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春天里的約會——櫻花四月雪

早啊晨之美 郭2姑娘

“春天，可真溫柔啊。”在東京3月末的某個清晨，倚在目黑川橋的欄桿上，我一面凝望著眼前層疊如云的櫻花，一面感嘆。

每年春天，日本天氣網都會準時公布東京櫻花開放的信息。在日本人心中，辭舊迎新這件事并不發生在歲末，而是從櫻花全開這一天開始。 “今天去哪里賞櫻？”這樣的話語順理成章地成為春天里的日常問候。

在日語里，“花見”如字面所示的意思：去看花吧。對東京人來說，春天去目黑川賞一次櫻，從頭到尾參與一場“熱鬧的花見”，才算是完成了春天的頭等大事。

3月，春風漸暖，東京自此開始改頭換面了：從街頭廣告牌一改冬日里的肅穆冷漠開始;從櫻花前線“三分開”“五分開”“七分開”的實況報道逐漸走人人們的視線開始;從百貨店出現了櫻花期間的限定商品開始。

“去看花吧！”這樣的念頭便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即便櫻花還處于花苞階段，從中目黑車站走過高架橋，路上已經開始人滿為患了，更不用說櫻花全線綻放的那幾日的盛況了。

櫻花素來有“七日”之說， 朵櫻花從開放到凋謝大約七天，整棵櫻花樹從開花到謝落約十六天，邊開邊落。對櫻花來說，脆弱的程度和它美的程度是成正比的。若不巧，恰逢雨水較多的年景，櫻花便會加速凋零。而人們依舊會執著地冒雨前來目黑川，邊撐著傘緩慢前行，邊說著“櫻花好美啊”“河中的落櫻更美呢”，話中盡顯興奮，聽不出任何失望與遺憾。

初綻的蓓蕾、殘月和散落的花瓣，日本人認為這些情景潛藏著令人惋惜哀愁的情感，真實且更具美感。在日本人的審美意識中，一直贊頌著“物哀”，連普通的牽牛花，都會被貫上“朝顏”這樣與時間有關的名字。櫻花的纖柔美麗與凋謝的速度則更是吻合了這樣的審美觀——倏然而逝的美總是令人長久回味。

《心敬僧都十體和歌》中記載過這樣一句話：“常常觀賞飛花落葉或草葉上的露水，就會懂得人生短暫猶如夢幻，那么行為舉止就會變得溫和，內心世界也會更加幽深。”賞櫻至此已經遠不止是一場活動，似乎更像是對生命的一種敬畏，繼而引導人們珍惜平日的時光。

“染井吉野”“高原小彼岸”“河津櫻”“大島櫻”……邊走邊細數著這些好聽的櫻花名字，心情也會忽地好起來，像是被罩上了一層粉色的柔軟幔帳。

春日里的目黑川被盛放的櫻花和燈籠點綴，長達3.8公里的河川兩旁種植著830多株染井吉野櫻。每逢微風拂過，花瓣漫天飛舞的場景頗為壯觀。層層疊疊連成一片的櫻花樹，在細細長長的街道上形成了櫻花隧道，繁花倒映到水面上，便有了粉色河川的即視感。

櫻花樹上懸掛的粉紅色小燈籠各自帶著不同的祝福，有元氣滿滿的 “戀愛吧！少女”;有“一直沒能在你身邊，對不起”這樣或許已經遲到的歉意;有從不好意思說出口的“爸爸，一直以來謝謝你”;也有“希望爺爺奶奶可以長壽”之類的平凡卻溫情的祝福。我呆呆地盯著這些小燈籠，突然想到：生活之所以還有希望，就是因為春天永遠會來啊。

櫻盛如云，櫻落似雪。櫻花來去匆匆，隨著一陣風、一場雨，櫻花紛紛凋落。日語中用“花吹雪”一詞來形容花瓣如雪花一般飛舞飄零的情景，也是“花見”重要的一部分。待到櫻花七日盛開完凋落之時，目黑川河川上漂浮著美麗的櫻花花瓣像粉紅地毯一般，預示著賞櫻要接近尾聲了。日文中的“一期一會”，意為“一生中只有一次機會，一定要好好珍惜”。櫻花花期如此短暫，人們大概就是帶著“一期一會”的心情去邂逅它們的吧。

“華枝春滿，天心月圓。”櫻花盛放的花期只有一周時間，在時間長河中，只能用“一瞬”來形容，但我卻覺得剛剛好。日日笙歌總會讓人疲憊，恰到好處的戛然而止才能給人留有余味啊。

那么，四月雪，明年我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