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第五大道旅館,巴黎自然史博物館教授阿羅納克斯先生敬啟:
如果您愿意加盟“亞伯拉罕·林肯”號驅逐艦的遠征,合眾國政府將非常榮幸地看到由您代表法國參與這項事業。法拉格特艦長已經為您準備好一個客艙。
此致
敬禮
海軍部書記J.B.霍布森敬上
1866年,人們在歐洲海域發現了一頭奇怪的“海怪”,嚴重威脅到了海洋交通的安全。為了消滅這個怪獸,美利堅合眾國決定組織一支海洋遠征隊。他們派出了“亞伯拉罕·林肯”號高速驅逐艦,由法拉格特艦長率領,踏上了追捕“大海怪”之旅。
來自法國的博物學家阿羅納克斯教授,帶著自己的仆人康塞爾,應邀參加了這次海上探險。他們在這艘驅逐艦上結識了來自加拿大的捕鯨好手尼德·蘭。就在他們爭論“海怪”的真面目時,意外的情況突然發生了……
發現不明物體
一聽到喊聲,所有的船員,從艦長、軍官、水手長到水手、練習生,都向捕鯨手沖去,艦長下達了停船的命令,驅逐艦只是靠著慣性在慢慢滑行。
在“亞伯拉罕·林肯”號的右后方,海面好像被水下的光源照亮。這不是普通的磷光。船上的人不時指向海面,并發出一陣陣呼喊聲。
“安靜!”法拉格特艦長大聲說,“掌穩舵,迎著風,倒車!”
水手向船舵沖去,機械師迅速回到機器旁邊。
“右舵,前進!”法拉格特艦長下達命令,“亞伯拉罕·林肯”號迅速避開光源??赡遣豢伤甲h的動物卻以兩倍于艦艇的速度沖了過來。我們屏住呼吸,呆立在那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突然,這頭動物從昏暗的海平面上發出沖刺,以驚人的速度向“亞伯拉罕·林肯”號猛沖過來,在離艦艇外側20英尺的地方又猛然停住,亮光也一下子熄滅了!任憑風浪搖蕩,對方根本不打算離開競技場,雙方的處境都暗藏殺機。
“艦長,您知道這怪物是什么嗎?”
“先生,很明顯,這是一條巨大的獨角鯨,而且是一條帶電的獨角鯨。”
“也許吧,”我說,“我們不能輕易接近這條獨角鯨。”
全艦官兵整夜都高度警惕地守望著,沒有一個人想要去睡覺。凌晨2點左右,在“亞伯拉罕·林肯”號上風處五海里的洋面上,又出現了昨天夜里看到的亮光,十分刺眼。雖然隔得很遠,并夾雜著很大的風聲和波濤聲,但仍可以清晰地聽見尾巴擊水和喘氣發出的巨大聲響。
我一直懸著的心安穩了一些,便在一旁仔細觀察起這個龐然大物。突然,兩道水與汽交融的水柱從它的鼻孔里噴射而出,足有40公尺高,這使我對獨角鯨的呼吸方式有了明確認識。我最終得出結論,這頭動物屬于哺乳綱,單豚魚亞綱,魚類,鯨魚目……
炮擊“海怪”
全體官兵都在焦急地等待艦長下達命令。艦長仔細觀察了這只動物后,派人叫來了輪機長。
“先生,”艦長問,“蒸汽壓力夠了嗎?”
“夠了,先生。”輪機長回答。
“好,加大火力,全速前進!”命令一下,便響起了三聲歡呼聲——戰斗的號角吹響了。
“亞伯拉罕·林肯”號在螺旋槳的猛力推動下向前疾駛,徑直向那動物沖去。海怪完全不以為然,等對手駛到離自己一半遠的地方,仍不屑潛入水中,僅略作逃跑狀,和“亞伯拉罕·林肯”號始終保持在一定距離。
這樣的追逐持續了三刻鐘之久,“亞伯拉罕·林肯”號一直沒有追上這個鯨類動物,很明顯,不能這樣追下去了。
法拉格特艦長憤怒地用手捻著下巴上稠密的胡須?!澳岬隆ぬm!”法拉格特艦長喊了一聲?!鞍褖毫υ黾拥阶畲?!”艦長說。
“是的,先生。”輪機長回答。
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震撼我的那股激情。好幾次,我們差點追上這條鯨魚。在我們以最快的航速前進時,這只鯨類動物竟然還圍著驅逐艦轉了一圈,戲弄我們!此時此刻,船上的人都被氣得牙癢癢!
