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茶 [組詩]

夏吟

隔夜茶

綠，不過安靜地在水中

待了一夜

就有了過重的心事

等待被清除

白瓷杯上小心輕放的指痕

伴著深呼吸留下的唇印

還有那黃色的茶垢

都是人走茶涼后的

欲說還休嗎

不能再品味的不是這隔夜茶

而是喝茶人在喧囂人群中

浮云般影像，已遠若隔世

抬頭望見飛機

把你送到機場后回家

我走進書房，正準備寫詩

抬頭，一架飛機穿云破空

從我窗前的藍天上呼嘯而過

飛機載著你飛向心愛的人們

住著的熱鬧繁華的京城

飛機的尾巴上留下的那道白霧

在山峰上空形成一道射線

在我沉寂的時光里劃下了

一道破折號

那么輕、那么柔，也那么快地

變淺……變淡……變無……

像飛機從未經(jīng)過一樣

黃昏時，當我在思緒飛揚中抬頭

你短信告訴我，你已經(jīng)到達終點

只不過是我寫一首詩的時間

你已隨飛機

在天上寫了個大大的八字

從故鄉(xiāng)飛到北京，從北京飛到香港

小數(shù)點讓誰現(xiàn)了形

他這個人就是

一個人世間的小數(shù)點

他不在的時候，有的人

可以把自己吹噓成大數(shù)字

把周圍的人糊弄得

五體投地

可是，他一來，對不起

那些吹噓出來的大數(shù)字

只好屈居于在零和小數(shù)點后面

有的人

甚至在他這個小數(shù)點出現(xiàn)后

變成了可以忽略不計的數(shù)字

排排坐吃果果

大家一起排排坐，吃果果

要想吃到好果果，一定要乖

小時候，我努力做個好孩子

分到的果果多得自己吃不完

還可以分給弟弟妹妹

長大了，我受不了分果果前

分果子的人的訓話和排查

厭煩了你看我我看你的游戲

那些舉手投票后的險惡人心

我常借故離開分配現(xiàn)場

后果不僅是沒有分到果果

有幾次，當我回到座位時

我的座位上已埋好了炸彈

聰明人用流言蜚語的炸彈

換走了屬于我的果子

在我面對炸彈的遲疑間

有更聰明的人搬走了我的凳子

再也擠不進排排坐吃果果的隊列

遠觀分果果的人生悲喜劇

我決定做一個種果子的人

讓那些分果子的人來求我

批發(fā)果子給他們，去零售

省略號……

面對熱氣蒸騰的贊美一輪輪

我省略應答，省略重復

我安靜地坐在角落不說話

當我們離開推杯換盞的現(xiàn)場

當您變成了他，當我變成了她

你知道他們說話的語氣

會發(fā)生怎樣的七十二種變化？

你看，魚缸里的金魚在吐泡泡

一個人要進入幻境，僅一步之遙

但一個人要從幻境中出來，就要難一點

在這個世上，無論我們付出多少努力

對于他人，我們都是可忽略的標點

但如果是個省略號，還是意味深長的

在敬酒祝詞的歡騰中，我只是期望

人生的潮水，不要沖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