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一條河流人權

張松

在人們的眼里，河流是自然景觀，沒有生命體。而就在新西蘭，國會通過了一項新的法案，給國內第三大河旺阿努伊河法定“人權”，它將在法律上擁有和人類同樣的地位，讓“我是河流，河流即是我”這句知名的毛利人諺語，有了更確切的法律含義。

這是一場漫長的訴訟，旺阿努伊河所在的部落用了140年，幾輩人不斷地向政府爭取，才取得勝利。艾伯特是首席談判代表。

旺阿努伊部落的人將該河流視為祖先，成為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百多年前，部落的長輩向政府爭取河流的“人權”，因為地方的經濟建設，政府以各種理由推諉，遲遲未能通過。到了艾伯特這一代，已逾百年的時光，他們仍然努力著。

近年來，艾伯特發現，河畔上天然的牧草已無法滿足眾多的牛羊食用。為了讓牧草長得更加茂盛，牧民給草坪施肥、打農藥，導致有害物質排進了河里。大量的牛羊排泄物沒有人專門處理，也排進河里。聽說政府還準備攔河修建電站，開發旅游。如果再不加以保護，旺阿努伊河水質將受到污染，生態會遭到破壞。艾伯特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他找到了市政府。

市長不以為然，因為這樣的上訪有多次，他都覺得煩。河流是自然資源，他長這么大，還沒有聽說過給河流“人權”的事。而且市政府準備大力開發旅游資源，旺阿努伊河歷史悠久，將被列為重要的開發區域。

艾伯特顧不得禮貌，大聲地說：“市長先生，我敢打賭，如果不采取措施，旺阿努伊河要不了多久就會成為臭水溝。它對我們部落來說，是有生命的，我不想看到它毀滅在我們的手里。”

市長輕描淡寫地說：“你想太多了。我們要的是經濟發展。只有經濟發達了，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了，幸福感才能增加。”

艾伯特來過幾次，他熟悉政府的托詞，他們根本不想解決此事。幾輩人前赴后繼，花了一百多年時間，政府都未妥協，因為政府要的是經濟效益。河流一旦有了“人權”，它將在法律上有跟人類平等的地位，政府如果開發，就會有很大的阻力。

跟當地政府談判用處不大，艾伯特調整思路，他以部落的名義向新西蘭國會提交請求，詳細闡述了旺阿努伊河在部落人們心中的重要地位：“人類并非主宰世界，跟宇宙萬物一樣，大山、海洋、河流都是平等的。”對于政府合理的開發，“部落并不反對，只要環境能夠承受”。而現在的情況截然相反，河水受到污染。

新西蘭國會非常慎重：一方面涉及到地方的經濟發展，另一方面是部落的利益。最終，國會多數成員支持后者，決定給旺阿努伊河“人權”。

法案通過后，旺阿努伊河有兩名法人代表：旺阿努伊部落以及新西蘭政府。他們作為代表，參與法律訴訟，爭取河流的權益。新西蘭政府還撥出8100萬新西蘭元，補償旺阿努伊部落長達一百多年的經濟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