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或者冷[組章]

李凌

小寒

就像一種宿命，那些打開的雙手再也握不在自己的命運，

藏在身體里的溫暖已被時光耗盡。一個接著一個的青壯年，

或者等不到退休的老人，就這么撒手而去。

而這時候，正是小寒，那些藏在古文字里的典故，

不斷浮起，又不斷走進時光深處。

失控的天地間，彌漫的霧霾就像外星的闖入者，

那么熟悉而又陌生，那些本該純潔無瑕的雪花，

洋洋灑灑的承諾覆蓋著塵垢。風吹送的寒冷迫使

更多的流浪者慌不擇路。而我只能投宿，

投宿到一座命運之城。我發現我已經走在節氣的前面，

夢里穿越的那些風景，已經漸行漸遠。

這時候，正是小寒。

霧霾無法自圓其說。萬物失語，

人與自然都浸在霧霾之中，那一聲聲的咳嗽

就像一縷一縷的利刀劃過河山。

這時候，我想起了童年。

舊時光并不遙遠，河水清澈，炊煙壯實茂密，

人們彼此依存，

即使偶爾生病也感到踏實和溫馨。

那樣的時光是多么美好啊！

我看見，緩緩聚攏的青春碎片，

暗香涌動，點亮了冬天的燈盞。

冰或者冷

我把這些散落的白骨，用來焐熱泥土。

冷風中，那些思念釋放著溫暖，

也把久別的鄉音燃燒成灰燼。

這時候，大地上遼闊的灰色，就像厚實的磨砂玻璃。

關山難越，冷凝聚成冰。

我看見，阡陌縱橫的道路上，那些正在突圍的魚群，

就像冰雪覆蓋下的草芽，正期待著陽光的普照。

天空試圖脫困的一只麻雀，就像一枚火焰，

抽打著寒冷的筋骨。

一陣風悄無聲息地在大地留下凍瘡，留下冷或者冰結痂

為人生的某個站臺，繁華走過，

孤獨，瘦弱，清冷。

就在擦肩的瞬間，我發現，你我再也不能返回從前，

再也不能為彼此的攻樂或眷憂傷

流出一滴淚水。

越來越稀薄，偌大的地盤，就這樣被欲望占領。

那些擁擠著站滿城市外圍，象征著繁華的經幡搖曳著，

雪還在執著地敲打著天空，寒風中，枝丫掛滿晶瑩。

極目之處，田野向著相反的方向奔跑，越來越遠，

刺鼻的味道讓歡呼一度失言。

當霧和霾一次又一次漫過大地的肌膚，這些繁華

堆積的碎片，開始了另一種疼痛。

而萬物，只能在隱忍中，等待，等待春的信息。

冰或者冷，終究無法捻滅那些微弱的聲音。

風雪之夜

風雪之夜，天空的星辰隱匿，月色隱匿，大風將所有歸零。

萬物被風催促趕路，比如天空飛舞的雪花，

這些時光凝聚的淚水，穿越云朵和霾，

就像無數的生命，開始遠走他鄉。

這時候，地接天體，世間混沌一色，

那些走動的車燈，射出明亮的光束，將時光的分水嶺劃開一道刀口，

再用白色的鹽縫合。

風聲很緊，雪愈下愈密。

大地無垠的荒涼和內心的芒刺同臺唱戲，就像左手和右手，

一只手扇巴掌，一只手遞糖，

一切都配合得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