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藥（小小說）

文/樊陽 圖/徐建軍

那年，公司舉辦電氣作業人員安全技術培訓，講課的是一位女教師。她采用多媒體教學，有理論、有實操、有案例，聲情并茂，聽得前來培訓的職工如醉如癡。

開課前，和我坐同桌的人感覺十分面熟，我倆對視了一會兒，對方開口說道：“我們好像是同學吧！”我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他是誰，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說：“老同學，我是向小乖，人稱‘小乖乖’啊！你是李執一吧！”一提起他的外號，我這才想起來面前這位又矮又瘦的男人，是我的初中同學向小乖。那個當年調皮搗蛋，打架斗毆，總愛挑逗女生，挨老師罰站的向小乖。他在三電廠變電所上班。見到老同學覺得很是親切，開心。中午下課，向小乖硬是拉著我喝一杯，盛情難卻，我這個平時滴酒不沾的人還是喝了一瓶啤酒，向小乖喝了一瓶二鍋頭，我勸他少喝點，下午還有課呢！可他卻說：“李執一，你活得可真是太小心了吧！這種培訓就是哄人的。”下午上課，向小乖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我還可以堅持聽課。傍晚放學時，向小乖才從睡夢中醒來，我忙把聽課筆記拿給他，他又還給了我，“老同學，用不著的。這種培訓就是走過場，別太當真。”我執意勸他說：“安全非同兒戲，關乎個人的安危和家庭的幸福。課堂上講的一些事故案例值得我們認真學習。智者用教訓避免事故，愚者用事故總結經驗。”向小乖不以為然，“明天我點個名，就開溜。”果然，第二天上課，向小乖點完名，以上衛生間的名義離開教室就不知去向了。

為期一周的安全培訓很快結束了，我與向小乖也一直沒再聯系。兩個月后，班組開安全會，班長帶領大家學習近期公司安全事故通報，提到三電廠變電所一工人因違章操作發生一起安全事故，致使一人燒傷。我認真看了一遍事故通報，原來是向小乖！當時向小乖所在的變電所進行設備檢修，班長讓他帶領一名新參加工作的同志幫助1號變電柜人員拆卸開關，而1號和2號間沒有設置安全隔層，2號變電柜處于工作狀態。由于急于完成任務，向小乖迅速進入了1號變電柜內，只聽轟的一聲，一團火從2號變電柜噴出，他下意識的伸出雙手阻擋，觸到了2號變電柜內的閘刀而觸電。工友們把處于昏迷狀態的他送往總醫院搶救。由于燒傷面積達40%，他失去了右耳，右手也造成了一定的殘疾，上半身傷痕累累。看完事故通報，我趕緊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電話是他妻子接的，他的妻子哭哭啼啼地說：“向小乖正在總院住院……”下班后，我匆忙趕到總院燒傷科病房看望他，見到身上纏滿繃帶的老同學，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涌上心頭。他見了我一個勁地流淚，我安慰他道：“事已至此，就別太難過了，安心把身體養好才行。”向小乖還是不說話，等病房里的人都走光了，他哽咽著說：“老同學，我真后悔啊！”我說：“后悔啥？”向小乖哭著說：“后悔當初安全培訓沒有認真學習安全知識。這次事故都是因為自己沒有進行安全確認造成的。這個世界咋就沒有后悔藥啊！”

我一時無語。是啊，人生是沒有后悔藥的，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看到病床上痛哭流涕的老同學，想到安全培訓時他的煩躁輕狂，我的心里竟然涌上了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接下來帶給他的只有慘痛的教訓和痛苦的回憶，但是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