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香我
人生有涯,讀書有限,自然要挑最好最要緊的書讀。
袁枚的一首絕句《苔》,忽然間紅起來了:“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原因是一位鄉(xiāng)村老師將其譜成曲,帶著一群山里的孩子來到電視臺演唱,感動了很多觀眾。一篇題為“一首孤獨了三百年的小詩,一夜之間,億萬中國人記住了它”的圖文,也在微信朋友圈里被不斷地轉發(fā)。我是在一個師友小群里看到的,看罷我對師友們說,像這樣的好詩,在古人那里真不知有多少,只是如今的人一直不肯去讀罷了,這才大驚小怪。
買書讀書幾十年,我算得是個書迷的,但當代的很多大作,我卻不看。古人的好詩好文都看不過來,哪還有工夫看今人的?人家要怪我厚古薄今了,其實我哪有資格厚之薄之,幾千年積淀的古詩文經(jīng)典本自就厚,一輩子也讀不完,一輩子也讀不夠,而眼前的種種“美文”和暢銷書,我又不知道薄不薄,因為我真的沒有看。但我看到的是,如今很多作家好像都很著急:著急要一夜爆紅,著急要著作等身,而其作品又是以得不得獎暢不暢銷論高下的。
在古人那里,袁子才的文字還算不得第一等,若是能順著他往上看,看張宗子,看蘇東坡,看陶淵明,看《史記》,看《莊子》,看《論語》,這么一直看上去,你就知道古人有多厚了。說袁枚的小詩孤獨了三百年,有點可笑,“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古人文章與天地同在,悠悠歲月便是知音,何曾孤獨過。
只要有年輕的朋友來聊讀書,我都是勸人家讀古人書,從前往后讀。或有人以為我偏激,我卻有我的道理。人生有涯,讀書有限,自然要挑最好最要緊的書讀,古人的書都是經(jīng)過了歲月的沙里淘金,流傳下來的自然是最值得讀的經(jīng)典。我是讀者,也是作者,平日也寫一點小文章自娛,我只讀古人書,正是取法乎上。
如今的出版業(yè),一年出的種種之書,怕要比古人一千年所寫的書還要多,真要算得是茫茫書海了。今人筆下怕也有好文章的,但弱水三千,于我,只取古人這一瓢飲,足矣。昔人有言:“居常無事,飽暖,讀古人書,即人間三島。”此言有味。不讀古人書,最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