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雨 [組詩]

郎啟波

忽然有雨

縱使在夢境的懸崖，也有

粉身碎骨的危險。

大喜大悲，不過轉瞬之間

索然無味也是這樣

那里有草，綠油油的

有羊成群結隊在散步

每天，牧羊人都要將它們

數過若干遍——

一只，兩只，三只，四只

五只，六只，七只……

他熟知羊群細微的變化及

每一只羊的特點，個性

他從未厭倦的是——

這周而復始的瑣碎。

此刻，應該做點什么

坐看，云起云散天色漸次變幻

灰的，白的，灰白摻雜的云

再遠處，還有塊很突兀的烏云

視域里高樓參差不齊

底處覓食的黑螞蟻忙碌不停

煙灰掉落處，恰有一捧菖蒲

淺綠的嫩芽直挺挺地生長出來

這天氣，翻臉也很快。

鄉間札記

當我寫下這些詞語和句子，已是

祖國凌晨四點的時光

我的女兒在隔壁房間酣睡

她不時踢開被子，偶爾也有鼾聲

天氣預報滇東北高原最近有雨

及小雪，屋外有風，滴答的雨聲

一個小鎮的夜晚，除了職業賭鬼

和守靈人之外

我是唯一無所事事的醒者。

大 滇

酒后的烏蒙就愛唱歌

他總會唱的

只有唯一的那首歌曲

我聽了他唱了好多次

卻從未記住一句歌詞

烏蒙一直有個夢想

要建一個自己的王國

叫作大滇帝國

越是清醒的時候

帝國就越沒有了蹤影

更找不到治國的韜略

或是丁點的方針

酒后的烏蒙，是個

可愛至極的兄弟

我們一起，在沒有夢

的夢里，指鹿為馬

盛開的雪

“您所乘坐的GXXXX次列車開始檢票了，

請攜帶好您的隨身物品檢票進站，進站后

不要在站臺上打鬧或者奔跑……”

平靜而呆板的廣播聲

使人莫名焦慮的還有——

忽如一夜的春寒料峭

南方北方雪花都在飛舞

側身，有意無意地錯過

我的黑暗部分

它深藏于這晶瑩透亮中

恣意怒放

白日夢

烈日擁抱群峰，進入暗夜的城

昨晚的雨綿延到今天仍舊未絕

喜歡閃電的人，突然沖出人群

雨停時，半個月亮掛上了天空

這是南方以南，再向西延伸處

黑烏鴉和灰喜鵲它們彼此——

惺惺相惜，琴瑟和鳴

我將萬物藏于心底

醉

原諒我，在聽到“愿你走完這一生，

也始終如少年般贊美”時的詫異

原諒我醉了。我愛你，越是愛著你

越想著我如此愛你，

我離你就會越來越遠了

原諒我吧，那剎那間的萬紫千紅。

應該有雨

總有一些焦慮的面孔，在行色匆忙的

人群中，空氣在持續升溫，這枯燥的

季節仿佛就要炸裂。從四面八方匯集

而來的消息在不同的應用中進行分發

城里的道路被一次又一次刨開和填平

挖土機的轟鳴與廣場舞音樂糾纏不清

應該有一場雨，可以沖刷恥辱與汗水。