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沒”的用法差異及教學實踐探討

楊柳青

摘 要：在漢語表達中，“不”和“沒”作為兩個使用頻率很高的否定副詞，其地位不言而喻。然而，留學生在學習和運用過程中常常會出現(xiàn)混用的偏誤，這也使否定副詞的教學成為漢語教學的重難點。本文試從“不”和“沒”的用法差異入手，從不同角度對二者用法進行分析，進而探討如何在實際教學中更好地區(qū)分二者以幫助學生正確掌握其用法。

關鍵詞：不；沒；否定副詞

一、“不”和“沒”的用法差異分析

否定副詞“不”和“沒”作為漢語教學重點，其用法差異一直以來也是學者研究的重點，探討二者區(qū)別的文章屢見不鮮。按照以往研究，“不”和“沒”的用法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時間限制和主客觀條件兩方面。本文將簡單介紹有關“不”和“沒”差異的三種認識，并就分析提出自己的看法和疑問，以此為基礎簡單探討如何在實際教學中更好地區(qū)分和使用二者。

（一）二者在時間限制上的不同

關于“不”和“沒”的區(qū)別，比較早且被廣泛認同的就是從時間限制角度來分析。“不”通常被認為用于否定現(xiàn)在和將來發(fā)生的事情，而“沒”主要用來否定過去和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情。呂叔湘在其《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中對二者進行過比較：“沒”用于客觀敘述，限于指過去和現(xiàn)在，不能指將來。“不”用于主觀意愿，可指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1]。劉月華也給出了二者區(qū)別：“沒”因為否定動作的發(fā)生，所以只用于過去和現(xiàn)在，不用于將來。而“不”可以用于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2]。據(jù)此，不難發(fā)現(xiàn)，“不”和“沒”在時間上的差異主要在于“沒”不用于將來。但我們在平時的生活中又經常會聽到“沒”用于否定將來事情的句子，例如：

（1）明年五月份我還沒畢業(yè)呢，要到九月份才能畢業(yè)。

（2）—明天的聚餐一定要去嗎？—我就沒指望你會去。

這兩個例子都是規(guī)范的表達，我們通過觀察發(fā)現(xiàn)兩個例句中出現(xiàn)了明確的將來時間詞“明年”和“明天”，但后面的否定詞卻都用了“沒”，并且在例句（1）中，只能用“沒”而不能用“不”替換。因此上述關于“沒”不能用于將來的表述就不是很恰當。

但當我們仔細研究漢語的表達時，不難發(fā)現(xiàn)用時間區(qū)別“不”和“沒”也是有據(jù)可循的，因為一般情況下，我們在否定將來事件時用否定副詞“不”，而在否定過去事件時更傾向用“沒”。這也就導致很多漢語教師將“不”和“沒”的區(qū)別簡化如下：“不”否定現(xiàn)在和將來，“沒”否定過去和現(xiàn)在。這就給學生一個刻板的印象，尤其是表達中出現(xiàn)明確的時間詞時，學生會毫不猶豫地套用此公式，從而造成了二者的錯用。例如：

（3）來中國之前，他沒有會說中文。

（4）剛到西安時，我一個人都沒認識。

例句（3）中，有“之前”這一明確的時間詞，因此，學生理所應當選擇“沒”來否定；例句（4）中“剛到西安時”也不難判斷是過去時間，因此學生用“沒”來否定。但根據(jù)我們的語用習慣，兩句中的“沒”都應該改為“不”。因此，從時間限制角度并不能根本地區(qū)別這兩個否定副詞。

（二）二者在主客觀角度上的不同

“不”和“沒”除了在時間限制上有差別，在主客觀角度方面也存在差異。白荃根據(jù)自己的研究提出二者最主要的區(qū)別是：“不”否定主觀意愿，既包括動作的發(fā)出者做某事的意愿，也包括說話者的主觀評價和認識，“沒”否定客觀事實，即動作的發(fā)生、進行、完成，或過去的經歷[3]。但根據(jù)漢語的習慣表達，發(fā)現(xiàn)這種說法也存在漏洞，例如：

（5）我沒想到她會來。

（6）我不想到她會來。

按照句子所表達的意義，這是指說話人的一種主觀猜測，按照上述認識應該用否定副詞“不”，但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不會采用例句（6）的表達方式，而是采用例句（5）的表達方式，這明顯與上述說法不符。但如果我們分析一些日常表達也不難證明這種說法的合理性。例如：

（7）今天的課我不去上。

（8）今天的課我沒去上。

在例句（7）中，之所以用“不”來否定，是因為說話人想表達自己的主觀意愿和情感，如果將“不”換成“沒”，那么說話人只是單純地陳述自己沒去上課的事實，是客觀事實，即例句（8）的表達。因此，單由主客觀條件來判斷“不”和“沒”如何使用并不是絕對的，有時候句子否定的是客觀事實而并非人的主觀意愿，卻必須用“不”而不是“沒”，例如：

（9）她不是我們的英語老師。

（10）廣東的冬天一般不下雪。

按照上一小節(jié)的分析，“不”和“沒”在時間上沒有絕對限制，但根據(jù)主客觀條件來分析，這兩個例子都在陳述客觀事實，理應用“沒”卻用了“不”。據(jù)此，有研究者指出在否定客觀真理或習慣性、規(guī)律性動作時要用“不”，但這種說法也不夠嚴密。例如：

