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喜歡上玩石頭的,雖然算不上什么骨灰級別的專家,但自認為也就一名愛好石頭的發燒友吧。
這次去玉溪出差就和松哥不約而同地開始了一場說走就走的行動,去新平漠沙鎮撿石頭。
這是一個深秋的清晨,天空剛吐出來一絲絲白沫,屋外微涼。我們草草的甩了一碗米線就駕車出發了。
從玉溪到漠沙有160多公里路,估計最快也要兩個半鐘頭吧。因松哥下鄉蹲點,路過此地的阿迪村,看到有河,有沙灘,有砂石場,就匆忙地撿了幾塊石頭,馬上拍照發了微信給我,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我的眼球也頓時被吸引住了,于是便有了這趟去尋一個究竟的沖動,也全然不顧什么山高路遠了。
當駕車進入新平境內,縣城里寬闊的公路,干凈的街道,讓我耳目一新。畢竟有好幾年沒有來過了,去漠沙也是第一次。出縣城不遠就拐入了山路,遠處延綿不斷的山巒映入眼簾,那就是神秘的哀牢山。
據地理雜志記載,哀牢山位于云南中部,為云嶺向南的延伸,是云貴高原和橫斷山脈的分界線,也是云江和阿墨江的分水嶺。走向為西北--東南,北起楚雄市,南抵綠春縣,全長約500公里,主峰海拔3166米。哀牢山橫跨熱帶和亞熱帶,形成南北動物遷徙的“走廊”和生物物種“基因庫”。主要景點有茶馬古道、石門峽、南恩瀑布、哈尼梯田、哀牢土司府等。
當車行駛在盤山路上,四周的風景也是賞心悅目,但不敢過多的去分心,因為山高路窄。過三江口時,那一段九十度的彎橋,共有三層,盤旋下去,山上不時會有落石,山下便是懸崖,彎道真多,特別是對向車道超車的小車常常速度很快,在大新寨村一段路上經常發生事故。對于我這位老司機來說也偶爾會被驚起一身冷汗。
經過長途跋涉,也快接近阿迪村了,這里屬于干熱河谷區,氣候炎熱干潮,素有“天然溫室”之稱。沿途有攤點賣甘蔗、柑橘、芭蕉等亞熱帶水果,攤主都是本地的原住民花腰傣——是傣族的一個獨特群體,傳說中古傣民族遷徙的落伍者、遺留在哀牢山腹地的古滇國皇族后裔,神秘的花腰傣是我國傣族的一個分支,以服飾斑斕、色彩絢麗、銀飾琳瑯滿目如彩帶層層束腰而得名,她們善良,熱情,淳樸,童叟無欺。
終于到了河邊,已快中午時分。本來我倆都有點疲憊了,但一看到奔流直下的漠沙江,還有布滿石頭的河灘,我們的勁頭突然就提升起來,如同久旱逢甘露一般。河邊有一座沙石場,一群群的大小石頭被挖機從一段膚淺的河道里強虜回來,堆積在場內像一座座小山包,仿佛一些等待發配的俘虜。
漠沙河寬闊涌急,夾帶著泥沙,河水的顏色如同紅土高原的性格一般深沉。蜿蜒曲折的河流宛如哀牢山的血脈一樣生生不息。她孕育著生命的浪花,帶著歡快和歌聲,義無反顧地直奔紅河而去,留下的只有寂寞的滄桑和恒古的回憶。
我們開始爬到石頭堆里尋找那心目中的美石。不一會的功夫,松哥便有了起獲,他舉起一塊石頭來給我瞧,仔細一看那是一塊畫面石,圖案有點像披著婚紗的少女。接著他又找到一塊異形石,像石林里獨樹一幟的積木造型。我呢,開始就眼花繚亂了,在石堆里找不到目標,便轉移方向,走向河邊沿著沙灘去撿。果然開始有發現了,有像三江并流的,圓圓潤潤的大青石,有像郁郁蒼山的造型石,有的圖案像大蝦,也有像人物的等等,總之我們是撿到一堆的“寶貝疙瘩”了。
此時天氣比較炎熱了,兩個漢子還冒著太陽,彎腰埋頭苦干著。松哥開始有些頂不住,氣喘吁吁的坐在陰涼處休息。我還在堅持,還在執著的搜尋著,尋找著那塊來自遠方的石頭,儼然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古人曰:“石身人身,以石修身;石性人性,以石養性;石情人情,以石陶情”。看來我們可以把玩石當成生活的一部分了。
我這位轉業地方多年的老兵哥開始吟唱起幾句不知誰寫的詩句“寧立山間守日月,此情問天嘆銀河。風雨相依經年過,還如初見含羞說。”他確實是有感而發,從當年坐綠皮火車從湖南到云南來當兵戍邊,保衛邊疆時的青澀小伙子,到如今頭頂白發斑駁,守衛平安的警察大叔。他已把青春年華和滿腔熱血傾注在了這片充滿深情的紅土高原,如同這守立在山河間的石頭一樣默默無聞。我們的祖國正是需要這無數默默奉獻的石頭才能修筑起國家的脊梁。
