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
凌晨四點鐘城市的樣子,至少從一個維度來看,它是殘酷的。
2017年頭40天里,成都就有六名環衛工被撞,其中一人死亡。1月11日,昆明一名環衛工在立交橋上被撞身亡。1月16日,廣東惠州一名環衛工在立交橋上作業時被撞落。
如果再往前追溯,環衛工被撞身亡的事故就會變成一串長長的數據:2017年1月1日,哈爾濱兩名;2016年12月26日,鄭州一名;12月17日,山東濟寧一名;12月15日,長春兩名……
這些事故多發生在凌晨的快車道或立交橋上。很多時候,讓環衛工丟掉性命的導火索只是人們從車窗隨手扔出的一個煙頭、一張廢紙。
凌晨4點到6點間,這兩個小時被稱為環衛工作的“大掃期”,工作量大。然而,這段時間也是環衛工的“黑色兩小時”。因為汽車駕駛員往往在這段時間中反應遲鈍,加之光線昏暗,車速過快,容易發生意外。
在車水馬龍的公路上,環衛工們是一個既顯眼又不起眼的群體。
雖然穿著最顯眼的外套,但任憑外界如何喧囂,他們也很少主動發聲,似乎總在被動接受。被動接受著年節時的慰問“關愛”,也被動接受著不為人知的傷害。
少扔一點垃圾,開車時多一分注意,固然能減輕環衛工的工作負擔,降低他們工作的危險系數。但是,僅憑公眾的自覺意識,很難形成一個長效機制來保障環衛工的生命安全。
城市管理者們可以自豪地說,他們主導造就了世界上奇跡般的城市建設史。摩天大樓平地而起,道路越來越寬,轎車也越來越豪華。
城市里的環衛工也越來越多,但他們的裝備沒跟上城市的更新速度,依舊使用“老四件”:掃帚、撮箕、鐵鍬、手推車。
據媒體調查,鄭州不少環衛工人裝備的是“批發價每件三元”的反光背心,“洗兩次基本就沒啥效果了”。
然而,與環衛工有著相似工作環境的交警,“身上的反光服價格最少要一百三四十元”。除了更好的反光服,很多交警肩膀上也會佩戴鋼夾肩燈。
要改變環衛工的現實處境,還需要改變整個社會的垃圾處理體系。
美國和英國先后將市場機制引入環衛業,將垃圾處理承包給私營業主,把安全保障變成一項重要的競爭條件。
日本大阪全城就只有200名環衛工。完善的垃圾分類體系,機械化的道路清掃,都能極大降低環衛工的工作量,保障他們的安全。
然而,與大阪規模相當的廈門,2014年時全市共12000名環衛工,同時還缺口30%。
技術的更新與垃圾處理體系的改變或許尚需時間,但作為環衛工人身安全最后一道屏障的立法,應該可以早一點提上日程。
在我國,校車有優先通行權,清掃車、灑水車也有優先通行權。環衛工也應該擁有“優先路權”和道路安全作業的權利,這也是體現社會公平的一個方面。
如何以人為本,如何在權利面前像尊重精英一樣去尊重一個環衛工人,考量的是一個城市的良心和現代化程度。
在作出改變之前,這些每天在城市醒來前就開始繁忙工作的環衛工,有些時候已經被城市在睡夢中遺忘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