（11）西安一般11月還沒下雪呢。

（12）這個點兒他應該還沒走呢。

在這兩個例子中，雖然是對規(guī)律性、經常性動作的否定，但句子不能用“不”來否定，因此上述觀點也是不完善的，這就意味著從主客觀角度來區(qū)別這兩個否定副詞也是不全面的。

（三）二者在動靜狀態(tài)上的不同

根據(jù)上文的分析，從時間限制和主客觀條件來評定“不”和“沒”的用法差異存在漏洞，于是之后的研究者就此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指出上述兩種認識的誤區(qū)，認為應當從靜態(tài)否定、動態(tài)否定的角度去分析否定副詞“不”和“沒”的區(qū)別。研究指出，“不”否定的是謂詞性成分本身，是靜態(tài)的否定；“沒”否定的是謂詞性成分所表示的事物、時間的狀態(tài)或存在，是動態(tài)的否定[4]。

這種提法比較新穎，作者通過分析，將客觀真理、習慣動作以及主觀意愿等歸為一種靜態(tài)形式，認為對于這種靜態(tài)形式的否定應該用“不”，而將動作行為狀態(tài)等的發(fā)生、顯現(xiàn)以及持續(xù)則歸為動態(tài)形式，認為動態(tài)否定用“沒”。這樣在時間限制方面遇到的問題就可以很好地解釋。在例句（3）中，之所以不用“不”，是因為“不會說中文”這種對事實的描述在“來中國之前”是沒有改變的，因此是一種靜態(tài)否定。同樣，例句（4）也是對“剛到西安時”的事實狀況進行描寫，因此也是靜態(tài)否定，需要用“不”。從主客觀角度難以解釋的例句（9）與（10），也可以據(jù)此得以解釋。例句（9）由于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表示說話的英語老師另有其人，這是客觀存在的，因此是一種靜態(tài)的否定。例句（10）中“下雪”雖然是描述的動態(tài)動作，但由于句子整體意思表達的是一種長久不變的情況，因此也是一種靜態(tài)的否定。

根據(jù)上述分析可以看出，相較于前兩種觀點，這種從動靜狀態(tài)層面來分析“不”和“沒”用法差異的觀點更為全面一些，但這種解釋也并不是毫無漏洞，比如例句（5）陳述的是說話人的一種主觀猜測，按照上述說明屬于靜態(tài)否定，應該用“不”，但根據(jù)表達習慣我們知道只能用“沒”來否定，因此又與之前的表述自相矛盾。

二、“不”和“沒”的實際教學探討

基于上述分析，否定副詞“不”和“沒”在用法上的差異不能簡單歸結為某一種原因，這也意味著在實際教學過程中，漢語教師不能根據(jù)自己的固有知識或經驗簡單區(qū)分二者。通過上文的差異分析，筆者給出自己在教學實踐方面的一些建議。

（一）教學要具有階段性

首先，在進行否定副詞教學時，漢語教師應當注意教學的階段性。所謂階段性，是指漢語教師在教授“不”和“沒”的用法時，要在不同階段采用不同的教學方法。“不”和“沒”必然是留學生在初學漢語時就會碰到的，但對于初級水平的留學生，大段的理論陳述是毫無意義的，因此建議在此階段的教學中，盡量將兩類否定詞分開教授，以避免在留學生剛接觸時造成混淆。針對零基礎學習者，應當以句子練習為主，在大量練習中讓學生學會使用否定副詞“不”和“沒”。在學生基本掌握二者用法時，可以通過逐步滲透二者的比較表達進行教學，這時學生已具備基本的辨別能力，通過引導分析和理論解釋，讓學生在比較中體會二者間的深層差異。

（二）教學可以采用分類句型練習法

在方法上，可以采用分類句型練習法，比如在教授否定詞“不”時，可以將表示意愿等主觀情緒的句子分類列好，然后采用適當語境讓學生練習。學生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同類句子訓練后會根據(jù)句意更好了解否定副詞“不”，在學生基本掌握此類表達之后將否定客觀真理的句子分類列好，再采用適當方法練習，以此類推。這樣學生在學習過程中就會對否定副詞形成相應的認知，進而自己體會到不同否定副詞的意義和用法差異。在學生基本掌握“不”和“沒”的用法后，繼續(xù)采用分類句型練習法，但此時是將二者進行對比。比如將“不”表示客觀真理的句子分類列好，讓學生進行情境練習，再把“沒”表示客觀事實的句子分類列好進行情境練習，然后讓學生對比提出自己的認識。采用分類句型練習法的好處就是可以讓學生對“不”和“沒”的不同使用語境通過類別整合得出相應認知，從而掌握二者的用法。

三、結語

“不”和“沒”是現(xiàn)代漢語中極為重要的兩個否定副詞，在留學生的基礎學習階段必不可少，因此，弄清二者的差異對于留學生的漢語學習有很大幫助。筆者從不同角度對“不”和“沒”的用法差異進行了分析，并探析了每種角度的不足之處，并給出了自己的一些實際教學看法和建議。

參考文獻：

[1]呂叔湘.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383-384.

[2]劉月華.實用現(xiàn)代漢語語法[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253-257.

[3]白荃.“不”、“沒（有）”教學和研究上的誤區(qū)”——關于“不”、“沒（有）”的意義和用法探討[J].語言教學與研究，2000（3）：21-25.

[4]賀倩.否定副詞“不”和“沒”的用法辨析[J].亞太教育，2015（1）：75-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