應到丹尼的危險，來營救，共有三個鏡頭構成。第一個是全景，茂密的樹林中那唯一的道路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狄克的車從遠處駛來，盡管車頭燈亮著，但亮光在黑夜中依然很微弱，不足以照亮大片土地，這種視覺設置，表現了困難的巨大，暗示狄克力量的微弱，不足以解救深處危險的家庭。第二個鏡頭是狄克在車中被凍的瑟瑟發抖，車內除了他的臉上有微弱的光外，其他部分都被黑色吞沒，顯得危險重重。第三個鏡頭是在車內拍攝外面，畫面中四周都是黑色，僅被車燈照到的一小段道路是溫暖明亮的，前方道路依然未知且充滿危險，狄克的到來或許也只是徒勞。

二、巧妙剪輯，產生強烈視覺沖擊

杰克一家來到“遠望酒店”之后，酒店廚師長告訴丹尼，有一種人可以感知未來，可以看到過去，不開口能說話，他和他的奶奶都是這樣，他感應到丹尼也是這樣。實際上，丹尼確實與眾不同，他有個特殊的朋友，被他稱為“住在他嘴里的”男孩托尼。托尼會告訴丹尼許多過去和未來的事情，也會不開口就發出聲音和丹尼說話，這就是“閃靈”。在電影中，“閃靈”現象主要通過“閃前”和“閃回”的剪輯技巧來實現的。

“閃前”和“閃回”鏡頭的技巧一樣，只是時間的差異。“閃前”鏡頭是在敘事中突然插入未來發生的鏡頭，“閃回”鏡頭是插入過去發生的鏡頭。影片經典的“閃前”鏡頭是在門上用口紅反寫的字母“murder”，字母反寫，起初一時間辨識不出字母的意義，覺得紅色的字跡歪歪扭扭有些恐怖，直到影片后半部分出現丹尼用口紅反寫字母的過程，并向母親求救后，借助母親房間的化妝鏡看到正寫的單詞，瞬間情緒繃緊，后背發涼。

而在“閃回”鏡頭中，最經典的是“遠望酒店”中曾發生過的那場兇案現場。當年，同樣是冬季管理員的格蘭蒂帶著妻子和雙胞胎女兒來到酒店，因為大雪包圍，與世隔絕，他無法忍受孤獨而變得瘋狂，用斧頭將妻女們殺害，自己飲彈自盡。所以當丹尼得知去“遠望酒店”過冬時，托尼極其抗拒，為丹尼通過兩個畫面的“閃回”展現了恐怖場景，一個畫面是鮮血噴射的走廊，一個鏡頭是詭異的雙胞胎姐妹，這兩個鏡頭在影片后來的劇情發展中時常出現在丹尼的眼前。

“迷宮”的場景也是非常經典的恐怖場面。一家人剛來到酒店時，天氣較暖和，門外由植物組成的“迷宮”吸引了丹尼，他和母親在里面玩耍，為走出“迷宮”累得氣喘吁吁，而此時的父親在房間里扔彈球玩，彈球每次碰到墻壁都會發生“砰”的響聲，更像是一種發泄的運動。畫面從外景的“迷宮”疊化到父親臉部的特寫，仿佛杰克在俯看母子倆兜兜轉轉，且他的面部露出詭異的笑容。“迷宮”場景為此后的故事埋下伏筆。影片最后，果然”迷宮”再次出現，不再是前面那種充滿生機的綠色，而是被大雪覆蓋的白色，也不是母子倆的游戲，而是一場真正的追殺。父親拿著斧頭”發瘋般“的追趕兒子，本來難以走出的迷宮顯得更加絕望，場景最后一個鏡頭依然是父親的特寫，是他目光呆滯臉色慘白凍死的畫面。

三、“鏡子”運用，見證人物分裂過程

“鏡子”在影片中產生非常重要的敘事表意作用，尤其見證主人公杰克精神分裂過程。第一次同時出現“鏡子”與杰克的場景是在他們開始生活在“遠望酒店”的第一天，此時他心情放松，妻子精心準備早餐，通過鏡子看到鏡像中的夫妻美好和諧的相處，他們在這里將要開始五個月的新生活，彼此都新奇和期待。而接下來的“鏡中像”場景失去和諧，是杰克的憤怒。再次出現“鏡中像”在酒店宴會廳吧臺，空空蕩蕩，被妻子誤會的杰克坐在吧臺前發牢騷“此刻為了喝一杯啤酒，我愿意出賣靈魂”，他疲憊的揉著眼睛，而后場景和剛剛完全不同，酒架上擺滿酒，宴會廳顯得生氣勃勃，杰克像突然換了一個人，神采奕奕，并且熟悉的與酒保攀談，他向酒保大吐苦水，抱怨妻子的野蠻與誤解，訴說著自己對兒子的愧疚與喜愛。愜意的場景被哭泣的妻子打斷，一切消失了，那里除了杰克依舊空空無物，憤恨失望的杰克此時開始在現實和虛幻中混亂。

杰克的迷失。杰克聽妻子說傷害兒子的人在237客房浴室，當他去時，只看見一個身材姣好的美女，兩人動情地擁抱親吻起來，正當他沉浸在美好的艷遇中時，一抬頭看見鏡子中的美女變成了身體腐爛的老婦，他大驚失色，慌張地逃出客房。回房后，他的影像映在進門的鏡子中，妻子詢問情況，他卻把剛剛發生的事情隱瞞，甚至說一切有可能是兒子丹尼自己編造的，企圖分化母子關系。兩次“鏡中像”的出現能看出杰克在現實和虛幻之間已經做出選擇，他對妻兒已經不再是往常的無話不談，而是開始走向“另一個自己”，一個極端自私瘋狂充滿欲望的自己。

杰克的瘋狂。當杰克再次來到“宴會廳”，發現這里熱鬧無比，他徑直走向吧臺喝酒，在起身時撞到一位侍衛。兩人到廁所清理衣物時，杰克認出這位侍衛就是當年印在報紙新聞上的，在“遠望酒店”殺死妻女的格蘭蒂，此時鏡子中格蘭蒂的身體擋住了杰克，給人“合二為一”的感覺。格蘭蒂也告訴他“您一直時這里的看守”，仿佛在暗示和置換著兩人的身份，他還將自己教訓女兒和妻子的事情拿來告訴杰克要用同樣的方式教訓他的妻子和孩子，杰克在他的講述中已經混亂瘋狂。最終，他確認自己就是“格蘭蒂”。

《閃靈》為我們營造的恐怖世界不是簡單的通過一些奇觀來刺激我們的感官，而是通過視覺語言，為我們挖掘更深刻的東西。杰克的瘋狂讓我們去思考自己的人生，在面對壓力和孤獨無法排解的情況下，“杰克們”絕不是個例，這就是導演庫布里克的大智慧，也是這部影片經久不衰的原因。他的電影既為我們提供了學習和分析電影的范本，又為我們提供了思考人生的角度。

參考文獻：

[1][奧]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論[M].高覺敷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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