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利解釋原則”在司法實踐中的運用
——以“機動車”屬性的認定為視角

徐建岳

（315400 浙江姚城律師事務所 浙江 余姚）

一、問題的緣起

蔣某系余姚某公司員工，公司為蔣某等人向被告投保了平安團體意外傷害保險，被告與余姚某公司在特別提示中第六條約定“因下列原因造成被保險人身故、殘疾或醫療費用支出的，保險人不承擔給付保險金責任：……（三）被保險人酒后駕車、無有效駕駛證駕駛或駕駛無有效行駛證的機動車期間……”。2017年4月某日，死者蔣某下班回家駕駛兩輪電瓶車（事故后被認定為輕便二輪摩托車）由北往南與由西往東的肇事車發生碰撞，造成蔣某死亡及兩車損壞的交通事故。

余姚市交警大隊在責任認定時對蔣某駕駛的標記有“威震”的二輪電動車進行了司法鑒定，后被鑒定為輕便二輪摩托車，屬于機動車。故認定蔣某未取得機動車駕駛證駕駛未登記的輕便二輪摩托車駛經路口未停車暸望，未讓右方車輛先行，未戴安全頭盔，兩人的交通違法行為和過錯均與事故發生有因果關系，且作用基本相當，應各自承擔本起交通事故的同等責任。基于此死者蔣某的繼承人向余姚法院起訴要求被告保險公司支付意外傷害身故保險金20萬元。被告保險公司對余姚某公司為其員工投保了團體意外傷害保險的事實沒有異議，也認可交通事故發生在保險期間內。但認為蔣某無有效駕駛證，屬于保險人不承擔給付保險金的情形。故本案的爭議焦點是被告公司能否以被保險人駕駛機動車，無有效駕駛證駕駛這一免責事由免除賠付義務。

二、爭議車輛屬性的認定

（1）從普通人的認知標準來看，只能根據日常生活經驗法則判斷。蔣某系長期在農村工作的普通的公司員工，其對所購買產品的認識基本上來源于產品說明書和合格證書。電動車因價格低，使用方便，越來越受到消費者的青睞，而電動車的廠商為迎合客戶的需求，生產和銷售超過國家標準排量、重量的電動車，甚至做一些誤導性的宣傳，而爭議車輛的產品說明書及產品檢驗合格證均顯示為二輪電動車。另外，《電動自行車通用技術條件》《機動車運行安全技術條件》從整車整備質量、最大設計車速、驅動方式、排量等作了專業性非常強的規定，不經過仔細查詢研究，無法界定電動車和摩托車的界限。以至于本案中的蔣某作為一個普通的消費者無法知道該車輛屬于二輪摩托車，也無法辦理駕駛證和行駛證。

（2）從社會公眾的通常理解來看，國家實行機動車登記制度及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制度。而在客觀上，車管部門無法對這類型號的車輛進行登記，因此無法取得機動車號牌及證照。行政機關對該類車輛的管理方式在某種程度上造成了社會公眾認為涉案車輛系非機動車。

三、“不利解釋原則”的運用

不利解釋原則產生的背景主要是由于保險合同大多數采用標準文本，投保人無法參與合同條款的制定，發現對自己不利的問題也無法修改。其次，保險合同是復雜的文書，不僅涉及到深奧的保險專業知識，還涉及法律、醫學等術語，除了專業人士，普通人很難短時間內理解其中的文字，保險相對人便成了保險交易中的弱勢群體。故《保險法》對由保險人提供的格式合同，若保險各方當事人對合同的條款發生爭議，首先按照通常的理解，若產生兩種以上解釋的，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應當作出有利于被保險人和受益人的解釋。但在“不利解釋原則”運用前，先要對合同交易背景和交易習慣，確定該條款的真實意思。在其他解釋均不能有效解決“疑義”的時候才適用“不利解釋原則”，這也是公平原則在保險合同中的體現。

本案中，雙方對涉案二輪電動車是否屬于機動車存在不同理解。被告保險公司依據交警部門委托的某車輛司法鑒定中心出具的司法鑒定意見書，認定涉案車輛為輕便二輪摩托車，故應解釋為機動車輛，從而適用免責條款；原告即蔣某繼承人認為基于車輛生產廠家的產品說明書、產品檢驗合格證，以及被保險人客觀上無法取得機動車號牌的事實，車輛不屬于保險人免責條款中規定的機動車，符合普通人的認知，故不屬于免責條款中無證駕駛的情形。

四、結語

最終法院判決“雙方對涉案車輛是否屬于機動車存在不同理解，而被告保險公司短期健康保險和意外傷害保險特別提示的責任免除條款中關于無有效駕駛證駕駛機動車的內容未能明確機動車的具體類別，故該免責條款不應適用于本案所涉車輛，被告理應支付意外傷害身故保險金20萬元。”可見，保險合同“不利解釋規則”，成為了本案裁判的核心依據。最終判決結果滿足合同當事人即本案原被告的合理期待，平衡了各方當事人的利益。

[1]網站訪問：邢嘉棟：無法領取機動車號牌的車輛性質如何認定，http://www.njglfy.gov.cn/alzs/news/?id=399.

[2]肖天存.電動被“機動”,保險賠不賠[J].檢察風云,2017年8期.

[3]韓琦.保險合同免責條款探析[D]，山東：山東大學，2012.

[4]張思.論疑義利益解釋原則[J].南風，2014年3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