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出天空的藍（外四首）

幽燕

一整天，我和自己杳無音信

一整天，我追隨一株漫游的水草

把嫁衣穿在別人身上

一整天，我反悔過去，憂慮未來

找不到合適的針腳縫補開裂的心情

一整天，我和我杳無音信

仿佛一封投錯地址的郵件

我喂喂地喊著自己

仿佛一片陰影喊著另一片陰影

風吹出天空的藍

眾多盒子——

寫字樓、電梯間、擁堵的汽車

無處不在的攝像探頭

我是我自己的隱私和泄密者

你在遙遠的大風里行走

我在城市的寬馬路窄巷子瞬間迷了路

讓我們談談情吐吐槽吧

我看不起電影里拙劣的戀情

誰是奮不顧身的海鷗？

他在乎的“長恨人心不如水”出自哪里？

慢吞吞的灑水車哼著嘹亮的小調

我在步行街迎面撞上疾行的陌生人

風刮出天空無辜的藍

仿佛一件事的真空時段

因為一無所知

因為無法言說

而呈現出要哭的樣子

一個人已看不見今天的花開

春天照例來了

一個人已看不見今天的花開

眼淚是親人的

墓地是大自然的

少了一個人的電梯間

依舊擠滿了同事

寫字樓依舊忙上忙下

排擠，暗算，雞毛蒜皮

單位大院里和平常沒什么兩樣

一個人猶如瓷器

粉塵一樣斷裂。讓我相信

一個人在旋渦里掙扎

除了自己，世界選擇視而不見

那些證明她活過的光陰

顯然不能再證明些什么

她像被塵世擰出的一滴水

濕噠噠地落進了土里

將來時

一部老電影正在放映，故事沒有想象的精彩

適當的沉悶和晦澀必不可少

但有骨子里的真實和殘酷

以及通往隱秘內心的通道

出發點已遙遠，很可能已偏離最初的航線

并已轉了好幾道彎

黑衣人在夜晚點亮燈盞

歷經折疊的紙飛機在暮色里滑翔

這個世界可能越來越好，也可能相反

唯一能確定的是：那時我們都老了

像揉皺的舊報紙

我年輕時采寫的新聞稿就刊登在上面

那時，一首詩的最后一小節正在寫就

它負責將最后的人生匯總、提亮，迸發新意

剪 紙

我是最純凈的那一張，望向歲月的調色盤。

我是最單薄的那一張，那粗糲那寒冷那顫抖

來，施點染的魔法

把最深的疼痛掩埋，

在刻刀的深陷里，

我要怒放成最美的樣子，

最花枝招展的樣子。

我要躍上窗欞，在晨起的霧氣里，

對低矮的生活說出愛意。

我還想把這些都送給你，

被寵，被信任

在劍走偏鋒的刀口上，

裝點一個節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