這些漠沙石有的頃刻就會被貨車拉走,被澆筑在路橋上,有的會被研磨成沙礫而粉身碎骨,也有少許幸運的會被我們拾回家捧著供著。就像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命運,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社會作用,我們也許比石頭們更加幸運,也許還缺少一些石頭們的堅硬。
當我們滿載著沉甸甸的石頭要返程的時候,才想起去嘗嘗當地的美食滿足一下饑腸轆轆的肚皮,新平的酸腌菜可是遠近聞名的。當回望旅途時才不由自主地感慨到,漠沙河的江水可以把一塊塊頑石馴服得圓滑無缺,可以打磨掉世間的一些塵埃,卻無法沖刷掉我們的初心,前方的路也并不遙遠。
已經到了七月中旬,昆明的雨水一直沒有停歇著,我也一直沒有放慢腳步,不敢懈怠。
周末才是最安逸的時段,上午我喜歡呆在長坡的宅院里,喜歡坐在陽臺上靜靜地發呆,喜歡端起茶杯聽風聲依舊。
這是盛夏的早晨,天空依舊沉悶,一直下著淋漓的小雨。我泡了一壺陳皮普洱茶,等著開水揭開這一對好搭檔的秘密,原來陳香入鼻,生津解渴。輕誦朱自清的詩歌《轉眼》“熟梅的風一樣吹走了愁。”小嘟嘟趴在身邊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它似乎聽懂了我的聲音。
“小叮當”是家里的一只土黃狗,平時都被拴在鏈子上,老實本分的守著大門,偶爾汪汪的叫聲看似昂首挺胸,聲色俱厲,其實溫馴的像一只貓。也許是被經年的鐵鏈消磨掉了銳氣吧。“小嘟嘟”是一只活蹦亂跳的小絲毛狗,平時當我飲茶讀書的時候,它會安靜的趴在我的腳下陪伴,等我起身時也會搖頭擺尾的隨著我走。當我去喂小叮當時,它常常會毫不示弱的去欺負一下大黃狗,像打翻了一罐醋壇子一樣。
屋檐下掛著兩只鳥籠,一只烏黑的鷯哥在竄上竄下的撲騰著,它心情好時也會冒出幾句人話,逗得我們大笑不止,只是今天它就憋著實在說不出話來。兩只小鸚鵡倒是很和諧的,規規矩矩地過著它們的小日子,一點也不爭吵。
欣賞一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別有一番風味,前院里的燈籠花嬌艷欲滴,披掛著雨露,風情萬種的樣子。旁邊的海棠花也在爭奇斗艷,毫不遜色。小番茄長得尤為可愛,卻躲在花叢中不肯露面,只等我粗魯地把它拎起來拍照。
其實家里還養著一只小白貓,長得也挺萌的,平時也見不著它的身影,只有晚飯時刻才偶爾出現在廚房里,從不讓我碰它一下,雖然有些生分,但還是對它有些憐愛!
院子里還圈養著幾只母雞,有時候它們寧愿被雨水淋濕看上去落魄得很,也不愿意躲到籠子去躲雨。等天空放晴的時候,就會精神抖擻地下幾個雞蛋出來。
一顆老枇杷樹枝繁葉茂的罩著整座院子,它已安詳地度過了百年的滄桑。今年結的枇杷果特別多,豐收在六月,已被采摘一盡,雖然果實小但很適合泡酒。如今老樹葉上也長出來了新芽。“該吃飯了!”媳婦的一聲提醒,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已到午飯時刻了。
下午,等一直漏雨的天空返晴,趁著空隙,我們決定去掃蕩了一下自家的菜地。此時白云層疊的天空泛出一顆蔚藍色的心形,把好心情襯托的如地里的玉米花一樣燦爛,醬紫色的茄子已透出成熟,戴著紅毛須帽子又肚子鼓鼓的苞谷棒棒如即將分娩的孕婦,青青澀澀的小辣椒都躲在葉子背后,乳臭未干的南瓜才結著瓜蒂像剛剪掉了臍帶初生的嬰兒一般嬌嫩,藤葉上點綴著一朵朵小黃花,錯落有致,正在期待著蜜蜂的寵幸。
好幾天都沒有來光顧菜地,當初矮小的玉米桿子仿佛一夜間就竄高了起來,連我這位高頭的大漢都不敢和它去比高低。此刻,呱呱叫的牛蛙聲正不絕于耳,待我跑過去捕捉時,它卻已逃的無影無蹤了,想必這野生的美味早已察覺到我的動靜。又發現一只螳螂展開爪子在磨拳擦掌的盯著我,生怕我去逮它。沒有了蟬鳴,不知道它會去捕捉些什么,而我顯然不想去做那只“黃雀”。
最后再扒出一朵大包菜,揪起幾支大蔥,割下一大把韭菜,收官。我們載著滿滿的收獲,一起打道回府。將喜悅留在長坡,留在七月。
——選自《長河》第二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