直到中午,我們絲毫沒有縮短距離。法拉格特艦長決定采用一些更直接的措施——把炮手叫到前甲板大炮邊集合。艦長喊道,“打中這惡魔的,賞500美金。”
一位胡子灰白的老炮手眼光鎮定,不慌不忙地走近大炮,調整炮位,瞄了許久。轟隆一聲巨響過后,炮彈擊中目標,打在了那動物身上,就聽到全體官兵大聲歡呼,可奇怪的是,炮彈從動物圓溜溜的身體上滑了過去,落入兩海里以外的海里!
“怪了!”老炮手暴跳如雷地喊道,“這無賴身上一定披著一層六英寸厚的鐵甲!”
“該死的家伙!”法拉格特艦長大罵道。
追逐重新開始,法拉格特艦長俯身對我說:“我要追到那鬼東西,直到驅逐艦爆炸為止!”
“您做得對!”我伸出大拇指回答道。
這時,尼德·蘭突然猛地舉起胳膊,將捕鯨叉投了出去。我聽到捕鯨叉發出“哐當”的清脆響聲,好像是擊中了什么堅硬的物體。
電光熄滅,兩道巨大的水柱霎時間沖到“亞伯拉罕·林肯”號戰艦的甲板上,從船頭沖向船尾,沖倒了船上所有的人,也沖斷了船桅上的所有纜繩。我還沒來得及抓住什么東西,就被猛地從護欄上拋了下去,掉進大海之中。
海上獲救
突如其來的落水使我驚恐萬分,使出渾身力氣,手腳并用,使勁蹬了幾下,終于浮出了水面。
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亞伯拉罕·林肯”號在哪里?我還有沒有指望得救?
黑沉沉的夜晚,我隱約看到一團黑黑的東西漸漸地消失在東方,應該就是我們那艘“亞伯拉罕·林肯”號驅逐艦,我頓時覺得沒有希望了。
“救命,救命!”我一邊大聲喊叫,一邊絕望地朝“亞伯拉罕·林肯”號游去。我身上的衣服太礙事了,濕淋淋地貼在身上,阻礙著我。我游不動了,慢慢地往下沉,冰冷的海水懂的我的肢體開始僵硬,我幾乎喘不過氣來了……
“誰能救救我!”
這是我發出的最后一聲呼喊。我的嘴里灌滿了海水,拼命掙扎著,慢慢地沉入海底深淵……endprint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我的衣服,我覺得自己被猛地拖出水面。而且我聽到,沒錯,我聽到耳邊響起這么幾句話:
“如果先生愿意靠在我的肩膀上,先生游起來就更自在些?!?/p>
我一把抓住忠實的康塞爾的胳膊。“是你!”我說,“真的是你!”
“是我,”康塞爾回答,“我來為先生效勞?!?/p>
“驅逐艦呢?”我問。
“驅逐艦!”康塞爾轉過身來回答,“我看先生還是別對驅逐艦抱太大的希望?!?/p>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我縱身跳入海里的一剎那,聽見舵手在驚叫:‘螺旋槳和舵都撞碎了……”
“撞碎了?”
“是的!是被怪物的牙齒咬碎的。我想‘亞伯拉罕·林肯號雖然只受了一處損壞,可是,對我們的情況非常不利,船已經無法掌握航向了。”
“這么說,我們完了!”我心情跌到了深淵。可康塞爾表現得如此沉著冷靜,不停地鼓舞著我。我為了生存強打起精神,艱難地游著??墒?,潮濕的衣服卻像鉛袍一樣緊緊地把我裹住,嚴重妨礙了我的行動,我覺得很難再支撐下去。
“亞伯拉罕·林肯”已損壞,我們唯一的獲救機會是得到船上救生艇的接應,那我們就必須堅持下去,堅持得愈久愈好,盡可能等待救生艇的到來。我決定節省力氣,分配使用我們的力量,以免兩人同時耗盡精力。采用的辦法是:我們兩人中一人仰面平躺,浮著不動,雙臂交叉,兩腿伸直,而另一個人則負責劃水,并將前者往前推。兩人每隔10分鐘輪換一次。這樣的話,我們就能漂浮好幾個鐘頭,也許能支撐到天亮。
盡管獲救的機會渺茫,可是,希望在我們心中牢牢地扎下了根!
凌晨1點左右,我突然感到疲憊不堪,四肢變得僵硬起來??等麪柌坏貌恢沃遥H覀儍蓚€人生命的重擔就落在了他一人身上。沒過一會兒,我就聽到康塞爾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我明白,康塞爾也支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丟下我吧,別管我!”我對康塞爾說。
“絕對不可能!”康塞爾回答,“我已經下定決心,就是死也要死在先生前頭!”
慈祥的月光重新激起我們的力量。這時,我抬起頭來,突然看見了“亞伯拉罕·林肯”距離我們有五海里遠,遠遠望去,漆黑一團。但是救生艇呢?一艘也沒有!
