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難過十字坡

◎ 越調(diào)秦腔

《水滸傳》中，武松被發(fā)配孟州（今河南焦作）途中經(jīng)過十字坡酒店，結(jié)識了張青、孫二娘。張青跟武松提到了自己的殺人三原則，也就是“三不殺”—“第一等是云游僧道……第二等是江湖上行院妓女之人……若還結(jié)果了他，那廝們你我相傳，去戲臺上說得我等江湖上好漢不英雄……第三等是各處犯罪流配的人，中間多有好漢在里頭，切不可壞他。”

話說得很可笑，都賣人肉包子了還要什么好名聲？難道通過三不殺原則你就可以博得好名聲嗎？何況遭流放者除了被誣陷的好漢，也有真正的罪犯，難道你也不殺？但是張青仍然制定了這個原則。那么，是否那些云游僧道、妓女和流放之人可以安全通過十字坡呢？

不能。盡管張青三令五申，仍然有例外。魯智深就差點兒被孫二娘“動手開剝”，孫二娘的理由是見他“生得肥胖”—有很高的出肉率就可以了，哪管你是什么“驚天動地的人”。武松這個被流放的人也是個例外，孫二娘的理由是見他“包裹沉重”，應(yīng)該有錢。

可見，這三種人之外的普通百姓都在張青夫婦的殺人范圍之內(nèi)，就連這三種人也未必都能保全性命。既然一般的善良百姓也屬于被殺之列，他們能從十字坡安全通過嗎？

基本不行，《水滸傳》中成功通過十字坡的沒有幾例。

武松第一次通過十字坡是及時識破了孫二娘的詭計，并且武功卓絕，才得以幸免，即便張青不及時趕回來也沒有問題，這人肉包子店還有可能被砸掉。但是張青及時趕回來了，還和武松結(jié)成了兄弟。

魯智深的幸免于難具有極大的偶然性。即便武松第二次出現(xiàn)，他也被張青的伙計抓住，又是張青趕來認出才幸免于難的。原來，張青夫婦牽掛武松，所以“這幾時只要他們拿活的行貨”，就是生怕伙計弄不好將下落不明的武松誤殺了。

這一次幸虧伙計們對“但凡拿得行貨，只要活的”執(zhí)行得好，而這一優(yōu)惠政策僅僅是惠及武松，也有執(zhí)行的期限—一旦武松的下落明了，這政策自然就失去時效了，此后，則行貨只管拿，死活不要緊了。

所以，盡管張青給自己的黑店制定了管理規(guī)矩，但是孫二娘全然不執(zhí)行這些規(guī)章制度，最終是不管胖人瘦人都有“用場”。更可怕的是，“原來這張青十字坡店面作坊卻有幾處，所以武松不認得”。看來，張青夫婦的人肉包子店已經(jīng)成為產(chǎn)業(yè)化，開成連鎖店了。處于這樣的天羅地網(wǎng)之中，普通百姓如何過得這十字坡？

過不去，就索性鏟除他們！可是百姓無力，官府也不管。有力鏟除它的是魯智深、武松這樣的好漢，可他們都已經(jīng)跟張青、孫二娘結(jié)成了兄弟，沆瀣一氣—至少是已經(jīng)認同了他們的“謀生”手段，不可能指望他們說服張青夫婦毀掉這人肉包子店、干點兒別的營生了。

而且，隨著張青他們也上梁山、被招安，這種殺人越貨的罪惡勾當(dāng)就越發(fā)不可能有人來譴責(zé)。最終，十字坡只能成為法外之地，百姓無法正常通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