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家”了還好嗎

午炎

樂義，你還好嗎？你現在想不想爸爸媽媽呢？

樂義，你以前人緣總是那么好，來咱家的人，你都能跟人家玩到一處去，人家一進咱家里，你就不停地圍著他們轉，把爸爸媽媽拋到一邊去。而你現在離開咱家已經有些日子了，是不是也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會不會有點忘記爸爸媽媽了呢？

爸爸想起來，以前有好幾次下班回家時，爸爸剛走進咱家小區，就看到媽媽和你在某個地方等爸爸。爸爸老遠地看到你們，就會加快步伐，走到你們身邊，把你抱過來，跟著媽媽一起往家里走。

前天早上，爸爸陪媽媽一起坐公交車去咱們原來住的地方，在經過某一個站牌的時候，爸爸從車上看到路邊一個比你稍微大一點兒的小女孩靠著媽媽在那里等車。剎那間，那個小女孩的身影似乎幻化成了你和媽媽站在那里一起等爸爸的樣子，穿著粉紅色羽絨服的你依偎在媽媽的懷里，毛絨絨的帽檐包圍下的小粉臉蛋上，正掛著調皮的微笑。爸爸的鼻子開始發酸，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而你的身影卻漸漸地模糊、遠去，直到消失在爸爸的視線里。

樂義，爸爸多么盼望著，以后在回家的路上，還能看到你等待爸爸的身影。可你現在卻永遠地離開了咱們朝夕相處近兩年的家。

媽媽前些天問爸爸，如果有人問我們有沒有孩子，我們該怎么回答。爸爸和媽媽在商量之后，準備這樣說：我們確實有一個孩子。如果對方追問：孩子在哪兒？我們會說，她回老家了，我們以后也會回那里去見她。

樂義，其實你現在并沒有離家，你實際上是回到了真正的家。

爸爸還記得，你以前在家里玩膩了，就要出去玩，你會很急切地對媽媽說：“回家家。”而你所說的“回家家”就是出去的意思。媽媽每次都會糾正你說：“寶寶，是出去，不是回家家。”可你卻始終改不過來。自從你出事之后，媽媽一直跟爸爸講這個細節。媽媽說，從你的話里，感覺你似乎知道些什么。而在那一天，當你急著要出去，粗心的姑媽把你放在樓道的那個危險的窗臺上時，你推開了那扇窗戶，意外地墜了下去。孩子，在你墜地的那一刻，總是盼著“回家家”的你真正地回到了你的家。

樂義，那個家一定很美，不然，你以前為什么總是要嚷著“回家家”呢？

樂義，雖然爸爸知道那個家很美，可是爸爸仍然止不住自己對你的思念。

前天晚上，在睡覺前，爸爸又靠在床頭上哭了很久。在那一刻，爸爸突然對上帝充滿了疑惑。在黑暗中，爸爸不斷地向上帝哭求，求他給爸爸一個記號，讓爸爸知道，你此刻就在上帝那里，并且活得很快樂，這樣，爸爸也不至于太難過了。眼淚干了，爸爸也睡著了。

（摘自《我在哪里等你呢》中信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