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竊私語

李格弟

水被關在水里。最近常常會覺得自己被關在一個透明的罐子里，那我們敲魚缸的時候，魚會在想什么。

“敲我的缸子干嗎？”魚吐著泡泡翻白眼，不過翻白眼不可怕，只要不翻肚皮就好了。

你說，魚什么都不想，因為魚沒有思想。這怎么可能呢？明明連魚缸都有思想，只是人類不跟它們溝通而已，人類真是最最自以為是的生物了。魚缸保護著魚，給它們暫時存活的水，有時候還給它們打上光，魚缸不在意它們刺多不多……當然，也不太一定，萬一魚缸也想吃魚呢？不然怎么會有魚死在魚缸里。反正魚們游來游去，嘴一張一合吐泡泡的時候，肯定是在竊竊私語。

“喂，你看那個傻帽還真以為我們喜歡吃蚯蚓，其實我最喜歡吃狗糧了。”

“就是就是，還把水溫加熱到十五度，我們是冷血動物，都要熱死了！”

“哎，有人來了，小聲點，不要動，聽說太活潑了會被人撈走做成紅燒魚。”

“你聽誰說的？紅燒是什么意思？”

“說這句話的人，不不，說這句話的魚已經被吃掉啦，就是一種比豆豉魚好吃的做法。”

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走到魚缸前，賣魚的大叔已經熱情地把塑料袋撐開了：“哈哈，要買魚嗎？不新鮮不要錢。”

大人對小男孩說：“你選條喜歡的吧！”小男孩臉貼著魚缸玻璃看了半天：“就要這只吐泡泡的吧，感覺它快死了。”大人又說：“要吃新鮮的啊，挑個活潑點的。”小男孩說：“老板不是說不新鮮不要錢嗎？反正它們早晚都要被吃了，我們還不如選一條本來就快死了的。”

“好的，兒子真善良！”

一個網兜往水里戳進來，一陣翻騰和暈眩。

魚醒了，發現自己居然還在缸子里漂，它看了看玻璃面上反光的自己，連鱗都沒少一片，但也可能是因為根本數不清吧。反正剛才只是個噩夢，而且現在好像已經忘了，畢竟人類常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嘛。

算了算了，不跟人類計較了，還要吃超好吃的小蚯蚓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