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汽車工業協會常務副會長、工信部裝備司任命的低速電動車標準起草組組長 董揚
中國開展智能網聯汽車工作的不利因素
中國汽車工業協會常務副會長、工信部裝備司任命的低速電動車標準起草組組長 董揚
當前全國上下對智能網聯汽車都很重視。汽車產業看到這是比電動汽車影響還要大的變革機遇,互聯網、人工智能等相關產業看到了巨大的商機,政府有關部門看到了振興中國工業和經濟的機會。一時間,研討會、論壇到處都在辦,有關消息滿天飛,發改委、工信部、科技部也都開展了具有頂層設計意義的國家級規劃工作。
在所有這些規劃、論證中,都談到了中國開展智能網聯汽車的有利因素,包括中國汽車產業規模已達世界第一,中國互聯網產業發展水平很高,中國電動汽車發展已有相當基礎,中國政府組織產業合作和升級強而有力!但是,筆者認為,我們不但應該看到中國開展智能網聯汽車的有利因素,還應看到不利因素。
第一,不利因素是基礎差。這可分為三方面:一是基礎研究薄弱,雖然汽車產業聯合創新基金已有開展幾年的基礎研究項目,但時間尚短,還不能指導實際研究開發。二是技術積累少,雖然我們也有企業有了展示性的自動駕駛樣車,但國際大公司都有20年左右的輔助駕駛技術(ADAS)和智能交通技術(ITS)研究歷史,這方面中國企業和國際大公司差距甚大。三是人才隊伍弱,這無需過多解釋。
第二,政府部門組織尚有改進余地。確實,在正在轟轟烈烈進行的電動汽車創新與產業化過程中,政府起到了重大的指導、推動作用。14部委組成的部際聯席會相互支持配合,國務院主管領導發揮了部際聯席會組長作用,多次全方位調研、座談、指導,國務院及有關部門從動力電池研發生產,到電動汽車研發生產及推廣應用,再到充電基礎設施建設與運營,全方位給予有力的規劃指導和政策推動,所以中國電動汽車發展舉世矚目。但是,政府部門的組織領導仍需改進,主要是需要以科學論證作為決策基礎,多部門協商不能代替跨行業的專家科學咨詢,應建立類似德國電動汽車國家平臺計劃那樣的科學協商機制。相比電動汽車,智能網聯汽車工程更浩大,更需要系統的領導,所以政府部門的組織也必須改進。
第三,企業創新模式單一。我國已建成汽車生產大國,整車企業集團已有相當大的規模,有相當大的科研設施建設和科技投入,各大企業也已開展針對智能網聯汽車的研究開發工作。但是,我國汽車大企業的創新模式相對單一,重點在于自己招聘人才、建設設施、研究開發,依靠外部資源較少。仔細研究國際汽車大企業在智能網聯汽車方面的研究開發規劃、組織,可以發現和以往有重大不同。首先,是谷歌、特斯拉打亂了國際大汽車公司在智能網聯汽車方面的發展步驟,各公司都加快了研究開發步伐。其次,由于速度加快,而未來技術有重大不確定性,所以各公司采取了和以往不同的做法,特別重視并購和聯合。一方面,不惜重金并購有潛力的小科技公司,數量多達幾十家;另一方面,組織了多個產業聯盟,如寶馬-英特爾-Mobileye的自動駕駛研發聯盟;奧迪、寶馬、奔馳、愛立信、華為、英特爾、諾基亞和高通組建的五G汽車聯盟;奔馳、寶馬、奧迪依托于HERE地圖的數據共享聯盟;愛立信、英特爾、豐田、日本通訊服務商組成的汽車邊緣計算聯盟等。
第四,標準工作機制不健全。我國汽車產業的標準工作體系,起始于產業跟隨發展階段,其指導思想是采納國際標準,貫徹國際標準,學習國際技術、經驗,提升中國汽車產業的水平。而在當前建設汽車強國的創新階段,標準工作思想應該改變。一是要注重標準的實踐性。在技術跟隨發展階段,由于國際標準已有其制定者做過大量的研究、驗證工作,我國標準以翻譯和編寫為主,輔以少量的當地實驗驗證即可。而在創新發展階段,制定標準則必須以大量的研究、實驗、生產實踐為基礎。標準不是“編”出來的,是“做”出來的。二是要注重吸收國際經驗。有些標準涉及實驗方法和技術路線,在指導科研生產實踐的同時,也具有商業競爭壁壘的作用。但前者作用重要遠大于后者,所以一定要注重學習、吸收國際經驗。以上兩條并非無端而發,在現階段的電動汽車發展過程中已有相當的教訓。

(據公開言論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