康塞爾連著喊了幾次:“救命??!救命?。 蔽覀儠簳r停止劃水,側耳傾聽。雖然海水壓迫血管,耳內嗡嗡作響,我還是隱約聽到有人在回應康塞爾發出的求救聲。
“你聽到了嗎?”我低聲問。
“聽到了!聽到了!”
確實是有人在回應我們!也許是“亞伯拉罕·林肯”號放下來的救生艇在黑暗之中呼喚我們?康塞爾使出全身力量,撐著我的一邊肩膀。此時,我全身的力氣都已用盡,快支撐不住了,手指僵硬,已經握不攏拳頭;嘴巴因痙攣而張開著,灌滿了咸澀的海水。我最后一次將頭抬起來,接著就沉了下去……
就在這時,一個堅硬的東西碰了我一下。隨后,我感覺到有人在往上拉我,把我拽出水面。我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漸漸地,我感覺到有人對我進行強有力的按壓。終于,我恢復了知覺,微微睜開雙眼……
“康塞爾!”
這不是康塞爾,是另一個人,海水讓我的眼睛發澀,我努力地認出了他。
“尼德·蘭!”我叫出了他的名字。
“正是我,先生!”加拿大人回答。
“你也墜入海里了嗎?”
“是的,教授先生??晌冶饶疫\些,落水后爬上了一個浮動的小島?!?/p>
“一個小島?”
“更準確地說,是站在那只巨大的獨角鯨身上?!?/p>
“尼德,快說清楚點。”
“很簡單。為什么我的捕鯨叉沒能叉傷它,為什么捕鯨叉一接觸到它的表皮就變鈍了,因為那畜生是用鋼板做的!”
奇怪的“鯨魚”
我起身看看周圍,用腳向下踢了踢,發現這東西真是堅硬的,并不是有著柔軟軀體的巨型海洋哺乳類動物。不過,這個堅硬的東西也有可能是一種骨質甲殼類,類似于水陸兩棲類的爬行動物,就像海龜或者鱷魚一樣。
“啊!不對!”我又發現,腳下的這片淺黑色的脊背平滑有光澤,沒有鱗狀花紋,受到撞擊時會發出金屬般的回聲。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毫無疑問,這只曾使整個學術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讓海員們膽戰心驚的動物、怪物或自然現象,應該是人類一手制造的!
我們的確是躺在一艘潛水艇的背上!根據我的判斷,這艘潛水艇形似一條巨大的鋼魚?!斑@船里一定裝著某種動力裝置,并且配備了一組啟動器械的操作人員。”我說。
“這是肯定的?!辈饿L手回答,“不過,我在這浮動的小島上待了三個小時,沒有一點兒動靜。”
“這船沒有走動過?”
“沒有,阿羅納克斯先生。這艘船隨波逐流,自己卻沒有開動過。”
“可是,我們都清楚地知道,這船能飛速航行。這么快的速度需要有相應的機器配置來產生;有機器配置,還得有輪機師來操縱。因此……我們得救了。”
這時,好像是要證明我的推理一樣,這個奇怪的機械后部的海水沸騰起來。潛水艇開始走動了!我們剛好來得及抓住潛水艇露出水面約80厘米的頂部。還好它的速度不是太快。
“要是潛水艇沿水平方向行駛,我們就沒有危險。”尼德·蘭低聲說,“要是潛水艇一時心血來潮,潛入水中,我們就死定了!”
不錯,眼下最要緊的是盡快同這臺機器里的人取得聯系,不管他們是什么樣的人。我試圖在機器露出水面的部分找到一個開口,或者一塊艙蓋。可是,在鋼板的接縫處牢牢地釘著一排排整齊均勻的螺釘。
不巧的是,這時月亮消失了。我們籠罩在一片漆黑中,只好等天亮再想辦法。而螺旋槳極有規律地攪動著海水,時而浮出水面高一些,把磷光閃閃的朵朵浪花濺得很高。
將近凌晨4點,潛水艇的速度開始加快。海浪迎面撲來,我們都被弄得暈頭轉向。幸好,尼德·蘭摸到一個固定的大錨環,我們就緊緊抓住這個大錨環。漫長的黑夜終于熬過去了。
我曾多次隱隱約約聽到一種聲音,好像是一種來自遠方而又轉瞬即逝的悅耳和聲。在這艘潛水艇后面隱藏著的海底航行的奧秘,究竟是怎么回事?在這艘神奇的船內生活著什么樣的生物?又是借助于什么樣的機械力量,使得這艘船能以如此驚人的速度行駛?
天亮了,船停止下沉了,我們剛舒了口氣。突然,從船里發出用力推動鐵板的聲響,一塊鐵板被掀了起來,從里面走出一個人來。他怪叫了一聲,馬上又退回去了。
我們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么,轉眼間,八個身高腰闊的蒙面漢子悄無聲息地走出來,不由分說,把我們拖進了他們那臺可怕的潛水艇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